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陆小凡就像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管林雪怎么旁敲侧击、威逼利诱，他都一口咬定自己就是个倒霉的路人，被疯狗袭击了。
至于那具干尸，他推说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吓得半死，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直接证据，光凭一些模糊的监控和推测，根本没法给他定罪。
几个小时后，天都快亮了，林雪的上司，那位张局，大概是觉得总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最终下令先放人。
“陆小凡，你可以走了。”
当林雪黑着一张脸对他说出这句话时，陆小凡感觉自己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
“但是，”林雪话锋一转，用手指了指他，“不许离开海州，手机24小时开机，随叫随到，这个案子没结之前，你都是重要嫌疑人，要是让我发现你跑了，天涯海角我也把你抓回来！”
“一定一定！保证随叫随到！”陆小凡点头如捣蒜，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让他干啥都行。
他被解开了手铐，在签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后，终于被“释放”了。
走出刑警支队那扇沉重的大门，呼吸到外面清晨微凉的空气，陆小凡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栋庄严的大楼，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想进来了。
折腾了一晚上，他现在是身心俱疲。后背的伤口经过简单的包扎，还是火辣辣地疼。
更要命的是，那种要把人逼疯的饥饿感，虽然不像刚开始那么强烈了，但依旧折磨着他。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胡吃海喝一顿，然后睡他个三天三夜。
至于那辆被扣留的倒霉电动车，他也顾不上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摸了摸口袋，还好，手机和钱包都在。
他掏出手机，准备找个24小时营业的馆子，解决一下温饱问题。
就在他划开手机屏幕的瞬间，一个陌生的号码，突然打了进来。
是个本地的号码。
谁啊？大清早的。
陆小凡皱了皱眉，心里有点烦躁。
他现在没心情接任何电话。
他想直接挂掉，但手指在挂断键上犹豫了一下。
万一是平台客服打来的呢？或者是哪个客户投诉？
他叹了口气，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哪位？”他的语气很冲。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响了起来。
“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
这声音听起来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
陆小凡愣了一下，心想是不是打错了。
“你谁啊？打错了没有？”
“呵呵，”电话那头的老头轻笑了一声，“老朽姓林，单名一个九字，你也可以叫我，九叔。”
九叔？林九？
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陆小凡一时想不起来，不耐烦地说道：“什么九叔十叔的，我不认识你，要是没事我挂了啊，我忙着呢。”
“别急着挂。”九叔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像一道晴天霹雳，把陆小凡给劈得外焦里嫩。
“你昨晚，在槐树里，用了‘贪狼破煞’，对不对？”
“！！！”
陆小凡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手里的手机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他……他怎么会知道？
“贪狼破煞”！
这五个字，就像五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他的心上！
这件事，除了他自己，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北斗诛邪箓是他们陆家代代单传的秘术，别说外人，就连他们本家的旁支都闻所未闻！
这个自称“九叔”的老头，到底是谁？
恐惧。
一种比面对画皮鬼时还要强烈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如果说画皮鬼只是想夺他的命，那这个神秘的九叔，却像是扒光了他的衣服，把他最大的秘密赤裸裸地暴露在了阳光下！
“你……你到底是谁？”陆小凡的声音都在发颤，他甚至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四周，仿佛那个九叔就躲在某个角落里监视着他。
“都说了，我叫林九。”九叔的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一丝笑意，“是你爷爷的老朋友。”
爷爷的朋友？
陆小凡更懵了。
他爷爷一辈子都待在村里，哪来的什么城里的老朋友？他怎么从来没听过？
“我不信！你到底想干什么？”陆小凡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点。
他宁愿相信这是个陷阱，也不愿相信一个陌生人会知道他家传的秘术。
“年轻人，戒心不要这么重。”九叔叹了口气，“你爷爷叫陆长青，对不对？你们老家在青峰山下的陆家村，你们家祖上出过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人称‘北斗真人’，创下了‘北斗诛邪箓’，威震玄门，我说的，可有错？”
陆小凡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对方连他爷爷的名字，老家的地址，甚至祖上的名号都一清二楚。
这绝对不是巧合。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他的声音干涩。
“呵呵，我跟你爷爷，算是忘年交吧，当年他来海州办事，我们认识的。”九叔没有过多解释，“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有很多疑问。这样吧，你来找我，我们当面聊。有些事，电话里说不清楚。”
“你在哪？”陆小凡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
“老城区，纸人街，14号，福寿堂丧葬用品店，我在这里等你。”
说完，九叔便挂断了电话。
陆小凡握着手机，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清晨的凉风吹过，让他打了个哆嗦，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他，这事太蹊跷了。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对他家底细了如指掌的神秘老头，怎么看都像是个圈套。
可好奇心，和对自己秘密暴露的恐慌，又像一只无形的手，推着他，让他想去一探究竟。
而且，对方既然能知道“贪狼破煞”，就说明他绝非等闲之辈。这样的人，是敌是友，必须搞清楚。如果是敌人，那自己就危险了。如果是朋友……或许能为自己解开很多疑惑。
“妈的，豁出去了！”
陆小凡一咬牙，把心一横。
反正烂命一条，昨晚没死在画皮鬼手里，已经是赚了。他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九叔”，到底是个什么牛鬼蛇神！
他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对着司机报出了地址。
“师傅，去纸人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