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的一声，辣条包装袋被撕开。
我叼着红油条走进剑宗山门广场时，前头那批考生正排成一条歪七扭八的长龙。有人闭目冥想，有人手掐剑诀默念心法，还有个穿道袍的小胖子在背《剑道三十六问》——字正腔圆，跟直播间卖课的国学大师一个调。
我掏出墨玉簪，回放昨晚录的“杀马特退网”现场音频，嘴角一抽。
这届修真界，太需要整顿了。
轮到我上前时，灰袍考核官眼皮都没抬：“姓名。”
“楚昭。”
“出身？”
“玄门弃徒之子，社会关系复杂，征信拉黑，直播间封过七次。”
他终于抬头，眼神像在看一块卡住剑鞘的狗皮膏药：“你来剑宗，所为何事？”
“听说你们招人标准是‘心性坚定、道悟超群’。”我嚼了口辣条，油滋滋地抹了下嘴，“我觉得我符合条件。”
旁边候考弟子差点笑出声，又被考核官一个眼神钉回原地。
老头缓缓起身，袖袍一拂，空中浮现一道剑影游走不定，寒光逼人。
“既如此，今日第一问——”他声音陡然压低，“何为剑道？”
空气凝滞。
前后十几双眼睛死死盯我，就等我一句话出口，立刻记进小本本发到“修真界八卦速递”群里。
我咽下最后一截辣条，拍拍手。
“剑道嘛，就是外卖小哥剑柄上那句——”
顿了半秒，音浪自喉间炸出：
“送餐超时赔你命。”
全场寂静。
连风都卡了帧。
考核官脸上的肌肉抽了一下，像是听见有人用广场舞BGM祭天。他身后那柄悬空古剑嗡鸣震颤，竟自行旋转半圈，剑尖微微下垂，仿佛……在敬礼？
我识海中的青铜模型猛地一烫，一股热流直冲天灵盖。耳边响起系统提示音：【检测到高浓度梗力气机共鸣，触发隐藏词条“职业精神即修行”】。
下一瞬，那句“送餐超时赔你命”化作实质音波，在空中凝成血色大字，悬浮三息不散。字迹边缘还自带抖音同款描边特效，金光闪闪，配着电子音效“叮——”。
人群骚动。
“这是……天道认可？”
“不可能！哪有把送外卖当剑道的！”
“可那剑影刚才鞠躬了啊！我没眼花吧？”
考核官站在原地，手指微抖。他当然看得出来，这不是幻术，也不是邪修手段，而是某种更高维度的力量共鸣——就像天道突然插话，说：“这小子说得对。”
但他不能认。
他是“铁面判官”，执掌外门初选三十年，亲手刷下去两千三百七十一人，理由从“眼神浮躁”到“鞋带系错颜色”无所不包。如今让他因为一句“送餐超时赔你命”破例收人？
传出去他还能在长老茶会上端紫砂壶吗？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试图镇压场面：“荒谬！剑道乃斩妄破障、通天达境之路，岂能与市井跑腿相提并论！”
话音未落，我脑中青铜模型“嗡”地一响，自动弹出新模板：【当代修真PUA话术反击包·版本2.3】。
我咧嘴一笑，顺势接话：“哦？所以您觉得送餐不算修行？那请问老前辈，您上次准时参加宗门早会是什么时候？”
他一愣。
“据我所知，昨天晨钟响后十七分钟您才到场，理由是‘路上捡到一枚破损符纸需鉴定’。”我掏出墨玉簪，点开一段录音，“要不要听听监控记录？‘哎哟这符谁扔的，脏了我的云履……再走两步就迟到啦’。”
全场哗然。
有人憋笑憋得直捶大腿。
考核官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最后硬生生挤出一句：“那是公务！”
“对啊。”我摊手，“人家送餐也是公务。而且人家从不说迟到是因为符纸脏了鞋——人家直接赔命。”
这句话落下，空中那行血字再度亮起，光芒更盛。连远处主峰方向都有数道神识扫来，其中一道停在我头顶三尺，盘旋不去，像是在刷弹幕。
考核官终于撑不住了。
他缓缓坐下，提起朱笔，在名册上写下几字，重重盖下印章。
“楚昭，录入特招生名录，归类‘非常规道心·潜在极端守序型’，暂列外门候补，发放临时通行玉牌。”
旁边执事弟子双手捧上一块青玉牌，上面刻着“剑宗试用期·三个月考核”八个小字。
我接过玉牌，顺手塞进卫衣兜里，顺便摸出一包新瓜子。
“谢谢啊。”我嗑了一颗，“不过您这分类名太长，建议改成‘嘴强王者·剑修体验卡’，好记。”
执事弟子低头猛记，生怕漏掉一个字。
考核官闭目养神，嘴唇微动，似在默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我转身走下台阶，身后传来压抑的笑声和窃窃私语。
“他真进去了？”
“不是说叛徒之子永不录用吗？”
“可刚才那个音浪……是天道认证吧？难道剑宗也要搞直播带货了？”
我没回头，只是把瓜子壳精准吐进十米外的垃圾桶，正中红心。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热梗补贴发放中——奖励《当代服务业精神内核解析》残卷×1，修为+3%】。
体内灵力微涨，筑基中期的瓶颈又松了一丝。
我站在外门石阶尽头，望着云雾缭绕的主峰，那里隐约可见“剑心堂”三个大字悬于半空，金光流转，庄严肃穆。
多好的靶子。
我摸出墨玉簪，按下录音键，清了清嗓子：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论当代剑修的精神压力来源》第一期。今天我们聊聊，为什么你们练剑总走火入魔——因为你们太认真了。”
“真正的高手，都懂得一边送外卖一边悟道。”
“比如这位朋友，剑柄刻‘送餐超时赔你命’，表面看是服务承诺，深层含义其实是‘一诺千金，生死不负’。这叫什么？这就叫以凡入圣，用日常行为践行大道。”
“反观某些宗门，天天搞‘剑道问答’，问‘何为剑道’，答不上来就刷下去。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剑最早是用来切菜的？后来才变成杀人工具，最后才被吹成‘通天之路’。”
“现在倒好，切菜的不敢用了，杀人的装圣人，真正送餐的反而没人尊重。”
我越说越顺，识海里的青铜模型轻轻震动，像是在点头。
突然，一道冷峻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说够了吗？”
我回头。
一名身穿银纹剑袍的青年立于台阶之上，腰悬双剑，眉心一点朱砂如血。他盯着我手中的墨玉簪，眼神锐利如刃。
“剑宗之地，岂容你如此戏谑？”
我笑了笑，把最后一粒瓜子扔进嘴里。
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