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内的短暂安全像一层脆弱的肥皂泡,在第五天清晨被彻底戳破。
首先是被堵死的门。门外不再是间歇性的刮擦,而是变成了持续不断的、沉重的撞击声。仿佛不止一只那种怪物,正在用它们庞大而粘滑的身体,试图冲破这最后的屏障。顶住门的家具在每一次撞击下都发出痛苦的呻吟,木门中央已经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
“它们……它们知道我们在这里!”慕梦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抓住梅川梨衣的手臂。
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在内部。陈默的伤势恶化了。被蛙怪黏液灼伤的腿部不仅红肿未消,反而开始发黑,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腐臭味。他发着高烧,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伤口周围甚至出现了不祥的、缓慢扩散的暗绿色脉络。秦筝和陆晚柠用尽了房间里能找到的干净水和布条为他清理,但毫无用处,那腐蚀性的黏液似乎带有某种毒性或感染性。
“必须找到抗生素!或者消毒的东西!”秦筝抬起头,脸色苍白地看着大家,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不然他……他撑不了多久。”
绝望像浓雾一样笼罩着所有人。方优灵的高烧也未退,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食物和水的短缺更是雪上加霜,昨天找到的那点零食早已分食殆尽,最后几瓶水也即将见底。
“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杜涞猛地站起来,眼睛里布满血丝,恐惧和压力让他处于崩溃的边缘,“门快撑不住了!陈默需要药!我们需要食物!”
“可是外面……”沈知意恐惧地看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也许……也许我们可以从窗户走?”翟名突然提议,他走到窗边,向下望去,“这里是五楼……太高了。但我们可以用床单、窗帘拧成绳子,爬到低一点的楼层,或者直接去隔壁房间的阳台?”
这个提议带来了一线生机。周小满也凑到窗边。楼下空荡荡的,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蹒跚而过的、行动怪异的身影,但比楼梯间里直接面对怪物要稍微好一些。相邻房间的阳台离得不远,或许可以跳过去。
“我去!”杜涞自告奋勇,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身手还算灵活。我爬过去,如果能打开隔壁房间的门,大家就可以转移过去,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物资!”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计划,但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选择。他们迅速行动起来,撕开床单、窗帘,拧成一股粗糙但结实的绳索,一端牢牢绑在房间沉重的床架上。
杜涞深吸一口气,在大家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翻出窗外,抓住绳索,一点点向隔壁阳台挪动。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他摇晃的身影。
幸运女神似乎短暂地眷顾了他们。杜涞成功落在了隔壁阳台,并且发现阳台的玻璃门没有锁死!他推开一条缝,谨慎地窥探后,朝这边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希望重新燃起。接下来是更困难的环节——如何将虚弱的人和伤员转移过去。
“我先过去接应。”翟名说道,“然后我们用绳子把女生和伤员一个个拉过去。”
就在翟名准备翻窗时,异变陡生!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一只潜伏在下方阴影处的蛙怪似乎被他们的活动惊动,猛地从二楼某个破碎的窗口探出庞大的身躯,长舌如闪电般向上卷来,目标直指正在阳台上的杜涞!
“小心!”周小满失声尖叫。
杜涞反应极快,猛地向后一缩,险险躲过。但蛙怪的长舌击碎了阳台的一部分栏杆,碎石飞溅。杜涞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冲进隔壁房间,然后……做了一件让所有人血液冻结的事情——
他“砰”地一声从里面关上了阳台的玻璃门,并且拉上了窗帘!彻底隔绝了这边所有人的视线和生路!
“杜涞!你干什么?!”翟名不敢相信地怒吼。
但回应他们的,只有隔壁房间隐约传来的、匆忙搬动东西堵门的声音。杜涞背叛了他们,为了自己活命,抢占了那个相对安全的房间,抛弃了所有人!
“这个混蛋!人渣!”慕梦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
绝望,前所未有的绝望。唯一的生路被切断,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猛烈,门板上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陈默在昏迷中发出痛苦的呻吟,方优灵的啜泣声如同哀乐。
周小满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靠在墙上,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不能放弃……还不能放弃……
“还有绳子……”她喃喃自语,然后猛地看向窗户上方,“我们可以……往上爬!”
所有人的目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在他们窗户的正上方,六楼的那个房间,窗户是开着的!而且,从下面可以看到,窗沿似乎足够结实,可以让他们抓住并爬进去!
这是比跳到隔壁阳台更危险、更耗费体力的选择,尤其是对于虚弱的方优灵和昏迷的陈默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我去探路。”翟名咬着牙,眼中燃烧着愤怒和决绝,“如果我上去了,就把绳子放下来拉你们。如果……如果我掉下去了……”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
没有时间犹豫了。身后的房门在一声巨响中,被撞开了一道更大的裂缝,一只布满粘液的巨大爪子伸了进来,疯狂地挥舞着!
“快!”周小满和慕梦、秦筝一起,用尽全身力气将绳索抛向上方的窗沿。翟名抓住绳索,开始向上攀爬。
求生之路,在背叛和绝境中,被迫转向了更加危险的上方。每一秒,都与死亡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