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的身体在储藏室里慢慢变冷。沉默像一块厚重的裹尸布,笼罩着剩下的三个女孩。悲伤是奢侈的,它被更紧迫的恐惧挤压到了内心的最角落——尸体的气味很快就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无论是怪物,还是那些危险的“同类”。
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周小满做出了决定。她们不能留在这里。她示意秦筝和陆晚柠,三人用一些废弃的纸板和布草勉强遮盖了沈知意的遗体,这与其说是安葬,不如说是一种仓促的掩饰。
“我们得去主楼。”周小满的声音干涩而低沉,指向门外,“去找之前发现痕迹的那些人。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这是唯一看似可行的方向。管道系统未知且危险,酒店外围有武装的幸存者(可能已遭遇不测),只有主楼上层那个可能存在的小团体,是黑暗中唯一隐约可见的微光。
秦筝和陆晚柠没有反对。她们的眼神空洞,似乎已经将思考的权利完全交给了周小满。她们简单收拾了所剩无几的物资:半瓶水、几块饼干、碘伏和纱布,以及那罐可能毫无用处的杀虫剂。
推开储藏室的门,走廊依旧死寂。但空气中似乎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提醒着她们昨晚可能发生的惨剧。她们贴着墙根,向着连接主楼的通道移动,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的鼓点上。
通往主楼大堂的障碍物依旧在那里。周小满谨慎地从缝隙望进去。大堂里的临时屏障似乎被加强过,还多了一些用家具碎片削尖制成的简陋拒马。地上看不到明显的尸体,但有几滩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血迹,以及一道清晰的、拖拽重物留下的痕迹,一直延伸向楼梯间。
“他们……守住了?还是撤退了?”秦筝用气声问。
周小满摇摇头。痕迹太混乱,无法判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抵抗。
“跟上,保持安静。”周小满深吸一口气,侧身挤过缝隙。她们小心翼翼地避开血迹,沿着那道拖拽痕迹,向楼梯间移动。楼梯间里更是触目惊心,墙壁上布满了飞溅的粘液和血点,阶梯上散落着破损的武器碎片和撕裂的布料。
她们沿着楼梯向上,脚步轻得像猫。每一层楼的防火门都紧闭着,有些门后传来令人不安的细微声响,她们不敢探查。她们的目標是高层,是之前判断幸存者可能盘踞的地方。
就在她们快要到达顶层(行政酒廊和豪华套房所在楼层)时,走在前面的周小满突然停下了脚步,举起手示意。她听到了一丝微弱的声音——不是怪物的咕噜,也不是人类的哭喊,而是……一种有规律的、轻微的敲击声。
“叩……叩叩……叩……”
声音来自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看起来比其他房门更结实的双开门后。门上有模糊的“行政酒廊”字样。
周小满的心跳骤然加速。是摩斯电码?还是某种暗号?或者是陷阱?
她回头看了秦筝和陆晚柠一眼,她们眼中也充满了紧张和一丝希冀。周小满鼓起勇气,慢慢靠近那扇门。敲击声似乎也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停顿了一下,然后更加清晰地响了起来。
周小满学着那节奏,轻轻在门上回应了两下。
里面的敲击声立刻停止了。接着,门上的猫眼暗了一下,似乎有人在向外窥视。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门内传来一个压低的、充满警惕的男性声音:
“外面有几个人?有没有被咬伤或者接触过那些粘液?”
问题直接而关键。周小满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稳定:“三个。都是女的。没有受伤,没有接触粘液。” 她省略了沈知意死亡和见到其他幸存者的细节,现在不是全盘托出的时候。
门内又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进行讨论。然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我们会开门,只开一条缝。你们快速进来。别耍花样,我们有武器。”
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门,缓缓地打开了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缝隙后面,是昏暗的光线和几张同样紧张、疲惫但带着审视目光的脸。
门内是希望,还是另一个囚笼?周小满不知道。但她知道,停留在门外,只有死路一条。
她对秦筝和陆晚柠点了点头,然后第一个侧身,挤进了那条代表着未知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