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泪洒心扉
书名:开局点石成金,然后差点凉凉 作者:寻卿 本章字数:5308字 发布时间:2025-09-27

我颠颠儿地往屋里走。

心情一下就敞亮了。

小立一倒,烦恼全消。

“裴良你干啥呢?”

稀奇啊!

裴良这小子居然猫在我屋炕桌上偷偷写起作业了。

“嘘。”

裴良换好了棉袄,冲我努努嘴,“别吱声,许奶今天可吓人了。”

“咋了?”

我压低声音,被他那神神叨叨的样儿弄得也紧张起来,挨着炕沿坐下,“许姨因为你换衣服慢,又要上树揍你了?那你也不用跑我这儿装模作样啊,回你自己屋学去呗,你屋又不是没炕桌。”

“不是……”

裴良皱着小眉头,声音更低了:“许奶哭了。”

哭了?

我眼睛一瞪:“你给气的?”

“我可没招她。”

裴良埋下头继续写,“谁知道许奶咋了,突然就不对劲儿了。算了,我先学着,一会儿许奶瞅见我这么用功,兴许能舒坦点。你别吵吵啊,许奶要是不痛快,咱谁都别想好过。”

我扭头看向许姨那屋,门虚掩着,音乐早停了,里头一点声儿没有。

这太不像许姨了!

平常她就算在屋里不言语,也得咯嘣咯嘣嗑瓜子,或者织毛衣针棒碰得轻微响动,哪能这么静悄悄。

“方栩栩你干啥去?没事儿就去正房看书,别招惹许奶。”

我甩开裴良拽我的手:“我去看看。”

听惯了许姨的骂声,冷不丁听说她哭了,我不得去瞧瞧?

推开门,许姨背对着我坐在炕沿,身前搁着口旧箱子,一手抹着泪,一手从箱子里拿出些老物件细细地看。她看得入神,像是陷进了旧日时光里,连我站旁边打招呼都没察觉。

我微微探头,看见许姨手里拿着本泛黄的教师证,内页贴着张黑白寸照。照片上的女人脸盘圆润,戴着黑框眼镜,文雅秀气。这是谁?

凑近仔细一瞧,再对比许姨现在的脸,我心里咯噔一下,妈呀,是许姨!

照片是许姨年轻时候!

寸照下面有持证人姓名:许清秋。

名字真好听!

我暗暗惊叹,“许姨,您以前真是老师啊?”

许姨没理我,放下教师证,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双很旧的足尖鞋轻轻摩挲。许是想起了什么,她的眼泪掉得更凶,摸着摸着鞋,就有点泣不成声。

“许姨……”我莫名心酸,扯过手纸给她擦眼泪,“您没事儿吧?这是谁的舞鞋啊?”

“哎!你啥时候进来的!”许姨一愣,这才发现我,手忙脚乱要合上箱子,“没谁的!没事儿!我就随便看看!”

“许姨,是您女儿的舞鞋吗?”我挨着她坐下。箱子里不光有舞鞋,还有本相册,相册封面上贴着张年轻姑娘的照片,底下写着“爱女郑家然”。另外还有奖状、女孩儿的发卡,奖状上的名字也是郑家然。

直觉告诉我,这些肯定是许姨女儿的东西,不然她不会这么宝贝地收着。

许姨动作一顿,红着眼睛看我:“方丫头,先前你咋没说你会跳芭蕾?”

“我爸没说吗?”我一愣,“哦,您也没问啊。芭蕾我小时候学过,有点底子,后来练艺术体操又捡起来了。怎么了许姨?”

“没事。”许姨罕见地温和,摇摇头看着我,“芭蕾那个擦地练习,你会不?”

“会啊,这可是最基础的。”我站起来,“我给您擦一个看看?”

许姨头一回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神情,鼻头还红红的:“方便吗?”

“方便,我可爱跳了。”我笑笑,单手扶住电视旁边的柜子,就当是扶杆,摆开架势,“我先做芭蕾基础的旁擦地,术语叫Battemant Tendu……”

许姨脸上露出了笑意。我面上一本正经,心里惊得不行!

