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天的阳光,透过设备间通风口的缝隙,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几道微弱的光柱。有了水和压缩饼干的支撑,虽然量很少,但至少延缓了生命力的急速流逝。沈知意的情况稳定了一些,虽然依旧虚弱,但已经能勉强坐起来,进行简单的交流。秦筝和陆晚柠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但眼神深处的惊恐和疲惫并未散去。
翟名几乎是整夜未眠,大部分时间都守在通风口旁,像一尊凝固的雕塑,只有耳朵在敏锐地捕捉着外面的一切声响。周小满偶尔醒来,都能看到他映着微光的、紧绷的侧脸。
那断断续续的、疑似来自其他幸存者的声音,在昨夜后半夜似乎消失了。清晨来临,酒店废墟又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风永不疲倦地穿梭呜咽。
“声音……没了。”翟名哑声说,打破了设备间内的沉默。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更多的是疑虑。
“是……是离开了吗?还是……”陆晚柠没敢说下去。
“不知道。”翟名摇头,眉头紧锁,“可能是转移了,也可能……”他顿了顿,没有说出那个最坏的可能性。
短暂的希望如同昙花一现,留下的却是更深的迷茫和不安。如果他们真的是其他幸存者,为什么声音消失了?是找到了出路,还是遭遇了不测?这种未知,比直接的威胁更折磨人。
整个上午,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压缩饼干还剩最后几块,水也只剩下五瓶。虽然极度节省,但坐吃山空的感觉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这个设备间是安全的避难所,但也是一座孤岛,一座资源即将耗尽的孤岛。
中午过后,翟名突然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他的眼神变得坚定,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他看着剩下的四个女孩,语气不容置疑,“食物和水快没了。等待救援……可能等不到了。”
周小满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翟名说的是事实,但一想到要再次离开这个相对安全的空间,面对外面走廊里、楼梯间里那些可怕的怪物,她就感到一阵阵腿软。秦筝和陆晚柠也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你要出去?”周小满的声音有些发抖。
“嗯。”翟名点头,目光扫过她们,“我必须出去看看。两个目标:第一,尽量寻找更多的食物和水。第二,确认一下昨天那些声音的来源,主楼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太危险了!”秦筝脱口而出,“外面……”
“留在这里饿死渴死就不危险吗?”翟名打断她,语气有些生硬,但随即又缓和下来,“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会小心,尽量不弄出声音。如果……如果我到明天早上还没回来……”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他开始做简单的准备。将最后半瓶水装进一个空瓶子里带在身上,拿了几块压缩饼干。他找到一根沉重的金属扳手作为武器,又仔细检查了铁门的门闩。
周小满看着他的背影,内心充满了矛盾。她害怕翟名出去会遇到危险,也害怕他万一回不来,剩下她们四个女孩子该如何生存。但她也知道,这是必须迈出的一步。
“我跟你一起去。”周小满突然说道,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连翟名都惊讶地回过头看她。
“小满,你……”沈知意虚弱地想拉住她。
“多一个人,多一分照应,也多一分找到物资的希望。”周小满强迫自己站起来,尽管双腿还在发软,“我不能……不能一直躲在这里,眼睁睁看着。”她是在对翟名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慕梦的惨死、陈默的离去,让她意识到被动等待的结局或许更糟。
翟名盯着她看了几秒钟,似乎在评估她的决心和体力。最终,他点了点头:“好。但你必须完全听我的,不能擅自行动。”
秦筝和陆晚柠想劝阻,但看着周小满坚定的眼神,话又咽了回去。她们知道,这是无奈的选择。
翟名和周小满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翟名深吸一口气,轻轻拉开铁门的门闩,推开一条缝隙,谨慎地向外窥探。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怪异声响。
他回头看了周小满一眼,点了点头。
周小满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最后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秦筝、陆晚柠和沈知意,然后深吸一口污浊的空气,跟着翟名,侧身挤出了设备间的铁门。
铁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门内是相对的安全和等待她们的同伴,门外是未知的死亡威胁和渺茫的生机。黑暗而充满危险的酒店废墟,再次将他们吞噬。这一次探索,将会带回来什么?是救命的物资,是新的希望,还是更深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