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水晶龙宫，烬灭之瞳

林烬与敖泱化作两道流光，冲出已化为一片寂灭的龙渊秘境出口。甫一踏出，那股源自祖龙残魂的洪荒威压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北冥海熟悉又略带腥咸的海风，以及……从远方隐隐传来的、此起彼伏的虾兵蟹将的操练声。

“按照星图指引，此去龙宫，全力施为，也需半日。”敖泱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发，虽然修为大进，但连番恶战，尤其是与祖龙残魂的意志对抗，依旧让她心神略感疲惫，然而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她瞥了一眼身旁的林烬，后者虽也衣衫破损，气息稍显紊乱，但那双深邃的眸子，却燃烧着比之前更加炽烈的幽蓝火焰。

林烬微微颔首，他腕间的青铜碎片，正散发着前所未有的炽热，指向的方位，赫然便是……龙宫深处！那三个鲜红刺目的光团，如同三颗择人而噬的猛兽之瞳，在星图地图上闪烁着不祥的光芒。而其中指向龙宫的那个，亮度最为惊心动魄。

“龙宫……”敖泱轻吸一口气，语气复杂，“我长这么大，还从未真正‘回家’过。林烬，你猜，我那父王，见到你这位‘贵客’，会是什么表情？”

林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大概……不会太友好。” 他能感觉到，那片被无数夜明石照亮的水晶宫阙之下，隐藏着的远非表面的辉煌与秩序，更有一些……让他都感到心悸的古老阴影。

两人不再多言，化作长虹，破开重重海浪，向着龙宫疾驰。

半日后，一座通体由无色透明水晶铸就的宏伟宫殿群，出现在两人视野尽头。它仿佛一座沉没在深海中的冰封山脉，又被无数能工巧匠雕琢成了琼楼玉宇。阳光透过海面，折射在水晶宫墙上，散出亿万道迷离光彩，美轮美奂，如同梦幻。宫阙之外，可见巡守的虾兵列队，蟹将把关，一派森严。

“站住！来者何人！”一名身披鳞甲、手持三叉戟的巡海夜叉远远便发现了他们，厉声喝问，带着一群小妖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敖泱柳眉一竖，上前一步，龙威自然释放：“瞎了你的狗眼！连本公主都不认识了？”

那巡海夜叉定睛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小……小妖有眼无珠！不知三公主驾到！恭迎三公主回宫！” 他身后的妖兵也呼啦啦跪倒一片。三公主虽不受宠，但毕竟是龙王爷的骨血，岂是他们这些小妖能得罪的。

“哼！”敖泱冷哼一声，也不废话，径直向宫门走去。林烬紧随其后，目光却状似无意地扫过那些妖兵妖将，他眼瞳中那幽蓝火焰深处，似乎有一丝极难察觉的血色一闪而逝。凡是他目光所及之处，那些修为较低的妖兵，竟不由自主地打个寒噤，感到一种发自魂魄的颤栗，仿佛被某种凶兽盯上。

这就是他新领悟的神通——烬灭之瞳的雏形。不仅能看透灵力流转，更能直接针对魂魄产生压迫，甚至……汲取！虽然对敖泱这种级数的存在效果微弱，但对付这些巡海小妖，却绰绰有余。

龙宫内，金碧辉煌，夜明石的光芒将一切照得如同白昼。九根巨大的水晶盘龙柱支撑着穹顶，每根柱子上都盘绕着一条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不怒自威。

“三儿，你回来了。”一个威严中带着一丝复杂情绪的声音传来。

西海龙王敖闰，一身衮金龙袍，头戴平天冠，不怒自威，正负手从水晶殿深处走出。他目光扫过敖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随即落在了她身旁的林烬身上。

当他的目光触及林烬那双幽蓝火焰跳动的眸子时，饶是这位元婴期大圆满的龙王爷，心中也骤然一凛！那是一种被某种极为危险的事物盯上的感觉，甚至让他这条真龙的血脉，都产生了一瞬的滞涩！

“父王。”敖泱敛衽一礼，神色平静，但平静下压抑着汹涌的情绪，“这位是林烬，林公子。我在玄冥水府遇险，多亏林公子仗义相助，才能……全身而退。”她刻意淡化了龙渊秘境中的惊天变故。

敖闰龙王深深看了林烬一眼，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林小友少年英雄，能得我儿如此推崇，想必有过人之处。此次，多谢了。” 他口中道谢，心中却已翻江倒海。这林烬，比上次听闻时，更强了！而且，那种血脉深处的压迫感……他究竟什么来头？

