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裂冰风途
刚出冰洞，北荒的风就变了脸。
不再是洞外晨光里那点温吞的寒气——彼时晨光还能在冻骨河冰面映出碎银似的光，风里带着冰原特有的清冽，甚至能闻见远处雪丘下藏着的冰苔气息。此刻扑来的，是裹着棱角分明冰碴子的“裂冰风”，比少昊昨夜在冰洞外描述的更烈三倍——刮在脸上像被上古冰刀的残片割过，生疼得钻心。风澈身上那件昆仑凌霄仙境的银白神袍，本该在光线下泛着流动的辉光，此刻却被风压得死死贴在袍角，袍边绣的鎏金凌霄火纹，是用昆仑火山岩熔浆混合神族灵力织就的上古纹样，竟也在风里颤成细碎的光，像要被这北荒的烈风撕成缕。
他下意识抬手按住怀里的冰盒，指腹触到盒身雕的冻花图腾——那是冰夷族用北荒万年玄冰髓刻成的，每片花瓣都藏着极淡的幽蓝纹路，此刻还在微微转动，与风里散逸的幽冰珠残气撞出极淡的蓝光。那蓝光弱得像将熄的烛火，在烈风里晃悠，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吹散。风澈心里一沉，这冰盒是昨夜从冰夷族先锋营里缴获的，盒里兽皮地图藏着唤醒幽冰巨兽的秘密，若是被风里的残煞蚀了纹样，后续解读怕要多生波折。
“不对劲！这裂冰风比往年早了整整半个月！”少昊的喊声被风刮得有些变调，他猛地把卷成筒的猎路图塞进赭石色麻布短打里，又扯过腰间那条浸过炎族草药的布条——那是昨夜探路时被冰夷族的冰爪划伤胳膊后缠的，草药是炎部落传了八代的“暖骨草”，本该带着点辛辣的暖意，此刻布条冻硬的边缘竟被风吹得“簌簌”掉渣，混着没干透的草药渣子落在冰面上，瞬间凝成细小的冰粒。
少昊仰头看天，原本泛着鱼肚白的晨光已被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低得像要贴在冰原上，云层里隐约滚着冰蓝色的雷——那是北荒极寒天气才有的“冰雷”，老萨满在部落篝火旁讲古时常说，冰雷现世，要么是冰原深处的灵力乱了套，要么是上古封印松动的征兆。他指节攥得发白，声音里带着人族首领特有的警觉：“老萨满十年前就说过，裂冰风提前，是冰原地心灵力紊乱的兆头——这可不是小事，怕是那幽冰巨兽真要醒了！”
这话像块冰碴子砸在众人心里。话音刚落，身旁的踏雪突然前蹄一跪，发出一声痛得发颤的嘶鸣，神驹的鬃毛被风吹得乱飞，原本油亮的雪白鬃丝上，此刻沾着不少冰碴，混着额间渗出的细汗，凝成了小小的冰珠。
苍牙几乎是扑过去的，他膝头重重磕在冰面上，发出“咚”的闷响——狼族勇士向来不怕疼，但此刻他顾不上膝盖的酸麻，一把按住踏雪的后腿。刚换的青丘狼族灵草已被血浸透，那灵草是青丘狼山特有的“血藤草”，叶片泛着淡红，本有快速止血的奇效，此刻却混着冰碴凝成了暗红的冰壳。苍牙指尖凝起狼族妖力探过去，能清晰感受到神驹腿骨处的灵力在风里散得极快——像炎部落篝火旁被风吹散的火星，一点一点往冰原深处飘，抓都抓不住。
一旁的月狐也焦躁起来，这青丘狐族的圣物，向来是稳如泰山的性子，雪白的狐身覆着比冰还密的绒毛，耳尖系着青丘灵草编的绿绒结，那是狐族大长老亲手编的，能安神定魂。此刻它却弓起身子，绿绒结被风吹得贴在耳上，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警示声，尾巴扫过冰面时，留下的淡绿灵光都比刚才乱了几分。
