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骨风西来
夕阳的最后一缕金辉刚掠过断魂崖顶,传讯玉符的微光还凝在风澈掌心,崖壁间便掠过一阵异样的风——那风不像东荒常有的草木腥气,倒裹着枯骨磨碎的细沙,刮在人脸上带着刺人的冷意,连崖边刚冒头的草芽都瞬间蔫了半截。
苍牙最先竖了竖耳朵,狼族对气息的敏感远超常人,他猛地按住腰间骨刀,喉间发出低沉的嘶吼:“这风不对!带着骨族的腐味,比魔气还臭!”话音未落,崖顶预警阵的玉符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青光,原本淡青的光晕瞬间染成了枯黄色,像被风沙蒙了层灰,连阵脚嵌着的青石都泛起细密的裂纹。
风澈心头一紧,抬手召出水镜——镜中灵力流转间,画面瞬间切到西荒方向:地平线尽头扬起遮天蔽日的沙暴,沙粒被魔气裹着,竟在半空凝成骷髅的形状;沙暴深处,无数白骨攒动,最前端的骨族战士骑着骨架战马,马眼是两团跳动的鬼火,手中骨矛挑着发黑的旗帜,旗面绣着个扭曲的“骨”字,旗穗竟是用修士的发丝编的,正朝着断魂崖的方向疾驰而来,马蹄踏过的地方,连野草都化作了灰。
“比预想的快了三日。”风澈指尖灵力急转,将水镜画面投射到崖边的青石上,让各族首领都看得分明,“骨族是西荒的老鬼,当年被上古部落联盟打散,躲在‘枯骨渊’养了千年——他们最擅长‘枯骨阵’,能以死者骸骨为兵,刚才那阵风就是阵前探路的‘骨沙’,沾着就蚀活人血气。按这速度,他们离断魂崖最多只剩两个时辰。”
少昊刚包扎好的肩头瞬间绷紧,粗麻布绷带下渗出暗红的血,燧石斧在手中握得咯吱响,“两个时辰?石墙才垒了半截,青铜片都没嵌完!前几日炼矿洞塌了半边,新炼的青铜就够糊墙缝的!”轩辕大步走到青石前,粗糙的手指戳向水镜里的骨族旗帜,指腹老茧蹭得石面发白,虬髯下的牙齿咬得发紧:“这群骨头架子,是赶着来给魔将陪葬!我这就带黄部落的汉子去加固石墙,就算用身体挡,也得把这半截墙守住——咱们黄部落的祖坟就在东荒,绝不能让骨头渣子踏进去!”
“别急。”青岑突然开口,发间的羊脂玉簪随着她的动作轻晃,指尖灵简已亮起绿光,简上刻着的“生木诀”正顺着灵力流转:“骨沙虽利,却怕‘生木之气’——万物相生相克,枯骨属‘死阴’,生木是‘活阳’,正好克它。咱们刚种的‘缠心藤’虽没长成密网,但只要我带着狐族修士催灵力,让藤蔓提前抽芽,就能在石墙外织道临时的‘绿障’。你们看——”她抬手对着身旁的藤蔓一点,翠绿藤尖瞬间窜出三寸,缠上一块带骨沙的碎石,碎石竟“滋滋”冒起白烟,转眼化作粉末,“骨族的枯骨沾了生木气,就像遇了火的干草般发脆,一敲就碎。”
苍牙眼睛一亮,转身就往林地跑,狼爪图腾在腰间晃得猎猎作响,“我去叫‘奔雷骑’备着!前几日驯的那批战马刚认熟了鞍,正好派上用场!等骨沙过来,先放哨鹰冲阵——那些鹰是狼族崽子从小喂大的,认咱们的气味,爪上绑浸了生木液的布条,一抓就啄骨兵的眼。再带着骑兵绕到侧后,骨族的战马是骨架,马蹄没肉,正好用藤蔓绊住腿,让它们摔成骨头堆!”
风澈点头,迅速分派任务,声音裹着灵力传遍崖间,连崖底的万魔窟都回荡着余响:“少昊,你带炎部落的猎手去石墙后布‘燃火矢’,这次把松脂混上狐族的‘醒神草’汁液——醒神草只长在狐族圣地的向阳坡,沾着生木气,火矢烧起来带绿焰,能破骨甲。记住,按你们炎部落‘三箭连环’的老法子放,别乱了节奏。”他转向轩辕,语速没停,“轩辕,你率黄部落的重装汉子守在墙根,用石矛搭成‘三角矛阵’——你们黄部落最擅长这个,当年猎猛犸就是靠这阵,别让骨兵靠近石墙半步。”接着看向青岑,“你带狐族修士分守石墙两侧,重点护着缺口,藤蔓别缠太紧,留着给奔雷骑开道的口子。”最后对云瑶一点头,“神族随我上崖顶,用‘雷泽弓’射穿骨沙阵的前锋——雷泽弓是神族上古神器,弓身嵌着雷纹,箭羽淬凌霄火,正好克骨沙的死阴之气,给地面争取加固的时间!”