“龙王过誉。”林烬不卑不亢地回礼，目光平静地迎上敖闰的审视。他能感觉到，这位表面慈和的龙王，对他绝无善意。那笑容之下，是深不可测的城府与……一丝微不可查的忌惮与……杀意？

“不知林小友师从何处？仙乡何处？能培养出小友这般少年英杰，想必是名门大派？”敖闰状似随意地问道。

林烬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笑：“我无门无派，一介散修，偶得些许机缘罢了。比不得龙宫人才济济。”

敖闰眼中精光一闪，不再追问。他转向敖泱：“你此次回来，正好。你大哥最近得了一门功法，正在设宴庆贺。你们兄妹，也有许久未见了。一起去坐坐？”

敖泱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但表面却乖巧点头：“是，父王。”

宴席便设在一座偏殿，水晶为盏，夜明为烛。龙宫大太子敖摩，头戴紫金冠，身着莽龙袍，端坐中央，接受着周遭虾兵蟹将、龙子龙孙的阿谀奉承。他修为已至假丹巅峰，在龙宫年轻一代中，堪称翘楚，平日里便倨傲非常。

见敖泱与林烬随敖闰联袂而来，敖摩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随即皮笑肉不笑地举杯：“三妹，这位小兄弟是？不给大哥介绍一下？”

“林烬，我的……朋友。”敖泱淡淡说道。

“哦？朋友？”敖摩拉长了语调，目光玩味地上下打量林烬，“能让三妹称为朋友的可不多见。林兄弟，不知你师承何派？在哪座仙山修行啊？” 其语气中的轻蔑与试探，不言而喻。

林烬仿若未闻，自顾自坐下，拿起面前酒杯，轻啜一口，只觉一股带着淡淡腥气的酒液滑入喉咙。他眉头几不可察地微皱。

敖摩见林烬竟不答话，心中火气上涌，但脸上依旧笑着：“林兄弟莫非看不起我龙宫美酒？” 他手中酒杯，突然化作一道流光，射向林烬面门！

这一下变故突起！那酒杯带着强劲的妖力，若被击中，林烬不死也要重伤！

敖泱霍然站起，怒喝：“大哥！你干什么！”

敖闰龙王端坐不动，目光却紧紧锁定林烬，想看看这个神秘少年如何应对。

林烬端坐如松，仿佛未见那飞来的酒杯。只是，他抬起了眼，那幽蓝火焰跳动的眸子，深处再度闪过一丝血光！

“嗡——”

那射至林烬面前三尺的酒杯，突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去势戛然而止，滴溜溜在空中打转！其上附着的妖力，竟被一股更加强大、更加冰冷的力量，瞬间冻彻、消解！

“嗯？！”敖摩脸色一变。

林烬缓缓放下酒杯，抬眼看向敖摩，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寒：“大太子殿下，这般待客之道，不觉得过了吗？”

他说话间，那双“烬灭之瞳”全力发动！一股难以言喻的灵魂威压，如同海啸般向着敖摩席卷而去！

敖摩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仿佛被一柄无形重锤狠狠砸中！灵魂剧痛，眼前发黑，整个人从座椅上猛地弹起，又重重落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滚落！

“啊！我的头！”他抱着脑袋，发出痛苦的惨叫。

殿内一片哗然！所有龙子龙孙、虾兵蟹将都惊得目瞪口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仅凭一个眼神，就让如日中天的大太子殿下痛不欲生？！

敖闰龙王猛地站起，眼中精光暴射！好厉害的灵魂秘术！这林烬，比想象中还要棘手！他沉声喝道：“摩儿！不得无礼！林小友，犬子无状，还望见谅。” 他口中道歉，暗中却已提起全身功力，随时准备应对林烬下一步动作。

林烬缓缓收回目光，殿内那无形的灵魂威压也随之消散。敖摩如蒙大赦，瘫在椅上，大口喘气，看向林烬的眼神，充满了惊恐与怨毒。

“无妨。”林烬淡淡道，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大太子殿下，以后还是注意些为好。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般……手下留情。”

敖泱看着林烬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又看看瘫在椅上痛苦余波未消的敖摩，美眸中异彩连连。这家伙，真是越来越让人……心折了！