“是风里的‘冰煞气’！”青岑的声音突然响起，清冽沉稳，像青丘山巅终年不化的古松，瞬间压过了裂冰风的呼啸。她抬手拂过青绿法袍的袖口，五片带着九尾纹的狐族灵叶立刻飞了出来——那是用青丘狐族圣地“九尾林”里的古狐叶制成的，每片叶子都用狐族大长老的灵血画了护阵纹，此刻在风里亮起温润的淡绿光，像张开的五把小伞，堪堪挡住扑向众人的一股最烈的风。
“这不是普通的裂冰风。”青岑往前迈了半步，指尖凝起的狐族灵力泛着柔光，轻轻按在踏雪后腿的冰壳上——灵草瞬间被绿光裹住，血冰“滋啦”一声化开一点，露出底下还在渗血的伤口，“方才冰洞里幽冰珠破碎时，它的残煞没彻底消散，顺着冰洞的缝隙散进了北荒的风里。这冰煞气最是阴毒，专挑有伤口的地方钻，顺着经脉蚀灵力，若是任由它渗，踏雪的腿怕是要废，咱们身上的灵力也会被搅得大乱。”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风澈神袍领口沾着冰碴，苍牙的狼皮袄袖口磨破了边，少昊的麻布短打沾着草药渣，云瑶的淡紫神袍被风吹得飘起，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昨夜或今早留下的细小伤口。
“我这灵叶撑不了半个时辰，必须先找避风处处理伤势，否则再走下去，不等到冰原祭坛，咱们就得被煞气蚀得灵力尽散。”
风澈顺着青岑的目光看向远处——冰原茫茫，一眼望不到头，只有几丛被冻成冰雕的枯棘，枝桠上挂着冰碴，像上古巨兽掉的獠牙。他想起少昊昨夜铺在冰洞地上的猎路图，图上用炎部落特有的炭笔标着几处避风点，最近的是“炎部落旧营地”，离此处不过三里地。那是三年前少昊带着部落勇士北迁猎雪豹时建的，用北荒特有的冰原石砌了石墙，能挡七分烈风，少昊说过，营地里还埋着去年冬天留下的燃心藤火种，是用炎部落“火种坛”里的圣火引的，埋在暖泉眼旁，终年不熄。
风澈攥紧背上的镇岳剑，剑鞘上嵌的三族共鸣晶石——昆仑神族的雷纹石、青丘狐族的狐尾玉、青丘狼族的狼牙晶，此刻在风里烫得厉害，却泛着不稳的光，晶石上的纹路像被风吹得要错开。他深吸一口气，用昆仑神族特有的清冽嗓音开口，每个字都裹着淡淡的灵力，确保能被众人听清：“按少昊标的近路，往炎部落旧营地赶！还有三里地，都撑住！”
话音未落，云瑶已翻身跳上月狐的背——她动作极快，淡紫神袍的下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弧，袍上绣的雷纹突然亮起刺眼的紫光，那是昆仑仙境雷泽山特有的“雷纹锦”，用雷泽水混着神族灵力织成，遇凶险便会自主发光。她指尖凝出三道细如发丝的神雷，那神雷是用昆仑“凌霄雷池”里的雷气练的，泛着流动的紫光，轻轻缠在踏雪的四条腿上：“昆仑神雷能暂挡冰煞气，虽撑不了太久，却够咱们赶到营地！”
神雷触体的瞬间，踏雪腿上的冰壳“滋滋”响着化开，变成带着寒气的水珠，顺着神驹的腿滑落在冰面上，瞬间凝成细小的冰珠。踏雪晃了晃脑袋，长长的鬃毛甩开不少冰碴，竟挣扎着站了起来——虽后腿仍有些跛，每动一下都微微发颤，却比刚才稳了许多。苍牙立刻扶着缰绳，将自己的狼族妖力渡给它，那妖力泛着淡红，是青丘狼族勇士独有的“裂风妖力”，带着点刚猛的暖意：“好样的！再撑三里地，到了营地，我给你吃青丘最好的‘月狐草’，比血藤草灵十倍！”
少昊已扛起猎路图跑在最前，赭石色短打被风吹得猎猎响，胸前绣的炎部落火焰图腾——那是用部落历代首领的灵血混着燃心藤汁液绣的，此刻迎着风竟泛出极淡的红光，是炎部落灵力与风里残煞相抗的征兆。他回头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人族特有的热络：“都跟着我！旧营地的石墙虽塌了一角，却足够挡风，埋火种的地方我记着呢，就在暖泉眼旁，一挖就着！”
