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渊底血碑，活人祭阵
通道并非笔直，而是如迷宫般蜿蜒曲折，每走几步便是一个急转。四周的石壁上，那些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苔藓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稠、暗沉的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和一丝……熟悉的、属于“烬灭”之力的气息。林烬腕间的青铜碎片越来越烫，幽蓝纹路仿佛要活过来一般，在他皮肤下游走，传递出兴奋与渴望。
“呃……”
一股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痛猛地袭来，伴随着耳鸣和强烈的恶心感。林烬闷哼一声，扶住墙壁，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是汗透重衣。皮肤下，那些原本已平息的负面情绪——杂役的绝望、林皓的嘲讽、赵奢的傲慢……如潮水般再次翻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甚至，还有一些全新的、属于青城宗那些被他“烬灭”的弟子的怨毒与诅咒，也混杂其中，疯狂冲击着他的神智。
“安神……曲……”林烬咬牙，强忍着灵魂仿佛要被撕裂的痛苦，盘膝坐下，手结印诀，努力回忆并吟唱那段平和的旋律。青铜碎片在他的催动下，再次散发出柔和的波动，试图引导那些狂暴的杂念。
这一次，效果却大打折扣。那些负面情绪如同有了实体一般，在他脑海中化为张牙舞爪的鬼影，咆哮着，撕扯着他的灵魂。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片污浊的泥潭缓缓拖入深渊。
“噗——”
林烬再次喷出一口黑血，血液落在地上，竟发出“滋滋”的声响，将坚硬的岩石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他惊骇地发现，这通道内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能放大“共情劫”的诡异力量！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会疯的……”林烬双目赤红，呼吸粗重。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扫过四周石壁上游走的神秘符文。这些符文……它们在动！不对，不是符文在动，而是……他体内的青铜碎片在共鸣，让他产生了幻觉！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他强撑着站起身，继续向前。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灵魂与肉体的双重折磨让他几欲崩溃。
不知过了多久，当林烬感觉自己的神智已经模糊到几乎要放弃抵抗那些负面情绪的侵蚀时，前方通道，骤然开阔！
一个巨大的、仿佛天然形成的岩洞出现在他面前。岩洞中央，矗立着一块高达数丈的黑色石碑。石碑表面，布满了与通道两侧如出一辙的古老符文，这些符文闪烁着妖异的暗红色光芒，仿佛在缓缓蠕动，细看之下，竟像是用无数微小的、扭曲的人形雕刻而成！
最令林烬心神剧震的是，石碑顶端，赫然刻着五个滴血大字——林清寒之墓！
“娘……娘的墓……”林烬踉跄着上前，伸出手，颤抖着想要触摸那冰冷的石碑。指尖在接触到石碑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与愤怒，如同电流般传遍全身！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与娘亲容貌有七分相似的女子，被数道强大的身影围攻，最终力竭被擒。那些人，赫然穿着青城宗长老的服饰！
“不……不可能……”林烬双目瞬间变得血红，幽蓝火焰在他瞳孔中疯狂燃烧！他体内的灵力，在这一刻彻底失控！
“轰——”
狂暴的幽蓝火焰从他全身毛孔喷薄而出，形成一道火焰龙卷，将他与那血碑笼罩在内！火焰接触到石碑，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尖啸，如同无数冤魂在哀嚎。
石碑上的符文在火焰的灼烧下，光芒大盛，一道道暗红色的锁链从石碑底座伸出，试图缠绕林烬！
“啊——！都给我灭！”林烬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咆哮，掌心中，幽蓝火焰浓缩到极致，化为一道寸许长的毁灭之光，狠狠劈在那些锁链之上！
“咔嚓！”
锁链应声碎裂，化为点点红光消散。石碑上的光芒也为之黯淡。
但林烬没有停手。他疯了一般，双掌齐出，幽蓝火焰如暴风骤雨般轰向石碑！
“轰！轰！轰！”
每一击，都带着他无尽的悔恨与怒火！每一击，都仿佛要将他心中的痛苦与绝望倾泻而出！
石碑在他的狂轰滥炸下，表面开始出现裂痕。
终于，在不知第几百次攻击后，随着一声巨响，血碑……轰然爆碎！
碎石飞溅中，一个隐藏的暗格出现在眼前。暗格内，静静地躺着一枚玉简，和……半块被啃噬过的干硬窝头。那窝头，林烬永世难忘——那是他七岁那年，娘亲最后留给他的，他省着吃了三天。
“娘……”林烬颤抖着拿起玉简和窝头，泪水模糊了双眼。他将玉简贴在额头，神识探入。
