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暗夜流亡
书名:高手录 作者:ZZZ 本章字数:4955字 发布时间:2025-09-28

  

  第二章暗夜流亡

  锦官城的夜色,被突如其来的追杀撕得支离破碎。

  徐妙妙和郝卫青如同两道负伤的幽灵,在狭窄的巷道、拥挤的民居屋顶、甚至污秽的排水沟渠间亡命穿梭。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不再从容,带着仓促和杂沓,在寂静的街巷里传出老远,成为追兵最清晰的指路标。

  身后是鼎沸的人声、晃动的火把,以及不时响起的冷箭破空声。蜀中武林盟这次动了真格,不仅赵坤亲自带队,闻风而来的各派高手也越来越多,像一张不断收拢的大网,誓要将“弑师逆徒”绞杀在城中。

  “这边!”郝卫青一把拉住徐妙妙,拐进一条堆满杂物的死胡同。胡同尽头是一堵近两人高的砖墙。追兵的脚步声已近在巷口。

  郝卫青蹲下身,双手交叠:“上!”

  徐妙妙没有丝毫犹豫,一脚踩在郝卫青掌心,借力腾空,胭脂红旗袍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双手堪堪扒住墙头。她闷哼一声,手臂发力,纤细的身体竟异常矫健地翻了上去。紧接着,她俯身向下伸出手。

  郝卫青后退两步,助跑,蹬墙,高跟鞋在粗糙的墙面上借力,身体跃起,精准地抓住了徐妙妙的手。两人合力,郝卫青也翻上墙头。

  几乎在她们身影消失在墙头的同时,追兵涌入了胡同,火把照亮了空无一人的死路,只剩下墙根下几个模糊的脚印。

  “分头搜!她们跑不远!”赵坤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

  墙的另一边,是一处荒废的宅院,杂草丛生,断壁残垣。两人不敢停留,落地后立刻借着阴影掩护,向更深处潜行。徐妙妙的旗袍下摆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小腿上有一道箭矢擦过的血痕。郝卫青的西装外套不见了,白衬衫袖口染了一大片污血,不知是敌人的还是她自己的。

  “必须出城。”郝卫青喘息着,靠在一截残破的照壁后,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城门肯定被封死了,硬闯不行。”

  徐妙妙撕下旗袍内衬一角,快速包扎着小腿的伤口,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水路。府南河,老地方。”

  郝卫青点头。谢千面早年经营,在锦官城留下几条不为人知的退路,其中一条秘密水道入口,就在城东南的码头区附近。

  但要从城西赶到城东南,几乎要横穿大半个锦官城,在眼下全城戒严的情况下,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能直接过去。”徐妙妙包扎好伤口,站起身,目光扫过荒废的庭院,“我们需要绕路,而且……需要换掉这身行头。”

  她们这身装扮太显眼了,尤其是徐妙妙的胭脂红旗袍和两人脚上那双特殊的高跟鞋,简直是活靶子。

  郝卫青会意,目光落在远处依稀的灯火上:“前面好像是贫民区,找两件普通衣服。”

  两人不再说话,如同暗夜中的狸猫,在废墟和阴影间快速移动,向着那片灯火阑珊、鱼龙混杂的区域摸去。

  半个时辰后,两个身影从一间低矮破旧的木板房后闪出。徐妙妙换上了一套粗布制成的、洗得发白的深蓝色衣裤,头上包着一块同色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静得可怕的眼睛。郝卫青则套了件打着补丁的灰色短褂和阔腿裤,头发弄得乱糟糟的,脸上还刻意抹了些煤灰。她们的高跟鞋用破布包好,塞进了随手顺来的一个旧包袱里,换上了从晾衣绳上“借”来的千层底布鞋。

  虽然布鞋柔软,行走无声,但习惯了高跟鞋支撑的脚掌落地时,两人都感到一种微妙的不适和矮了一截的错觉。这对习惯了用高度俯视对手的她们来说,是一种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削弱。

  “委屈点,先将就。”徐妙妙低声道,拉了拉不太合身的衣襟。

  郝卫青没说话,只是紧了紧包袱,示意快走。

  贫民区的巷道更加狭窄复杂,污水横流,气味刺鼻。但这里也有好处,三教九流混杂,对突如其来的盘查和追捕有着天然的抵触和麻木。两人低着头,混迹在夜归的行人和小贩中,尽量不引起注意。

  然而,武林盟的追捕力度远超想象。没多久,前方街口就出现了拿着画像盘查的武林人士,旁边还有官府的衙役协助。画像虽然粗糙,但抓住了徐妙妙艳丽的五官和郝卫青英气的眉眼特征。

  “妈的,阴魂不散。”郝卫青骂了一句,拉着徐妙妙缩回一条更窄的巷子。

  “不能硬闯,绕道。”徐妙妙迅速判断形势。

  就在她们试图从另一条小路迂回时,侧面一条岔路里突然冲出几个手持棍棒的泼皮,拦住了去路。

  “哟,两个小娘们,大晚上瞎跑什么?”为首一个疤脸汉子淫笑着打量她们,目光尤其在徐妙妙即使穿着粗布衣服也难掩起伏的身段上逡巡,“跟哥几个玩玩去?”