她居然笑了!

笑了!!

莫名受了鼓舞,我微抬下巴:“许姨,我练艺术体操后,擦地花样还多了几种,给您跳个带斯拉夫舞特点的,一二三四,二二三四……”自己喊着拍子,我一手轻搭腰间,前脚掌点地,右腿绷直滑动,脸上表情也配合着。

“还有结合格巴科舞的擦地练习,单手掐腰,膝盖微弯,脚跟脚尖前后左右点地,像踩水似的,特别活泼,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许姨发出细碎的笑声,手不自觉地给我打起了拍子。等我折腾完一圈,她眼里流出许多慈祥的光,甚至让我试试那双旧舞鞋。没想到尺码正好,我脚大,个子没长多高脚先长了,一米六多就穿三十九码。足尖鞋一套上,还真来了感觉。许姨放了舞曲,我就在屋里给她跳了一小段。

简单做了几个经典动作,没敢大跳,鞋子已经有些磨损,Shank硬度对现在的我也不够。再说足尖鞋不是光码数对就行,脚型、鞋宽、脚趾长度都有讲究。我以前的鞋都是去店里试,有时两只脚还得买不同码,专业舞者甚至要量脚定做,才能保证训练和演出状态。

许姨等我跳完才恍惚回神:“方丫头,你跳得真好……”

“我跳得不好,差远了。”我微喘着气坐回她身边,“许姨,您女儿也是跳舞的?”

“嗯。”许姨垂眼收回舞鞋,“她十几岁时考过芭蕾歌舞团,没考上,后来就在我们当地小学教音乐。她喜欢跳舞,学校里的舞蹈都是她编的,没事也在家跳给我看,像你一样,开朗,活泼。”

难怪许姨爱听芭蕾舞曲!没想到我为了安慰周子恒随便跳的一支舞,竟勾起了许姨这样的回忆。

我试探着问:“许姨,那您女儿现在去哪儿了?”

“下面了。”

我本能地瞅了瞅地面,随即哑然:“对不起啊许姨。”

“没事。”许姨冲我笑笑,和善得让我不习惯,“她走了十多年了。我疯过,不想活过,现在也接受事实了。只不过,还是常想起她。看见你在院里跳舞,就好像看到她小时候……唉,有点触景生情罢了。这些年我过得挺好,就是不知道家然在下面怎么样了。这孩子,都没给我托过梦。”

“没托梦说明她早投胎了吧。”我软着声音说,“我奶奶讲,梦不到去世的人不是坏事,他们是希望活着的人好好过。”

许姨抿嘴点头:“兴许吧。家然懂事,她希望我好。我也挺好。”

我抱了抱许姨的肩膀。她身体微微一僵,似乎不习惯这种亲昵,转头看我。对视了几秒,她身子软下来,伸手回抱住我,忽然呜咽出声:“丫头,可我还是想她啊……我想我女儿……哪怕让我再看一眼也好……家然哪……我的家然……”

“许姨,您别哭……”我也跟着红了眼眶,“您一哭我也想哭了。我虽然没死,也跟死了差不多。我也想我爸妈,想我奶奶、三姑,想我姐和我二哥……可我回不了家。我能做的就是坚强。许姨,您也要坚强,好好过日子,您女儿才能放心。不然她在下面……也会难过的……”

本想安慰许姨,结果倒跟她抱头哭了一场。不过哭完确实舒服多了,我俩的情绪好像都随着眼泪流走了些。

“许姨,您是因为家然姐去世受了打击,才跟裴叔来镇远山的吗?”要不是看到教师证,我很难把“许清秋”这个文雅的名字和整天发火的许姨联系到一块儿。

许姨点点头,拿出相册翻给我看:“家然她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意外走了。幸好那时家然姥姥还在,我妈帮我带孩子、做饭。我上课忙,总加班……这么一想,我也挺幸福。丈夫虽然没了,有老妈在,没让我操啥心。孩子也听话。等家然大了,我妈也走了……”