众人应声而去,原本刚放松的断魂崖瞬间又绷紧了弦,连风都带着肃杀的味。石部落的汉子扛着巨石往墙缝里填,每块石头都得四个人抬,汗水混着尘土淌在脸上,流进眼里涩得慌,却没人敢抬手擦——生怕一慢,石头就砸了脚。有个叫石墩的年轻汉子,刚满十六,胳膊上青筋暴起,咬着牙喊号子:“嘿哟!加把劲!别让骨头架子笑咱们软!”旁边的老族叔拍了拍他的背:“小子,撑住!你爹当年守猎场,比这还累,都没喊过疼!”
炎部落的猎手快速调整“燃火矢”的位置,把混了草药的松脂重新涂在箭杆上——松脂是浸了三日夜的,带着浓香味,醒神草汁液是青岑刚榨的,泛着绿光,混在一起黏糊糊的,沾在手上洗都洗不掉。少昊亲自检查每具火矢,见有个猎手涂得不均匀,拿过松脂罐帮他补:“阿木,你这涂得太稀,烧不透骨甲。咱们炎部落的火矢,得像祭火时的油,泼上去就旺——你爹要是在,准得敲你脑袋。”那叫阿木的猎手红了脸,赶紧接过罐子重新涂。
林地间,青岑带着八名狐族修士围成圈,指尖灵力如绿雾般散开,刚种下的“缠心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翠绿的藤蔓缠缠绕绕,很快在石墙外织成了半人高的绿障。有个小狐妖叫绿丫,刚学会“催藤诀”,灵力不稳,藤蔓抽芽慢了些,急得眼眶发红:“长老,我是不是拖后腿了?”青岑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柔却坚定:“别急,跟着我的节奏来——你看这藤尖,要顺着风的方向催,就像咱们狐族跑猎场,得顺着力气,不能硬来。”绿丫点点头,跟着青岑的手势催动灵力,藤尖果然窜得快了。
崖顶,云瑶已将“雷泽弓”架在青石上,弓身泛着淡蓝的雷纹,她身后的二十名神族修士分列两侧,法剑横置膝上,灵力在剑刃流转,像守着部落圣山的巫祝。云瑶试了试弓弦,转头对风澈道:“弓已调好,箭羽也淬够了凌霄火。只是骨沙阵太密,怕是要耗不少灵力——我带了神族的‘聚灵珠’,等会儿要是灵力不够,你帮我护着阵脚。”风澈点头,指尖摸了摸腰间的“清心玉”沉声说道:“放心,我守着你。”
风澈站在崖边,望着西荒方向越来越近的沙暴,那沙暴已遮了小半天空,像块黑黄色的破布盖下来。他指尖不自觉摩挲起“镇岳剑”的剑柄——剑身上的猎阵图是上古部落联盟时刻的,画着人、神、妖三族猎手并肩围猎的样子,此刻刻痕里泛起淡淡的金光,像有无数个老猎手在跟着他并肩。他突然想起三日前,炎部落的猎手还拿着石矛指着黄部落的汉子,骂他们抢了半片猎场;苍牙的奔雷骑更是踏平了炎部落的田垄,少昊提着燧石斧要跟他拼命。如今却像老猎手拉着同一张网,心头刚落下的石头虽又悬起,却多了几分笃定——只要三族同心,就没有守不住的东荒。
半个时辰后,骨沙的呼啸声已清晰可闻,像无数只骨手在刮崖壁,天地间瞬间暗了下来,原本还亮着的月光都被沙暴遮了。沙粒打在石墙上发出“噼啪”的声响,有的石缝已被骨沙蚀得发白,刚垒的石头都松动了些。崖顶的预警阵玉符黄得发亮,像块烧红的枯木,阵脚的青石裂纹又多了几道。云瑶深吸一口气,拉满“雷泽弓”,淬了凌霄火的箭羽带着青红两色光,箭尖凝着三寸灵力,直直射向沙暴中心。
“轰!”箭羽在沙暴中炸开,火光裹着生木气四散,像一朵盛开的火莲。沙粒间顿时传来一阵“咔嚓”的脆响——不少藏在沙里的碎骨被生木气蚀得崩裂,有的甚至直接化作粉末。沙暴的势头竟缓了几分,原本遮天蔽日的黑黄色,也淡了一层。风澈趁机大喊:“放哨鹰!”