敖闰龙王强压心中震怒与惊骇，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他腰间悬挂的一枚原本温润无光的玉佩，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血红色光芒！那红光妖异而炽烈，与龙渊秘境中祖龙残魂被压制时，他宝珠的反映如出一辙！

“这……这是……龙渊深处的禁忌被触动了？不……不对！这方向是……我龙宫禁地！祖地！”敖闰失态地惊呼出声，脸色大变！

他猛地转向林烬，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惊怒交加：“林小友！你……你究竟对我龙宫禁地做了什么？！”

林烬腕间的青铜碎片，此刻亦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指向的方位，赫然便是敖闰口中“龙宫禁地”的方向！那热度，甚至让他皮肤都感到一阵灼痛。那三个鲜红光团中的一个，正位于彼处！

林烬迎着敖闰龙王的怒视，缓缓站起身，掌心中，幽蓝与暗红交织的火焰，如同沉睡的凶兽，缓缓苏醒。他眼神平静，却带着一丝决绝。

“龙王，我想……我是时候去贵宫的‘禁地’，拜访一下了。”他声音不高，却如惊雷，在水晶殿内炸响。

敖泱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也站了起来，走到林烬身边。她感觉到，林烬身上那股吸引她、让她感到安全与信任的气息，似乎与那龙宫禁地，有着某种割舍不断的联系。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敖闰龙王气得浑身发抖，龙威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禁地重地，也是尔等小辈能擅闯的！来……来人！给我将这狂徒拿下！”

“父王！不可！”敖泱急忙拦在林烬身前，“林烬他绝非恶意！这禁地……这禁地或许与他有重大干系！”

“放屁！”敖摩强忍头痛，厉声喝道，“三妹，你被这小儿蛊惑太深了！父王，直接拿下他！我要用他的魂魄，点天灯！” 他看向林烬的眼神，充满了刻骨仇恨。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林烬掌中的火焰突然大盛，那指向禁地方向的青铜碎片，骤然投射出一道光柱，照向水晶殿外禁地的方向！

“轰隆——！”

众人脚下的大地，猛地一震！一股比龙渊秘境中祖龙残魂更古老、更苍凉、也更暴虐的气息，如同沉睡万年的凶兽苏醒，从龙宫禁地方向，轰然爆发！那气息之强，甚至让整个水晶龙宫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不！这不可能！祖地……祖地深处的‘它’，苏醒了？为什么？！为什么会是现在！！”敖闰龙王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深入骨髓的恐惧。他手中的血色玉佩，此刻竟“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隙！

林烬眼神一凝，掌中火焰跳跃得更加剧烈。那青铜碎片投射出的光柱中，隐约可见禁地深处，一座远比龙渊神殿更加宏伟、更加邪恶的古老祭坛的虚影！祭坛之上，似乎盘踞着一个被无数锁链贯穿、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庞然大物！

那三个红色光团中的两个，正位于那巨物身上，而第三个……竟指向那巨物被锁链洞穿的……心脏位置！

“原来如此……”林烬口中发出一声低笑，那笑声中，充满了冰冷的了然后的兴奋，“看来，我来……正是时候！”

他不再看敖闰龙王那张惊恐失态的脸，一把拉住敖泱的手，沉声道：“跟我来！这龙宫禁地……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言罢，他掌中那光柱骤然收缩，化作一道利箭，指向前方！而他拉着敖泱，竟不向殿外跑，而是……直接跃向水晶殿那坚不可摧的墙壁！

“轰——！”

水晶墙壁在他面前，如同水面般泛起涟漪，竟毫无阻碍地让他和敖泱穿墙而过！只留下殿内一群呆若木鸡的龙子龙孙，以及失声惊呼的敖闰和敖摩。

“快！快拦住他！启动所有禁制！不能让他靠近祖地！”敖闰龙王终于从震骇中回过神来，声嘶力竭地咆哮着。整个龙宫，瞬间警铃大作，无数道五颜六色的禁制光芒，从各个角落亮起，如同天罗地网，向着林烬和敖泱逃离的方向罩去！

林烬头也不回，反手一掌，幽蓝火焰化作一面巨大的盾牌，挡在身后！那些威力不俗的禁制，一接触到那火焰盾牌，便发出“嗤嗤”的消融声，竟被那看似薄弱的火焰，焚烧出一条通道！

“挡我者……死！”林烬冰冷的声音，在水晶通道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

他掌中的光柱，坚定地指向前方，那龙宫禁地深处，毁灭一切的气息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