玉简内，没有想象中的绝世功法，没有遗言嘱托，只有一段血淋淋的影像记录，和……一个残忍的真相。
影像中，年幼的林烬正在旧院玩耍，浑然不觉危险临近。他娘亲林清寒，被数名青城宗长老联手封印了修为，囚禁于此。她的目光，始终温柔而悲伤地注视着林烬。
“清寒仙子，你若不肯说出那‘烬灭仙体’的传承秘法，你儿子……就是下一个祭品。”一个面目狰狞的青城宗长老，提着年幼的林烬，将他按在血碑之前。那血碑，此刻尚未完成，碑身上符文黯淡。
林清寒目眦欲裂，却无能为力。
“我……我说……放开他……”她嘶哑着声音，眼中流下血泪。
接下来，是更加残酷的场景。林清寒被强迫盘坐在血碑前，双手结出一个古怪的印诀，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她的吟唱，血碑上的符文一个个亮起，散发出邪异的光芒。而她的生命力，却在飞速流逝，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
当最后一个符文亮起，血碑彻底完成。林清寒也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机，软软地倒在地上，气若游丝。
“为……为什么会这样……这祭阵……不是用来激活仙帝遗迹的……而是……而是活活献祭……献祭我的骨血至亲……来……来温养……这魔碑……”林清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向那青城宗长老，眼中是刻骨的仇恨与不甘。
“林清寒，你也不用怪我。要怪，就怪你林氏先祖，竟出了你这样的‘烬灭仙体’！仙帝遗迹算什么？若能掌握这‘烬灭’之力，我青城宗，何愁不能独霸仙域？”那长老疯狂大笑。
“你……好狠……他……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哈哈，能成为‘烬灭仙体’的祭品，是他的荣幸！从今天起，这血碑，将不断吸收他成长过程中散发的‘仙体’气息，直到他十八岁那年，彻底成熟，再……一鼓作气，活祭了他！到那时，我青城宗，将诞生一位真正的……仙！”长老说着，目光贪婪地扫过已然昏死过去的林烬。
“你……做梦……这血碑……早已被我……被我暗中种下……反噬……的种子……当祭品觉醒……当祭品……自己……走到……碑前……”
林清寒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她的身影，在玉简中渐渐模糊，消散。
“不——！”
岩洞内，林烬抱着头，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嘶吼！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所谓的“空灵根”是假的，是他娘亲为了保护他，将“烬灭仙体”的恐怖天赋彻底封印，甚至让他沦为废人，受尽白眼！那青铜碎片，是娘亲留下的最后守护，也是……引爆这血碑反噬的钥匙！
而这青城宗，这群高高在上的“仙人”，为了所谓的大业，竟不惜活活献祭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们不是仙，是魔！是比任何魔道都更加可恶、更加虚伪的魔！
“青——城——宗——！”
林烬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每个字都带着无尽的恨意与杀机。他缓缓站起身，双目中的幽蓝火焰已经变成了纯粹的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他体内的青铜碎片，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吸收着血碑破碎后散逸出的、带着他娘亲怨念与不甘的残余能量。
他的修为，在疯狂暴涨！
炼气九层……炼气大圆满……筑基初期……筑基中期……
他的皮肤上，开始浮现出与那墨鳞玄蛟身上类似的青色咒文，这些咒文与幽蓝纹路交织在一起，让他看起来既神圣，又邪异！
“轰——”
就在这时，通道尽头，传来了惊天动地的轰鸣和墨蛟愤怒的咆哮！显然，青城宗的追兵，已经攻破了墨蛟的防线，即将抵达这里！
林烬猛地抬头，眼中黑焰跳动，看向洞口方向。他能感觉到，李墨阳、赵奢，还有数名气息强大的青城宗长老，正在快速逼近。
他拿起那半块窝头，紧紧攥在掌心，像是攥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也像是攥着一团永不熄灭的仇恨火焰。
“娘，您放心。今日，便是他们……血债血偿之日！”
他转身，面对着通道入口，体内狂暴的力量如即将爆发的火山。那血碑的碎片，在他身后，仿佛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缓缓悬浮起来，融入他的幽蓝火焰之中，让那火焰，多了一分血色的狰狞。
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已经能照见通道口的岩石。
林烬咧嘴，露出一个冰冷而疯狂的笑容，口中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与决心：
“今日，我林烬……誓要这青城宗……满门……陪葬！”
他双掌合十，幽黑中夹杂着血色的火焰，如地狱业火般，在他周身熊熊燃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