林地间立刻飞起数十只苍鹰,鹰爪上都绑着浸了生木液的布条,布条在风里飘着,带着淡淡的草香。它们盘旋着冲向沙暴,见骨沙里的碎骨就啄,每啄一下,碎骨就“滋滋”冒白烟。苍牙骑着战马立在林边,那马是他最爱的“踏雪”,浑身雪白,就额头有块狼爪印。他见哨鹰得手,猛地挥下骨刀,喊声响得像狼嚎:“奔雷骑,冲!”百余名骑士如离弦之箭般冲出林地,马蹄踏过绿障时,青岑适时催了灵力,藤蔓自动分开一道口子,宽得正好过马;待骑兵过去,藤蔓又迅速合拢,像从未动过,连片叶子都没乱。
沙暴中,骨族首领骨煞骑着骨架战马,那马是用上古凶兽“穷奇”的骸骨拼的,马鬃是黑红色的魔气,手中骨杖重重一敲地面,沙哑的声音带着尸臭,像两块枯骨在摩擦:“小小伎俩,也敢挡我骨族!当年部落联盟能打散我们,今日我就让你们东荒人陪葬!起阵!”话音刚落,沙暴里的枯骨瞬间聚拢,有的拼成丈高的骨兵,手中骨矛泛着黑气;有的拼成四蹄的骨兽,爪子比石斧还尖;还有的拼成骨鸟,翅膀一扇就带起骨沙,朝着石墙冲来。
“放燃火矢!”少昊的吼声响起,震得崖壁都掉了些碎石。三百具燃火矢同时射出,带着松脂与草药的火焰在骨兵群中炸开,绿焰裹着生木气,沾着骨兵就烧。沾了火的骨兵瞬间被生木气缠上,骨甲“滋滋”作响,很快便崩裂成碎骨,有的连矛杆都烧得只剩灰烬。但骨族的枯骨无穷无尽,沙暴里的碎骨像永远用不完,前面的骨兵刚碎,后面的又立刻补上,像涨潮的白骨海,一点点逼近石墙,离绿障只剩两丈远。
轩辕站在墙根,见骨兵靠近,猛地吹响兽骨哨,声音尖得像鹰叫:“矛阵,扎!”黄部落的汉子们齐齐将石矛捅出,尖锐的矛尖带着灵力,刺穿脆化的骨甲,将骨兵挑翻在地。有个骨兵刚要扑上墙,轩辕一矛捅穿它的肋骨,把它挑起来甩出去,砸倒了一片骨兵。但骨煞的骨杖又一扬,地上的碎骨重新聚拢,这次拼成了更粗壮的骨兽,像只巨大的骨熊,张开骨爪就往墙上扑,爪子抓得石墙“哗啦”掉石渣。
“催动藤蔓!”青岑的声音带着灵力,传遍石墙两侧。绿障瞬间疯长,藤蔓如巨蟒般缠住骨兽的四肢,有的还顺着骨缝钻进去,像要把骨头缠碎。骨兽怒吼着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藤蔓越缠越紧,骨甲都被勒得“咔嚓”响。苍牙的“奔雷骑”趁机从侧后冲来,骑士们跃下马,动作快得像狼扑食,骨刀劈向骨兽的关节处——那里是枯骨连接的薄弱点,一劈就断。有个骑士叫狼牙,是苍牙的堂弟,一刀劈断骨兽的后腿,骨兽“扑通”倒地,他还补了一刀,把骨兽的头骨劈成两半:“让你再扑!爷爷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崖顶的风澈看得清楚,骨煞的骨杖每挥动一次,骨兵的攻势就猛一分,杖头的魔晶还会亮一下——显然那骨杖就是“枯骨阵”的阵眼,毁了它,骨兵就成了散架子。他对云瑶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拉满“雷泽弓”,箭羽都淬了双倍凌霄火,还裹着生木气,直射向骨煞手中的骨杖。