说着，他从箭囊里摸出一支裹着燃心藤的箭——箭杆是用炎部落“烈木”做的，箭头上缠的燃心藤，是去年秋天刚采的，还浸过三个月的“燃心藤油”，遇气即燃。少昊指尖凝起一点炎族灵力，轻轻往箭头上一引，橙红色的火苗立刻窜了起来，虽只有指尖大小，却在烈风里稳稳跳动，像黑暗里的一点星，清晰地照出前方被冰碴覆盖的路。
风澈与青岑并辔走在中间——月狐的蹄子踩在冰面上，竟没发出一点声音，雪白的狐身泛着淡淡的灵光，蹄子落下时，雪地里会拖出一道长而浅的绿痕，刚好护住两侧的踏雪与跟在后面的云瑶。风澈的镇岳剑斜背在身后，剑鞘上的三族晶石还在发烫，偶尔迸出一点金光，像细碎的火星，逼退那些试图靠近的冰煞气。
两人都没说话，却极有默契地调整着灵力——风澈指尖凝起昆仑神族的清冽金光，那是从凌霄仙境“金光池”里修炼出的本源灵力，带着点神圣的暖意；青岑掌心浮着青丘狐族的温润绿光，是从九尾林古狐树上汲取的灵韵，柔和却坚韧。两种灵力在队伍外围缠成一股极薄的屏障，像一层透明的纱，把最烈的裂冰风挡在外面，偶尔有漏进来的冰碴，也会被灵力化成水珠，落在冰面上。
云瑶坐在月狐背上，手里捏着那块昆仑传讯玉符——那是用昆仑仙境“传讯峰”上的暖玉做的，玉符里嵌着神族传讯咒，只要注入灵力，就能将讯息传回仙境。此刻玉符刚传回一道极淡的微光，是昆仑仙境的神射手已出发的讯息，还附了一句“三日后可至冰原祭坛外围”。她低头看向身旁的踏雪，见苍牙正用牙齿咬开一小捆新的血藤草——狼族勇士的手指粗粝，是常年握刀磨出来的厚茧，此刻却极轻柔地敷在神驹的伤口上，动作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细心。
云瑶忍不住开口，声音被风刮得有些轻，却带着昆仑神族少女的直率：“苍牙，你这灵草里掺了月狐尾毛？我看比刚才在冰洞外换的见效快多了，踏雪的腿都不怎么颤了。”
苍牙抬头笑了笑，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疤——去年与北荒冰熊一战留下的，此刻被风吹得发红，却没了面对冰尸时的凌厉，倒多了点狼妖的率真：“是青岑大长老刚在马上给的方子！她说月狐尾毛能聚妖力，和咱们狼族的血藤草混在一起，治外伤最灵，比单用灵草快三成。”说着，他拍了拍踏雪的脖子，神驹像是听懂了，蹭了蹭他的胳膊，眼里的痛楚淡了些，甚至还甩了甩尾巴，扫掉他肩上的冰碴。
青岑听到这话，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柔和——像青丘山春天融化的雪水，悄无声息。她抬手抚了抚月狐的耳朵，月狐舒服地晃了晃尾巴，身上的淡绿光又浓了几分，连带着周围的风都似柔和了一点。她转头看向风澈，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却依旧保持着青丘狐族大长老的沉稳：“风澈上神，你背上的镇岳剑，三族共鸣纹一直在颤——怕是风里的冰煞气扰了神器的灵力，要不要先贴张九尾迷踪符？符里掺了凌霄火灰，能稳神器灵气。”
风澈颔首，刚要从怀里摸出之前青岑给的符纸，突然听见少昊兴奋的喊声：“到了！旧营地就在前面那个矮坡后！”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果然见前方半里地外的矮坡后，立着半截青灰色的石墙，那是炎部落用北荒冰原石砌的，冰原石比普通石头重三倍，却能挡极寒，虽右上角塌了一角，露出里面的冰碴，却依旧足够挡风。石墙后隐约露出几顶冻硬的兽皮帐篷，是用雪豹皮混着炎部落的麻布缝的，帐篷顶上还插着炎部落的火焰旗——旗面是用染了燃心藤汁液的麻布做的，虽被风吹得破破烂烂，边角卷成了筒，却依旧倔强地飘着，在铅灰的天空下，像一点不肯熄灭的火。