  若是平时,这种货色连让她们动手的资格都没有。但此刻,追兵就在附近,任何动静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徐妙妙眼神一冷,手已摸向腰间,那里藏着她的薄刃。郝卫青则悄无声息地握住了裤袋里的毒针。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巷子深处一扇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佝偻着背、提着一盏昏黄灯笼的老妪探出头来,沙哑着嗓子骂道:“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了!要打要杀滚远点!”

  那几个泼皮似乎有些忌惮这老妪,悻悻地骂了几句,但还是让开了路。

  老妪浑浊的眼睛扫过徐妙妙和郝卫青,目光在她们脚上不合脚的布鞋和那个略显鼓囊的包袱上停留了一瞬,然后什么也没说,缩回头,“砰”地关上了门。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警惕。这老妪,不简单。

  但此刻无暇深究,她们迅速穿过泼皮让开的通路,消失在巷子的另一端。

  经过几次有惊无险的躲避和迂回,天色蒙蒙亮时,她们终于接近了城东南的码头区。府南河在晨曦中泛着灰白的光,河面上薄雾弥漫,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空气中混杂着河水腥气、货物和汗水的味道。

  秘密水道的入口,就在一处废弃的旧码头下面,被茂密的水草和腐朽的木桩掩盖着。

  然而,旧码头周围,赫然可见不少武林人士的身影,显然这里也被重点布控了。

  “看来师父留下的几条明路,都被堵死了。”郝卫青伏在一堆货箱后面,咬牙道。

  徐妙妙观察着码头上的守卫分布,低声道:“硬闯不行,只能等机会,或者……找别的出路。”

  她的目光投向河面上那些准备启航的货船。混上一条离开锦官城的船,是眼下看起来唯一可行的办法。

  但每条船都有人看守,盘查严密。

  就在这时,一阵喧哗声从不远处的一个小码头传来。只见一群人围着一艘中等大小的货船,船主模样的人正在大声吆喝:“临时缺两个搬货的苦力!工钱现结!有力气的快来!”

  机会!

  徐妙妙和郝卫青再次对视。苦力……这是她们眼下最容易伪装的身份。

  “我去。”郝卫青低声道。她身形比徐妙妙更显高挑结实,扮作苦力勉强说得过去。

  “一起。”徐妙妙语气坚决,“两个人互相有个照应。”

  郝卫青看了看徐妙妙即使穿着粗布衣服也难掩纤细的手腕,皱了皱眉,但知道拗不过她,只好点头:“小心点,别露馅。”

  两人压低帽檐,混入那群争抢工作的闲汉中,尽量模仿着粗鲁的举止,向那艘货船靠近。

  船主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挑剔地打量着涌过来的人。他的目光扫过郝卫青时,略微停留,似乎觉得这“苦力”虽然脸上脏兮兮的,但骨架和气质有些特别。当看到挤过来的徐妙妙时,他更是皱起了眉头:“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能搬动什么?”

  徐妙妙压着嗓子,用学来的巴蜀土话含糊道:“老板,能行的,家里揭不开锅了……”

  旁边一个工头模样的人凑到船主耳边低语了几句,大概是说现在人手紧,凑合用吧。船主这才不耐烦地挥挥手:“行行行,都上船!麻利点!搬完这趟货就开船,去渝州!”

  渝州!正是她们想去的方向!那里水路纵横,帮派林立,武林盟的势力相对薄弱,便于藏身。

  两人心中一动,低着头,跟着其他被选中的苦力,踏上了摇晃的跳板。

  货船船舱里堆满了沉重的木箱和麻袋。工作很简单,就是将岸上最后一批货物搬进底舱码放整齐。

  郝卫青力气不小,搬动中等大小的箱子并不太吃力。徐妙妙则专挑一些看起来稍轻的麻袋。两人都沉默寡言,混在苦力中间,埋头干活,尽量不引人注目。

  然而,就在货物快要搬完时,麻烦来了。

  几个武林盟打扮的人,在一个小头目的带领下,走上了码头,径直朝着这艘货船而来。

  “所有人停下!接受检查!”小头目扬声喊道,目光锐利地扫过船上的每一个人。

  苦力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有些茫然和紧张。船主赶紧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几位爷,这是……”

  “搜捕要犯!把船上所有人都叫出来,核对身份!”小头目不容置疑地说道。

  徐妙妙和郝卫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们慢慢放下手中的货物,身体悄然向船舷边缘移动,准备万一被发现,就立刻跳河逃生。

  武林盟的人开始逐一检查苦力,对照着手中的画像。眼看就要轮到她们。

  就在这时,底舱深处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倒塌了,还伴随着一声痛呼。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怎么回事?!”船主惊呼。

  “好像……好像是堆的箱子倒了,砸到人了!”一个苦力喊道。

  小头目皱了皱眉,示意手下:“过去看看!”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徐妙妙和郝卫青交换了一个眼神,迅速缩到了几个高大的货箱后面,屏住了呼吸。

  底舱那边闹哄哄的,船主和小头目都带人过去了。检查暂时中断。

  过了一会儿,混乱平息,似乎是人被救出来了,只是轻伤。小头目骂骂咧咧地带着人重新回到甲板,但经过这么一打岔,他似乎也失去了仔细核查的耐心,草草看了剩下几个苦力几眼,挥挥手:“行了行了,没问题就快开船吧!别耽误工夫!”