骨煞见状,慌忙用骨杖格挡,“当”的一声脆响,震得沙暴都停了一瞬。骨杖上的黑气瞬间散了几分,杖头的魔晶暗了下去,他本人也被震得后退数步,骨架都晃了晃,差点从战马上摔下来。风澈抓住机会,纵身跃下崖顶,“镇岳剑”出鞘,剑身上的猎阵图金光大盛,照得沙暴都亮了几分,对着骨煞的后背就劈了过去——这一剑用了八成灵力,剑风都带着猎阵的威压。
“找死!”骨煞怒吼,转身用骨杖迎击。剑杖相撞的瞬间,金光与黑气炸开,像两团火球撞在一起。风澈借着反冲力后退数步,刚稳住身形,就见骨煞的骨杖上突然冒出无数骨刺,每根都带着黑气,直刺向他的胸口——那骨刺是用活人的骨头炼的,沾着就蚀心脉。
就在此时,一支燃火矢突然从侧面射来,正中骨杖的骨刺,绿焰瞬间蔓延,将骨刺烧得焦黑,还顺着骨杖往上缠。风澈转头,见少昊正举着弓,肩头的绷带已被血浸透,粗麻布都变成了暗红色,却对着他大喊:“使者,专心对付这骨头架子!石墙有我们守着,绝不让一根骨头渣子爬上来!”他刚喊完,就咳嗽了两声,嘴角溢出一丝血——刚才放箭太用力,牵动了伤口。
轩辕也率着重装汉子冲了过来,石矛对着骨煞的骨架就捅,有的捅肋骨,有的捅腿骨,喊杀声响得像打雷:“让你看看东荒汉子的厉害!咱们炎、黄两族的骨头,比你这枯骨硬十倍!”有个汉子叫石锤,力气最大,一矛捅穿了骨煞的腰骨,骨煞的骨架晃得更厉害了。苍牙的“奔雷骑”也围了上来,骑士们举着骨刀砍,有的砍骨杖,有的砍战马;青岑的藤蔓也缠了上来,顺着骨煞的骨架往上爬,把他的胳膊、腿都缠得死死的,让他动都动不了。
骨煞被缠在中间,骨杖的黑气越来越淡,杖头的魔晶都快灭了,骨兵的攻势也渐渐弱了下去,有的骨兵刚拼起来就散了,像没根的草。风澈抓住时机,纵身跃起,“镇岳剑”带着猎阵图的金光,对着骨煞的骨杖狠狠劈下——这一剑用了十成灵力,剑身上的三族猎阵都像活了过来,人、神、妖的虚影在剑上闪了一下。
“咔嚓!”
骨杖应声断成两段,杖头的魔晶瞬间迸裂,化作一缕黑烟消散。没了阵眼支撑,骨煞周身的黑气如泄了闸的洪水般退去,原本高大的骨架开始簌簌发抖,像被抽了主心骨的稻草人。他望着断成两截的骨杖,空洞的眼窝中鬼火剧烈跳动,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那声音不似人声,倒像无数枯骨在哀嚎:“我骨族千年基业,竟毁在你们这群东荒蝼蚁手里——魔主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嘶吼未落,他的骨架便“哗啦”一声散成碎骨,混在残余的骨沙里,被风一吹,连痕迹都没留下。随着他的消散,西来的骨沙也渐渐平息,遮天蔽日的黑黄色沙幕缓缓散开,天地间重新亮起月光,清辉洒在满地碎骨与染血的石墙上,将白骨照得发白,血渍映得发红,倒有种惨烈的静。
众人松了口气,紧绷的弦终于断了,不少人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少昊拄着弓坐下,肩头的血还在流,染红了身前的石面,却咧嘴笑了,露出两排结实的牙:“又赢了……这骨头架子,比魔将还好打些!”他刚说完,就晃了晃,差点栽倒——连日作战加伤口牵动,早没了力气。旁边的阿木赶紧扶住他:“首领,您歇着,我去叫巫祝来!”
