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茶香袅袅的茶楼里，孙婆婆与蔡老伯依约而坐。周围人声鼎沸，杯盏碰撞的声音交织成一片嘈杂。孙婆婆微微前倾着身子，将姚崇的部署轻声细语地告知蔡老伯。蔡老伯一边听，一边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待孙婆婆说完，他警惕地环顾四周，身子凑近孙婆婆，压低声音说道：“打更这活儿，时常能撞见些白天看不到的勾当。”
他顿了顿，眼神闪烁，接着小声说：“洛河东岸小石桥京北巷5号住着个暗娼红玉，她常接待一些‘有身份’却又不想暴露的客人。你不妨去接近她，或许能发现些有用的线索。”孙婆婆听闻，眼神瞬间明亮起来，毫不犹豫地说道：“那我现在就去。”
说罢，她利落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蔡老伯也跟着站起身，微微点头。两人就此分别，各自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不同方向走去，各司其职，投身于这场隐秘的调查之中。
洛河东岸的小石桥京北巷里，风儿裹挟着枯叶，在青石板路上打着旋儿。孙婆婆踏着风声，小心翼翼地前行。她左手提着一盏昏黄的油纸灯笼，右手紧紧攥着怀里的小包袱，里面包着三块刚蒸好的枣糕，还残留着丝丝余温。
巷子尽头那间低矮的瓦房便是目的地。窗户缝中透出微弱的灯光，隐隐约约能听见琵琶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孙婆婆在门前站定，深吸一口气，抬手叩响了那扇斑驳的木门。 “谁？”门内传来一个轻柔却带着明显戒备的女子声音。 “小娘子，是我，隔壁巷子的孙婆婆。”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红玉慵懒地披着一件半旧的绯色纱衣，发髻松散地垂在肩头，脸上还残留着未卸的胭脂，透着几分疲惫与倦怠。
她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孙婆婆，眉头微微一蹙，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这么晚了，有啥事？”孙婆婆赶忙露出和蔼的笑容，从怀里掏出那个包袱，轻轻晃了晃：“我蒸了些枣糕，今儿个做多了，巷子里好几家都送了呢。”她的眼神里满是关切，一心想让红玉感受到自己的善意。
“不必了。”红玉冷冷地打断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作势就要关门，语气里透着一丝倔强：“我不需要别人施舍。”她似乎对这种所谓的“善意”早已习以为常，内心也充满了抵触。 孙婆婆见状，心中一急，下意识地用脚抵住门，脸上的笑容愈发恳切：“小娘子别误会，我就是寻思着你一个人，大晚上的，说不定还没吃东西呢，这枣糕还热乎着，垫垫肚子也好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努力让红玉相信自己并无恶意。 “一个人怎么了？”红玉的声音突然拔高，“觉得我可怜？还是觉得我脏？”她的眼睛在灯笼映照下闪着微光，“这巷子里谁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木门“砰”地关上，震得灯笼里的火苗剧烈摇晃。
孙婆婆弯腰把包袱放在门前的石阶上，高声道：“枣糕放这儿了，趁热吃。” 走出巷口时，孙婆婆回头望了一眼。那扇门开了条缝，一只纤细的手正飞快地把包袱拎进去。 一天后，孙婆婆挎着竹篮，里面装着新熬的八宝粥。她特意绕到京北巷，远远就看见红玉的房门大敞着，几个地痞模样的男子正往里闯。
“小娘子，陪爷几个喝一杯！”为首的汉子满脸横肉，腰间别着把短刀。 红玉被逼到墙角，脸色煞白：“你们出去！我今日不迎客！” “装什么清高？”另一个瘦高个伸手就去扯她的衣带，“爷有的是钱！” 孙婆婆放下竹篮，抄起墙边一根木棍就冲了进去：“住手！人家说了，今天不迎客。” 地痞们愣了一瞬，随即哄笑起来。
横肉汉子一把夺过木棍：“老不死的，活腻了？”他举起棍子就要打。 “住手！”巷口突然传来一声暴喝。蔡老伯提着木棍大步走来。地痞们见势不妙，骂骂咧咧地散开了。 “谢过老伯帮忙。”红玉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她又转身扶住孙婆婆，“他们没伤着你吧？”她拉着孙婆婆往屋里走，“进来坐会儿，歇一歇。”
孙婆婆随她进了屋，她让婆婆坐到床边，孙婆婆满是疼惜地望着她说：“我女儿要是还活着，也该和你一般大了。”她拾起掉在地上的铜镜，铜镜面刻着“梅枝”二字，已有些模糊。红玉猛地抢过镜子，眼眶湿润。 “等一会儿，我去给您煮壶茶。”红玉起身开始煮水、斟茶。 趁着这个功夫，孙婆婆打量着屋子。除了前边的小院，拢共就十多丈见方的屋子，虽说简陋，倒也干净整洁，给人一种“小炉浓甜、蔷薇带水”的感觉，布置上“灯红纱碧、榻低屏窄”，既便于隐藏行踪，又能用香气留住过客。
两人对坐，“尝尝这个。”孙婆婆从竹篮里拿出个小陶罐，“蜂蜜，对嗓子好。” 红玉的目光紧紧锁住那装着枣糕的罐子，仿佛要把它看穿，就这么静静地凝视了许久。而后，她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突然说道：“婆婆真好，我叫梅枝，是越州人。”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在向孙婆婆敞开自己尘封已久的内心。
孙婆婆眼中满是温柔与怜惜，轻轻握住梅枝的手，说道：“以后我会常来看你，就当你是我的女儿。”那话语如同春日暖阳，缓缓流淌进梅枝的心田。 梅枝听闻，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声音带着哭腔：“阿娘，你不嫌弃我吗？”她的眼神中满是期待与忐忑，仿佛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孙婆婆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无比坚定：“不嫌弃，哪有娘嫌弃自己孩子的？”那温暖的怀抱，如同避风的港湾，让梅枝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