她叹口气,继续说:“家然小时候就爱文艺。那年月没什么闲钱,我工资交给我妈,她省吃俭用,挤出点钱送家然去学舞蹈。可惜啊,家然后来没考上歌舞团,她觉得对不起外婆,还在坟上哭了一场。我本来挺担心,谁知家然跟我说:‘妈,我没事儿,只要能跳舞,在哪儿跳都行。’我想给她托托关系,让她进我们中学,哪怕接我的班呢。这孩子倔,自尊心强,怕人说走后门,自己考进一所小学当了音乐舞蹈老师……”

许姨摩挲着一张郑家然的照片:“我们家从来不开火,都在各自学校食堂吃,晚上回家聊聊天就睡了。说是母女,更像朋友。现在想想,那段日子太幸福了。家然常跟我说,哪个学生有天赋但家里困难,没钱学。她说等以后条件好了,要开个舞蹈班,免费教学生。想得可美了……谁知道……谁知道……”

我看着她:“怎么了?”

“家然谈恋爱了。”许姨眼泪又涌出来,声音发哽,“有个学生家长的弟弟来学校,看上她了。那是九十年代初,那小伙子在县里开了个摩托车修理铺,干个体的,条件还行。他喜欢家然,追得热乎。但这小伙子老家是乡下的。我倒不是瞧不起乡下人,是听说他们那儿重男轻女特别厉害。家然婆婆见我第一面就说,必须生儿子,生不出就不能出去跳舞。我气得劝家然分手。可这是家然头一回谈朋友,用情深。那小伙也来求我,说会对家然好,不用听他妈的,婚后他们在县里安家,只生一个,男女都一样。”

许姨擦了泪,吸吸鼻子:“我看小伙挺明事理,家然又不争气,没怎么着就怀上了。那时候保守,这种事传出去丢人,我就答应了。婚礼办完,她婆婆就找人看,说是女儿,非要打掉。家然吓得跑回家哭。那时候我就会讲道理,一句脏话不会骂,给家然撑腰人家都不当回事。她婆家一次叫来十多个亲戚,堵我家门口逼家然去打胎,我连班都上不了。”

“您女婿呢?”我忍不住问,“他不管管他妈?”婚前说的话都不算数了?由着他妈这么闹?

“他管不了啊。”许姨叹气,“人一愚昧起来,太吓人了。那老太太三个孩子,前两个是女儿,我这女婿是老小,她妈就指望他传香火。给他两个选择:要么让家然打胎,要么让家然继续生。家然也拧,既不打胎,也说不再生。她那婆婆急了,逼他俩离婚。女婿不肯离,护着家然,就跟家里耗。他想,等家然生下来,谁还能逼她?国家只让生一个。”

我点点头:“您女婿人还是不错的。”至少立场挺坚定。

“女婿还行吧。你说他不好,他对家然是真心好,俩人也恩爱。你说他好,他又拦不住家里闹,没法跟家人撕破脸。”许姨摇头,“耗着耗着,家然肚子就大了。正巧我那女婿老家有块地让人看中了,对方是当地富户,要买。他家本来要卖,一听是风水宝地,就坐地起价。其实那块地好像跟富户家祖坟有什么关联,人家买去要种树,总之是想旺自家祖坟。我那女婿他妈听说地值钱,三天两头涨价,把富户惹急了,两伙人动了手。女婿回老家劝架,不小心被误伤,人就没了。”

“没了?”

“就是个寸劲儿,死在地头了。”许姨垂下眼,“家然接到信儿,伤心坏了。没想到她婆婆作上了,说是家然不旺夫,克死了女婿。家然觉得都是那块地闹的,要是富户不买地,女婿也不会死。她就去讨说法。我女儿那时怀胎七个月,挺着大肚子,没讨到说法回来,她婆家带着七八个亲戚住过来了。我跟他们吵,反被他们当着家然面轰了出来。”

“他们为啥住过来?”我不明白,“乡下不是有房子吗?再说谁害的人找谁去,找家然姐麻烦干啥?”

