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鸣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屏幕亮着，是申渊发来的消息，只有冷冰冰的五个字：“下班买陈醋”。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半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屏幕，顾寻响上次帮她贴的钢化膜，那副认真的模样真令人着迷，手艺完全不比那些师傅差。
他有一双精瘦硬朗的手，初鸣将手伸到旁边偷偷比划，有点沮丧，“为什么你的手比我好看？不应该啊！”
顾寻响噗嗤一笑，停下手中的活儿，将她的手放在掌心，一本正经道，“我看看。唔，好像是那么回事，”随即就笑了起来。
“你在笑话我对不对？”
“怎么会呢？”
“明明就有。你笑了的。”
“因为我比你高很多，自然手指也比你长啊，这样大老远我就能牵到你。”
说罢，顾寻响故意往她的手吹了吹，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皮肤，痒得她咯咯直笑。
申渊早上出门时没关窗，风卷着楼下便利店的关东煮香气飘进来，混着一点若有似无的雪松味。初鸣猛地转头，看见顾寻响靠在窗边，手里举着刚买的溏心蛋，“趁热吃，凉了就腥了”。
可窗边只有空荡荡的挂钩，上面还挂着顾寻响的灰色围巾，是去年冬天他落在这儿的。她走过去，指尖轻触，还带着一点暖意，像上次他裹着她时胸膛的温度。
初鸣把那杯没动过的热牛奶倒进保温杯，塞进帆布包最里层。帆布包侧面的小口袋里，还装着半块杏仁饼干，是上周她在超市货架前停住时，想起顾寻响喜欢这个口味，顺手拿的。
陈老板批的三天假，初鸣没有要休息的意愿。她利索的换了身衣服，将方案报表塞进包里，很快出了门。
初鸣的指尖在站牌的玻璃上划了道痕，雾气遇热化成细水珠往下淌。上周顾寻响还在这儿等她，穿着那件灰色外套，手里拿着可颂喝和牛奶，他说，就知道你又不吃早餐。
地铁进站时的风裹着人群的气息扑过来，她下意识把包往怀里紧了紧，像怕谁抢走里面的暖意。有个小女孩抱着妈妈的脖子，手里举着个风筝模型，粉粉的，像顾寻响说过要带她放的那只“鸟儿”。小女孩叽叽喳喳地说“爸爸说春天放风筝最好”，初鸣的心跳忽然慢了半拍，顾寻响曾对他说“等春天，我们去公园，我教你放，保证飞得比谁都高”。
邻座的女孩在刷手机，屏幕里闪过风筝的画面，初鸣的指尖突然蜷了蜷，耳旁好像又飘来那句“春天带你去放风筝”。她偏头看向窗外，光秃秃的树枝掠过玻璃，枝桠间漏下的阳光晃得她眼睛发涩。
车到站时，她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他总走在她右边，说“靠里走安全”。不知哪儿来的冷风扑在脚踝，这才后知后觉地攥紧包带，加快了步伐。
到公司楼下时，前台小姑娘笑着递来一杯热美式：“初鸣姐，你上周落这儿的杯子，我帮你洗干净了。”
初鸣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忽然愣了愣，她明明记得，是顾寻响来接她的，他们约好了晚上去城南那家新开的托斯卡纳老磨坊餐厅吃饭，听说那儿的松露烩饭特别好吃。
他提前订了临河的包间，推开门时，暖黄的烛光正顺着纱帘缝隙蔓延开来，玻璃花瓶里插着她最爱的洋桔梗，墙角还飘着几只印着星星图案的浅蓝气球，连空气里都裹着淡淡的香薰气息，是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们俩的私密空间。
“这里连服务员都要按铃才会来，”他帮她拉开椅子，指尖蹭过她的手背，语气带着点狡黠，“所以，干任何坏事都可以。”
她捏着桌布边角笑，不解：“我们还能干什么坏事啊？”
他俯身过来，热气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得很低：“滚床单的坏事啊。”
“你……”她脸颊瞬间发烫，伸手就想拍他的脸，其实是想趁机蹭蹭他的下颌线吃点豆腐。他却早有预料，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顺势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她撞进他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衬衫，能清晰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还有那坚实宽阔的触感，像片让人安心的小天地，让人就这么赖着不愿起来。
他握着她的手不放，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继续逗她：“怎么，不喜欢和我滚床单啊？”
“不和你说了！”她挣开手，别过脸去看窗外的夜景，耳尖却红得快要滴血。
他低低地笑起来，声音里满是纵容：“那就是默认了。”
她回过头瞪他一眼，嘴上却不服软：“默认就默认，那又怎样？”
他忽然收了笑意，眼神变得认真又温柔，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默认了，就做我的老婆。”
她愣住了，连呼吸都慢了半拍。窗外的霓虹灯影落在他眼底，像是盛了一整个星空，他的掌心还贴着她的脸，暖意一点点渗进皮肤里。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心跳得太快，连声音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手指慢慢滑到她的发尾，轻轻绕着那缕软发。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嘟囔：“哪有你这样求婚的，连个戒指都没有。”
他眼睛一亮，立刻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打开时，里面躺着一枚银戒指，戒圈上刻着小小的“M&X”——是他们名字的首字母。
他拉过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把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大小刚刚好，“就等你这句话了。”
她看着手上的戒指，又抬头看向他亮晶晶的眼睛，忽然笑出声来，连带着追随的眼泪。他慌了，连忙用指腹拭去：“怎么还哭了？不喜欢吗？”
“喜欢，”她扑进他怀里，紧紧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衬衫里，声音闷闷的，“全宇宙最喜欢你了。”
他亦紧紧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轻拍着她的背，窗外的晚风带着河水的气息吹进来，吹动了桌上的烛光，也吹动了满溢的温柔。
“那以后，”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们就一起吃好多好多顿饭，住有你的家，做一辈子的‘坏事’。”
前台小姑娘见她愣了好半晌，跟丢了魂似的，用手在她眼前来回晃了晃，再次叫了声，“初鸣姐？初鸣姐？初鸣姐？”
连叫了几声，这才反应过来。
“你没事吧？”
她扯出个笑：“没事。谢谢啊，我都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