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双生记忆
剧烈的头痛如同钢针钻凿太阳穴，每一次心跳都加剧着颅内的抽痛。赵昭明（现）瘫倒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大口喘息，冷汗沿着额角滑落，砸在摊开的稿纸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墨迹。
他紧紧闭着眼，试图驱散那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但方才那短暂却无比清晰的幻象，却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深处，挥之不去。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脸上的刺痛感…
泥泞飞溅、灌入鞋袜的湿黏感…
胸腔因剧烈奔跑而火烧火燎的灼痛感…
还有…那彻骨的、几乎要将人冻僵的恐惧与绝望！
这些感觉是如此真实，如此强烈，远远超出了以往任何一次模糊的记忆碎片。它们不再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的旁观，而是切肤之痛，是亲历之恐！
他猛地睁开眼，瞳孔因惊悸而微微收缩。他颤抖着手，摸向自己的脸颊——干燥的。又看向自己的鞋——干净地踩在木地板上。
一切如常。
可那冰冷的雨，那泥泞的路，那追兵的怒吼和刀锋的寒光…却无比真实地残留在他的神经末梢，提醒着他那绝非幻觉。
“救我…”
那个微弱却清晰的求救声，再次于他脑海深处回荡，带着明代自己那浓重的绝望口音。
这不是记忆。
这是…共享！是同步！是跨越了数百年的时空，将两个独立灵魂的感知强行连接在了一起！
那个被东厂番子围捕、在雨夜巷弄中仓皇奔逃的明代赵昭明，不是史书上一个冰冷的名字，不是一段与自己无关的过往。
那就是他！
他们共享着同一份惊惶，同一份对死亡的恐惧，同一份源于灵魂深处的…不甘！
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双珏合一？是因为那所谓“时空道标”的显现？
玄嗔虚影的警告再次浮现——“过犹不及…强窥天机，逆转因果，必遭反噬…”
这剧烈的头痛和精神透支，就是反噬吗？那…那个明代的自己呢？他正真切地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如果那边的“因”是死亡，那这边的“果”又会是什么？！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赵昭明（现）。他猛地站起身，却又因眩晕而踉跄了一下，扶住桌沿才稳住身形。
不行！
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
必须做点什么！
他像是困兽般在房间里踱步，目光一次次扫过桌上那两枚仿佛蕴含着不祥力量的玉珏。恐惧和一种奇异的责任感在他心中激烈交战。
最终，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
他再次拿起那两枚玉珏，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剧烈的头痛和灵魂深处传来的预警式的刺痛，将全部精神意志集中起来，不顾一切地试图通过这双珏之间的联系，向那个时空传递信息！
不是模糊的感应，而是清晰的、强烈的念头！
“向左！第三个巷口右转！那里有个废弃的柴房可以躲藏！”
“别回头！跑！”
“跳过去！快！”
他将自己对那片街区模糊的记忆碎片（或许来自更早的、零散的穿越体验），拼凑成尽可能具体的路线，混合着强烈的求生意志，疯狂地灌注进去！
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精神力量，隔着数百年的时空，硬生生投射过去！
这个过程比单纯的观看更加消耗心力。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放在砂纸上摩擦，意识仿佛要被抽离躯体，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发黑。
但他咬着牙，死死坚持着，嘴唇被咬出血丝都浑然不觉。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彻底崩溃、意识涣散的边缘——
嗡！
两枚玉珏再次同时发出灼热的高温！甚至烫伤了他的掌心！
一幅极其短暂、却让他魂飞魄散的画面，如同回火般猛地反馈回他的脑海：
明代的他，似乎真的感应到了什么，在奔逃中猛地一个踉跄，难以置信地回头望了一眼虚空，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的惊骇与茫然——他“听”到了！或者说，“感觉”到了！
但就是这回头一望的迟疑——
嗤啦！
一道冰冷的刀光闪过！
鲜血飞溅！
“呃啊——！”明代赵昭明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肩膀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同时，现代房间内。
赵昭明（现）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胸口，惨叫一声，猛地向后仰倒，连同椅子一起摔在地上！
他蜷缩着身体，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只有耳边嗡嗡的轰鸣声和来自两个时空的、叠加在一起的剧烈痛苦！
他试图干预…
他改变了过程…
但似乎…却引发了更糟糕的结果？！
强烈的悔恨、恐惧和更深重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无边黑暗的前一刻，那个明代自己负伤后绝望、痛苦、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仿佛抓到最后一根稻草般的复杂眼神，深深地烙印在他最后的感知里。
两个时空的惨呼与痛楚，在这一刻，彻底同步，共振。
不分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