“吃绝户呗。”许姨凄然一笑,“你小,不懂。家里男人死了,女方没儿子,就容易被人吃绝户。她婆家看家然怀的是女孩,女婿又留了个铺子,就想把家然踢出去,怕她以后改嫁,房子铺子都成别人的了。”

“不对啊,就算是女孩,也是您女婿家的血脉啊!”我说,“我爸还总说让我养老呢!不能因为我是女孩,我就不姓方了啊!”

“所以呀,要是家然当初找了你们这样的人家,就没这些事了。”许姨低声道,“那富户赔了点钱,事儿就了了。家然却啥也没落着。我这当妈的,也没……”她哽咽住,抬手捂住眼,“就在一天晚上,她换了一身红衣服,带着肚子里八个月的孩子,踩着凳子上吊了……她婆婆当时就在隔壁屋,半夜听见凳子倒了的声儿,也没进去看看。我那两天有考试,晚上住宿舍。早上打完饭想给家然送去,一进屋……就看她挂在半空,脸都青黑了,眼睛瞪着,舌头伸出来……死不瞑目啊……”

我打了个寒颤,不敢细想。

“她婆婆听见我尖叫才跑过来,看见家然就吓晕了。还有那几个来闹的亲戚,争着往外跑,好像家然已经成了恶鬼。”许姨哭得脖子都缩紧了,拼命压抑着情绪,“我报了案,多亏警察帮忙才把家然弄下来。后来,我一个人给家然办了丧事。她的眼睛怎么都合不上……样子太惨了,连遗体美容师傅都吓着了。”

“许姨,您直接就办丧事了?”我小心地问。

“那还能咋办?”许姨泪眼模糊地看着我,“难道还把家然的孩子拿出来单独办一场?”

“不是,您别急。”我抬手,“我是怕……怕她……”书上说,这样死的人后事得办妥当,不能直接下葬。特别是中青年横死的,骨灰最好在殡仪馆放几年,平平怨气。不然太凶,容易家宅不宁。

“怕她闹?”许姨轻哼一声,“我巴不得她闹呢!都被欺负成啥样了!他们家就是看我们孤儿寡母,我还有工作,要脸面,不会撒泼。不然他们咋不敢去找那富户麻烦?那时候,我越想越气,人就魔怔了,整天想找家然婆家拼命。我想先杀了他们,再杀富户,让这些人都给家然偿命。”

“等我找到她婆家,才发现她婆婆已经吊死了,就在上厕所时解了裤腰带,吊在茅坑顶的横梁上死了。还有她婆家的大爷、二叔,疯的疯,傻的傻。村里都传是家然回来索命了……”许姨声音发颤,“可我没见着家然。我就在他们村里喊她,在她常去的地方喊她。别人都说我疯了,但我知道我没疯,我就是不甘心。我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就这么没了。有一晚我也想上吊,去陪家然。谁知一吊上去绳子就断了。我摔在地上,好像看见家然了,她哭着说对不起我,要我活着。我说不行,我活不下去了,非死不可……”

“后来呢?”

“她婆家那边来了人,找到我就跪下,求我原谅,说也会给家办法事,求家然别闹了。”许姨接过我递的纸巾,“我没答应,他们就自作主张找了个道士,说是超度家然,还烧了我一身衣服,说什么替身,让家然以为我死了,她好赶紧上路去找我。那时我精神已经不太好了,具体记不清,浑浑噩噩的。后来有一天遇到裴先生,他带我离开老家,送我去医院治,定期吃药。正好有裴良在,四岁的小男孩挺可爱,我照顾孩子,心情也好些,慢慢才算走出来。但落下点后遗症,情绪还是不好。”说着,她冲我苦笑,“大概是被欺负出阴影了,总想骂人,把年轻时不会骂的都骂出来。医生说这叫啥潜在人格,嗨,就是气的。”

我勉强扯扯嘴角:“许姨,那您跟裴叔是碰巧遇上的?”按我对裴叔的了解,他不像会随便在路上捡个不知根底的人回家养活的。就算济公在世,也不会这么干吧。

“记得我刚说的那富户吗?”许姨看着我,“他是怎么知道我女婿家那块地能旺他家祖坟的?”

“难道……”我半张着嘴,“是裴叔给他家看的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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