  船主如蒙大赦,连声答应,催促着苦力们赶紧干完活。

  徐妙妙和郝卫青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底舱那场意外是怎么发生的,但总算是有惊无险。

  货物很快搬完,苦力们领了工钱,陆续下船。船主吩咐起锚开船。

  当货船缓缓离开码头,驶入府南河主航道时,徐妙妙和郝卫青站在船舷边,望着逐渐远去的锦官城城墙,心中百感交集。师父惨死,自身被诬,如同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离这座熟悉的城市。

  “我们会回来的。”郝卫青看着城墙的轮廓,一字一顿地说道,眼中是刻骨的仇恨。

  徐妙妙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手在粗布衣服下,紧紧握住了那片胭脂红的皮质。真相,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货船顺流而下,速度渐快。河风拂面,带来一丝凉意,也吹不散心头的阴霾。

  接下来的路程并不平静。虽然暂时脱离了锦官城的直接追捕,但武林盟的通缉令肯定已经通过信鸽或其他渠道传遍了沿河两岸。她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船上的生活枯燥而艰苦。她们和几个真正的苦力挤在狭窄潮湿的底舱角落里,吃着粗劣的食物。为了避免暴露,她们极少交谈,大部分时间都假装睡觉或望着舷窗外的河水发呆。

  徐妙妙腿上的伤发炎了,开始红肿疼痛。她咬着牙,用偷偷留下的少许清水清洗,撕下更干净的内衬重新包扎。郝卫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能为力。她们没有任何药品。

  第三天夜里,货船在一个小镇码头临时停靠补给。郝卫青趁着夜色,偷偷溜下船,在镇上的黑市里用身上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徐妙妙的一对耳坠——换回了一小瓶金疮药和几个干硬的炊饼。

  当她小心翼翼地把药递给徐妙妙时,徐妙妙愣了一下,看着她被夜露打湿的头发和沾满泥污的布鞋,沉默地接过了药瓶。

  “谢谢。”声音很轻。

  郝卫青没说话,只是把炊饼分给她一个。

  简单的包扎和药物起了一定的作用,徐妙妙的伤口开始好转。但精神的紧绷和体力的消耗,让两人都迅速消瘦下去,眼窝深陷,只有眼神中的那簇火苗,始终未曾熄灭。

  她们注意到,船主和几个船员看她们的眼神渐渐有些异样。两个“苦力”,尤其是徐妙妙,即便刻意掩饰,某些细微的举止还是与真正的粗人有所不同。而且,她们似乎对去渝州的方向表现得过于关注。

  不能再待在这条船上了。

  在货船即将进入渝州地界的前一晚,月黑风高。当船经过一片水流湍急、两岸芦苇丛生的河段时,徐妙妙和郝卫青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们奋力游向岸边,爬上泥泞的河滩,精疲力尽地瘫倒在茂密的芦苇丛中。冰冷的河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冷得牙齿打颤,但一种暂时获得自由的虚脱感,还是让她们大口地喘息着。

  歇息片刻,两人挣扎着爬起来,拧干衣服上的水,换上了包袱里小心保存、只是略微受潮的高跟鞋。

  当熟悉的鞋跟再次支撑起身体时,那种掌控感和高度感似乎又回来了些许。尽管衣衫褴褛,满面风霜,但当她们穿上这双鞋,挺直脊背,眼神便重新锐利起来。

  “接下来去哪?”郝卫青望着黑沉沉的四野,问道。

  徐妙妙整理着湿漉漉的头发,目光投向渝州城的方向,又缓缓移开:“不能直接进城。通缉令肯定已经到了。我们先找个偏僻地方落脚,打听消息,再从长计议。”

  她们需要了解现在的江湖局势,需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更需要找到能证明她们清白的线索。那片从师父剑上取下的胭脂红皮质,是唯一的物证,但还远远不够。

  两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河滩,向着远处隐约有灯火闪烁的、看似乡村的地方走去。高跟鞋踩在泥泞的田埂上,留下两行深深浅浅的印痕。

  前路茫茫,杀机四伏。但只要还穿着这双鞋,她们就知道,自己还是那个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高跟鞋双煞”。洗刷冤屈的路才刚刚开始,而她们,别无选择,只能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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