清早的雾还没散，我把三块木牌放在门檐下。
左边写“路位”，右边写“家护”，唯独中间的牌子空着，只画了一笔黑线。
三块牌子用麻绳挂着，在房檐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间屋子的中间被我立了排位，桌前团灰还温着。我在香炉里插了三炷香，自言自语道：“今日不接顺单，只接凶单。”
话刚说完，我便后悔了，暗骂自己多嘴。
果不其然，三炷香还没烧完，巷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响起，震的木牌轻轻打颤。
开门看去，来人看模样是个五十多岁的夫人，身材矮小，手里拎着布包。
看到我后，她愣了一下，作势要跪，我一把拽起：“先说事。”
她大口喘着气，疑惑道：“您……您是苏世晴，苏仙姑吗？”
看她不可置信的样子，我点了头道：“是我。”
请她进门后，我让她把事情经过说一说。
原来这女人叫姜凤兰，是隔壁村的，起因是因为儿媳妇下了夜班回来之后，突然高烧不退。
现在已经在家昏迷三天了，身上冰冷无比。
要不是还有呼吸，还以为这儿媳妇死了呢。
姜凤兰因为这事头疼的很，只说昨夜有黑蛇托梦，让她今日一早前来寻我。
“隔壁村，为何不找孟婆子？”我疑惑看着她。
姜凤兰有些拘谨道：“也不瞒您，我之前找过孟婆子，可是孟婆子看到我儿媳妇第一眼，说什么都不接，头都不回的离开了。”
我点了头，让她在一旁坐下，继而道：“那你说说你们家里有什么迹象？”
“就是潮湿阴冷，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尤其是我儿媳妇躺的那个屋子，一进去就感觉冰冷刺骨。”
她回忆片刻，继续道，“墙角到处都渗着积水，但是这水都是黑灰色的，我也不敢碰，孟婆子当时烧了黄纸，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我点点头，看到香炉中三炷香已经燃尽，干脆又点了三香。
香烟袅袅升起，直上又轻偏了一下，像是被谁拨弄了一下。
“请柳玄。”我低声说着，朝着三香跪拜下去。
空气像是被撕开了一下，牌位下方缓缓浮上一层漆黑影子。
“谁教你上来就磕头的？”柳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没人教。”我站起身道，“只是礼数要做足。”
“礼足则顺，礼错则罚。”柳玄瞥了我一眼，眼白中的冰冷将香烟压低了半寸，“以后心念名讳便是，别把脑袋朝泥地里杵。”
“知道了。”我说，“有凶单了。”
“说吧。”柳玄瞥了眼角落的姜凤兰，目光落在屋檐下的三块木牌。
我把姜凤兰的事情概括了一下，询问他：“接不接？”
柳玄冷笑一声：“孟婆子都不敢接的单，你敢接？”
我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小声道：“再怎么说也是十里八乡的，再说，不是有你？”
“你倒是熟络的很。”说完这话，柳玄不再出声。
“接总是要接的，既然当了弟马，总要遵守的。”我低头沉思片刻道。
“那你便接，放心，不会让你出事。”柳玄语气柔和了许多。
有了他这话，我心中更加笃定，转头道：“准备盐三斤，糯米三升，白纸十丈，你儿媳妇穿过的衣服拆线一把，马上置办，带我去你家。”
姜凤兰点着头，带着我朝外面走去。
临关门时，看到柳玄站在那里，我疑惑：“你不去？”
“你先走。”他说道。
我点了头，关上门离开。
巷子里的雾气开始消散了，地上出现微薄的露水。
我拎着篮子走在前面，姜凤兰则拎着供物跟在后面。
一直来到姜凤兰家门外，房门半掩着，我没进门，却感到一股凉意朝着体内钻。
一瞬间的功夫，凉意消散，身子逐渐温暖起来。
我知道是柳玄在背后出力，心中默念感激，拿出纸来铺在门槛前。
紧跟着，将糯米各自撒在纸角，再用盐沿着纸边撒成均匀的细线。
姜凤兰见我这样，作势要进门，我赶紧拦住她道：“你先别进去，等我摆好阴路再说。”
她愣了一下，点了头，退在一旁，生怕影响我。
撒完盐后，看着空出的白纸，我拿出柳玄留下的黑铃铛。
或许是我的错觉，只觉得黑铃铛传来一股温热的感觉。
我将铃铛扣在纸中间，抬手道：“你儿媳妇穿过的衣服拆线。”
她拿出线团来，扯出一头递给我。
我把衣线拆成三股，打了七个死结，然后摆了弯，放在纸的起点上。
然后点了毛笔，蘸了盐和糯米，在纸上轻轻划了一下。
那一瞬间，纸纤维层层竖起，直朝着院内某个方向。
“你儿媳妇在东屋？”看着纸纤维的方向，我问道。
姜凤兰点头：“对，屋里生了火炉，只是作用不大。”
我点头，抬脚越过门槛，来到东屋门前。
东屋门槛前摆着几块石砖，只是眼下这些石砖满是潮湿的青苔。
而且，屋内传来的凉意更加浓烈了。
好在有柳玄暗中保护，我倒不受影响，反而一旁的姜凤兰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
“这青苔，又多了。”她吸着鼻子道。
我上前推开门，木门“嘎吱”一声响，像某种信号一样，屋内的冷冽又严重了几分。
看着身旁不断哆嗦的姜凤兰，我于心不忍，抬手在她身上碰了一下。
“竟然不冷了？”好一会后，姜凤兰惊喜的说道。
我并未应声，抽出纸来，沿着门槛摆弄起来。
照旧还是大门外同样的做法，只是这次倒没那么复杂。
“这个阵法，能将那东西带走？”姜凤兰疑惑道。
“姑且试试好了，你儿媳妇招惹的东西很凶。”我头也不抬道。
话虽这么说，但我心中还是有底气的。
毕竟这是柳玄让我来的，大不了，有他出手，总归是轻易解决的。
“出去吧。”铺好纸后，我带着她朝大门外走去。
“不进去看看了？”姜凤兰诧异道。
我目光死死的盯着东房门，拿起黑铃铛使劲晃了一下。
“开始了！”铛的一声响，东房门聚起浓烈的黑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