轩辕坐在一块巨石上,熊皮护肩破了个大洞,露出里面结实的肌肉,上面还划了道骨痕,血正慢慢渗出来。他从腰间解下酒囊,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虬髯流下来,却笑得开怀:“这下不光守住了东荒,还打退了西来的骨头架子!咱们炎、黄两族联手,再加上妖族兄弟,就是再来十队骨兵,也照样揍趴下!”他说着,还拍了拍身边苍牙的腿。
苍牙正擦着骨刀上的碎骨渣,刀把上的狼骨图腾沾了血,却更显凌厉。他难得没抬杠,只是斜了轩辕一眼,嘴角却勾起一抹笑:“算你们炎、黄两族的汉子这次没掉链子——刚才你那一矛捅得还行,比上次猎野猪时准多了。”他刚说完,就咳嗽了两声——之前冲阵时被骨沙迷了眼,现在还难受。
青岑走到石墙边,轻抚被骨沙蚀得发灰的藤蔓,指尖灵力流转,让几缕新绿重新冒了头。她望着少昊肩头的伤口,从袖中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醒神草,带着淡淡的清香:“少昊首领,这是狐族的醒神草,磨碎了敷在伤口上,比你们的草药更能祛骨毒。刚才你帮使者挡骨刺,伤口沾了骨煞的魔气,得赶紧治。”
少昊接过布包,闻了闻,笑着摇头:“多谢青岑长老,炎部落的巫祝已带着药囊赶来,估摸着快到了。咱们先收拾战场——得像猎完猛犸后般,把伤员抬到避风的石洞里,铺些干草暖着;把牺牲的兄弟葬在崖边的向阳坡,让他们能晒着东荒的太阳;碎骨得烧干净,免得残留的魔气蚀了土地。”
风澈走到众人中间,脚下踩着碎骨,发出“咯吱”的轻响。他捡起地上断成两截的骨杖,杖身上还刻着骨族的符文,沾着淡淡的魔气——这符文他认得,是上古“引魔诀”的残篇,显然骨族是靠这符文投靠了魔主。他捏碎一截骨杖,魔气散在指尖,对众人道:“骨族虽退,但这骨杖上的符文说明,魔主给了他们‘引魔之力’——这只是先头部队,真正的大战还在后面。咱们今夜不歇,继续加固防御:石墙要垒到两人高,墙缝里嵌满青铜片,再浇上松脂,让骨兵啃都啃不动;南侧林地的缠心藤要种得更密,每隔三尺就埋一颗‘生木珠’,让藤蔓长得更快;崖顶的预警阵再加三层,阵眼换成交响玉符,只要魔兵靠近百里,玉符就会响,比之前的青光更显眼。”
众人相视一眼,虽都疲惫不堪,眼下青黑,却没人说不——刚才的仗打得虽赢了,却也让他们看清了魔主的狠,知道歇不得。少昊挣扎着站起来,扯了扯染血的狐皮甲:“我去叫炎部落的巫祝,先给受伤的兄弟治伤,剩下的猎手跟着我垒墙——咱们炎部落的‘火图腾’今夜就立在石墙前,让兄弟们看着图腾干活,更有劲!”
轩辕也拍着大腿起身,熊皮护肩晃得厉害,却动作干脆:“我回黄部落搬青铜片,再叫族里的石匠来——咱们黄部落的石匠最会垒墙,能把石头垒得严丝合缝,连风都透不进去!矿洞新炼的青铜还有半窖,今夜就全嵌在墙缝里,让石墙比山还结实!”
苍牙把骨刀别回腰间,对着传讯玉符喊:“我这就回狼族部落,调两百名能驯兽的兄弟来——咱们养的‘哨鹰’视力好,能看百里外的动静;还有刚驯的‘岩羊’,力气大,能帮着扛石头。另外,我让族里的皮匠赶制些藤甲,给守墙的兄弟穿,防骨沙蚀肉。”
青岑也补充道:“狐族会派十名擅长画符的姐妹,在石墙和藤墙上画‘祛魔纹’——那是上古传下来的巫纹,用狐族的灵血混着生木液画,能削弱魔气,让骨兵靠近就难受。另外,我带些姐妹去采‘醒神花’,熬成汤给兄弟们喝,解乏还能防骨毒。”
众人说干就干,断魂崖上又热闹起来,只是没了之前的肃杀,多了几分并肩后的默契。少昊让人找来几块平整的石板,用炭灰在上面画新的防御图——石墙的高度、青铜片的位置、藤网的范围、预警阵的节点,都标上各族的图腾记号:炎部落的火纹、黄部落的石纹、妖族的狼爪与狐尾纹,最后风澈添上神族的云纹,像把三族的力量拧成了一股绳,谁也分不开。
月光下,石部落的汉子扛着巨石垒墙,喊着“嘿哟”的号子,号子声顺着崖壁传得很远;炎部落的猎手砍伐高大的古木,斧头劈木的“咚咚”声与号子声应和着;妖族的藤甲兵在林地间穿梭,把带着根须的“缠心藤”种进土里,青岑站在中间,指尖灵力不断流转,帮藤蔓快速扎根,绿雾裹着藤蔓,像给林地盖了层绿毯;神族修士则在崖顶布阵,法剑划过之处,一道道青光嵌入崖壁,像给崖顶镶了层翡翠,交响玉符挂在阵眼,泛着淡淡的光。
