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的、几乎令人窒息的黑暗。通风管道内壁布满厚厚的油污和灰尘,每向前爬行一寸,都扬起令人咳嗽的颗粒。管道狭窄得仅容一人匍匐通过,冰冷的金属壁摩擦着肘部和膝盖,很快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周小满爬在最前面,她的眼泪已经流干,只剩下一种麻木的、机械式的移动。翟名最后那声“走!”和随之而来的恐怖声响,像循环播放的噩梦,在她脑海里不断回响。每一次手臂的向前伸展,都感觉是在逃离那份沉重的负罪感和撕心裂肺的悲伤。
秦筝跟在周小满后面,她的喘息声粗重而急促,不时被灰尘呛得低声咳嗽。她必须紧紧跟着周小满,因为身后是陆晚柠,而陆晚柠还拖着几乎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沈知意。她们用撕下的衣料做成简易的带子,将沈知意的手腕与陆晚柠的脚踝相连,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这是唯一能确保不丢失同伴的方法。
沈知意偶尔会发出无意识的呻吟,她的身体滚烫,伤口在肮脏的环境下恶化的风险极高。每一次拖动,都让陆晚柠心如刀割,但她不敢停下。
时间在管道中失去了意义。她们不知道爬了多久,也不知道方向是否正确,只是凭着本能,向着远离设备间、远离那些恐怖声响的方向移动。绝望像管道里的黑暗一样,无边无际。
就在周小满感觉手臂快要抬不起来,意识因缺氧和疲惫而开始模糊时,她的手指突然触碰到了一丝异样——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粗糙的、带有缝隙的网格。
是另一个通风口!
她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发现这个通风口的格栅似乎比设备间的那个要松动。她用尽最后力气,用指甲抠进缝隙,向外推搡。格栅发出“嘎吱”的声响,但没有完全打开。
“帮……帮我……”周小满气若游丝地回头对秦筝说。
秦筝艰难地爬上来,两人一起用力。终于,“哐当”一声,格栅被她们从内部推得松脱,掉落到外面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一丝微弱的光线,混合着相对新鲜的空气,涌入了管道。这光线如此刺眼,却又如此珍贵。周小满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外面似乎是一个……储藏室?货架上堆放着一些蒙尘的箱子和杂物,空气中有股淡淡的纸张和灰尘的味道。最重要的是,房间里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怪物的迹象。一扇普通的木门紧闭着。
“外面……好像安全。”周小满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她们依次从通风管道中爬出,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陆晚柠最后一个出来,她小心翼翼地将沈知意抱出管道,让她平躺在地上。沈知意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呼吸微弱。
这个储藏室不大,但相对于通风管道,已经是天堂。她们找到了瓶装水(似乎是酒店储备的),还有几盒未开封的饼干和一些坚果。食物和水的发现,暂时缓解了生理上的极限。
但沈知意的情况不容乐观。她的体温高得吓人,腿上的伤口(虽然之前简单处理过,但在肮脏的管道中爬行无疑加重了感染)周围红肿加剧,甚至开始流脓。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秦筝用找到的纯净水小心翼翼地清洗沈知意的伤口,但缺乏药品,这一切都显得徒劳。周小满看着沈知意痛苦的表情,内心充满了无力感。她们逃出了怪物的包围,却可能要眼睁睁看着同伴死于感染和高烧。
“我们必须找到药……”周小满喃喃自语,目光扫过储藏室紧闭的门。门外是什么?是安全区域,还是另一个地狱?她们还有力气和勇气再次冒险吗?
第十一天,她们在黑暗的管道中找到了一丝微光和一个暂时的避难所,但同伴的生命之火却正在迅速熄灭。生存的代价,如此残酷而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