风澈提着“雷泽弓”,在崖边巡查,路过向阳坡时,见少昊正带着几名炎部落的巫祝,给牺牲的兄弟整理兽皮甲。每具尸体旁都放着一把石矛——那是炎部落的规矩,让逝去的勇士带着武器上路,到了地下也能打猎。少昊蹲下身,把一块刻着火纹的木牌塞进一名年轻猎手的手里,那猎手脸上还带着稚气,是炎部落最年轻的射手,刚才为了挡骨兵,被骨矛刺穿了胸膛。少昊的声音轻得像风:“阿火,你放心,东荒守住了,咱们的部落会越来越好,你的爹娘我会照顾好,每年都给你带猎来的最好的兽肉。”
风澈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默默转身,望着远处正在垒墙的各族族人——黄部落的汉子与炎部落的猎手搭着同一块巨石,一人喊号子,一人使劲;狼族的骑士帮狐族的姐妹扛着藤筐,筐里装着生木珠,骑士虽粗手粗脚,却小心翼翼,怕摔了珠子;神族的修士给受伤的妖族骑兵渡灵力,青色的灵力裹着骑兵的伤口,让血慢慢止住。他突然明白,所谓“部落联盟”,从来不是靠图腾或巫祝的咒语,也不是靠神器或法术,而是靠并肩流血时递过来的一支箭、一块药布,是靠扛着同一块巨石时喊出的同一声号子,是靠你护我后背、我守你阵脚的信任。
夜半时分,崖边飘来兽肉的香气——是黄部落的妇女煮的兽肉汤,用的是白天猎的野猪,还加了狐族的醒神草,闻着就让人饿。轩辕让人把陶碗摆成一排,对着众人喊:“都歇会儿!喝碗肉汤再干!这汤补力气,喝了能扛三块巨石!”众人笑着围过来,有的捧着陶碗喝,有的蹲在地上啃兽肉,虽都带着疲惫,却笑得比猎到猎物时还开怀。
少昊喝了口汤,对风澈道:“使者,明日我带几族的巫祝去万魔窟洞口看看——骨族退了,那洞口的魔气好像淡了些,咱们用部落的巫法,再封一层障,让魔兵更难出来。另外,我想去看看之前塌的矿洞,能不能修好,多炼些青铜,以后加固石墙也够用。”
风澈点头,刚要说话,怀中的传讯玉符突然亮了,云瑶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传来:“风澈,凌霄境刚传来消息——魔主在骨族败了后,已派人去拉拢北荒的‘冰夷族’!冰夷族擅长‘冰魄阵’,能冻住活人的血气,比骨族还难对付,他们离东荒,最多五日路程!”
玉符的微光映在风澈脸上,他刚放松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周围的笑声瞬间停了,众人的目光都聚到他身上,少昊握着陶碗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却依旧坚定:“不管来的是冰夷族还是魔兵,咱们有石墙、有藤网、有兄弟,照样能守住!大不了再打一场,东荒的土地,绝不让外人踏进来!”
轩辕也放下陶碗,站起身,虽疲惫却腰杆挺直:“少昊说得对!明日我就加派人手垒墙,再让石匠凿些冰槽——冰夷族不是会冻吗?咱们在石墙前挖条沟,灌上水,冻成冰墙,让他们滑个跟头!”
苍牙擦了擦嘴,把骨刀往腰间一按:“我这就给狼族部落传信,让他们把‘奔雷骑’全调来,再驯些耐寒的战马——冰夷族的冰魄再厉害,也挡不住咱们骑兵的马蹄!”
风澈望着众人眼中未散的战意,心中重新燃起斗志。他举起陶碗,对着篝火高声道:“明日咱们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加固防御,石墙、藤网、预警阵都要做到最结实;一路由我带着神族修士去北荒探路,摸清冰夷族的动向。只要各族同心,别说冰夷族,就是魔主亲自来,咱们也能一起扛住!”
“一起扛住!”众人齐声应和,陶碗碰撞的声音在断魂崖间回荡,与篝火的噼啪声、远处兽类的嚎叫、石锤敲石的“咚咚”声交织在一起,成了东荒最坚定的誓言。月光下,崖顶的交响玉符泛着淡淡的青光,像一颗守护的星,照着这片刚经历过血战、却满是希望的土地——而远处的北荒,一道冰蓝色的光正缓缓亮起,预示着新的风暴,已在赶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