少昊率先冲过去，膝盖跪在冰面上都顾不上疼，伸手扒开石墙缺口处的冰碴——那些冰碴冻得极硬，他指尖的炎族灵力都被冻得发颤，却依旧飞快地扒开一条能容一人过的缝。“我去挖火种！就在石墙根下，你们快把踏雪牵进来！”他喊着，从怀里摸出一支裹着防火布的炭笔，在石墙根下划了个圈——那是去年埋下火种时做的记号，炭笔刚触到冻土，底下就透出一点极淡的暖意，是燃心藤火种散出的气息。
风澈与苍牙赶紧扶着踏雪的缰绳，慢慢往石墙缺口挪——刚避开裂冰风的范围，神驹就再也撑不住，前腿一弯跪了下来，后腿的伤口又渗出血，染红了刚换的灵草，却懂事地没再嘶鸣，只是把头靠在苍牙的胳膊上，发出低低的喘息。
青岑立刻蹲下身，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一个青绿色的陶瓶——那是青丘狐族灵医特制的膏剂，用九尾林的“醒神草”混着月狐的灵血熬了七天七夜，膏体泛着淡淡的绿光，刚拧开瓶盖，就飘出一股清苦却暖人的香气。她用指尖蘸了点膏剂，轻轻抹在踏雪的伤口上，刚触到皮肤，神驹就舒服地打了个响鼻，原本紧绷的腿也放松了些。
云瑶靠在石墙上喘气，淡紫神袍被风吹得皱巴巴的，发间束的昆仑雷玉簪——簪头嵌着仙境的雷纹晶石，此刻还在泛着微弱的紫光，是刚才用神雷挡煞气的余韵。她看向风澈，见他正低头检查怀里的冰盒，指腹轻轻划过盒身的冻花图腾——蓝光比刚才弱了些，却依旧与风里飘进来的残气相呼应，像两个隔着距离的磁石，互相牵引。
云瑶忍不住皱眉，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这冰煞气越来越浓了，刚才在坡下时，我雷玉簪的晶石还只是微颤，现在都快发烫了——照这个势头，咱们赶到冰原祭坛时，风里的煞气怕是能蚀穿普通灵力屏障，到时候别说点燃凌霄火种，能不能靠近祭坛都是个问题。”
风澈没立刻说话，指尖继续划过冰盒上的冻花，脑子里回想的是刚才在冰洞里青岑说的话——凌霄火种需四族灵力共鸣。他突然抬头看向蹲在地上给踏雪缠绷带的青岑，目光里带着神族领军者特有的审慎：“青岑大长老，你方才说，凌霄火种需四族灵力共鸣——我昆仑神族的雷纹、你青丘狐族的灵力、苍牙的狼族妖力，还有少昊的人族炎火，四者必须同时引灵力入火种，缺一不可？”
青岑刚给踏雪缠好新的灵草绷带——那绷带是用青丘狐族的灵麻织的，浸过醒神草汤，能防煞气侵入。她闻言站起身，指尖还沾着淡绿的膏剂，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沉稳：“正是。当年昆仑神族封印幽冰巨兽时，便以‘神、妖、人’三族灵力为根基，布下‘三界锁灵阵’。阵法便随灵力脉络调整，成了如今的三族共鸣——少昊的燃心藤火是‘引’，需先以炎部落圣火的暖意唤醒火种沉睡的灵力；你的神族雷纹是‘燃’，用昆仑凌霄雷的刚猛点燃火种核心；我的狐族灵力是‘稳’，以九尾灵韵缠裹火种，防它被冰原寒气熄灭；苍牙的狼族妖力是‘破’，借裂风妖力冲破祭坛冰柱的封印，让火种能嵌入柱心。四者环环相扣，缺一个，这凌霄火种便点不起来。”
“那便好。”风澈握紧镇岳剑的剑柄，剑身上的三族共鸣纹像是听懂了他的心思，突然亮了起来——雷纹的金光、狐尾纹的绿光、狼牙纹的红光，在石墙内织成细碎的光带，绕着剑鞘转了一圈，“只要咱们四族齐心，纵是裂冰风再烈，冰煞气再浓，也能凑齐这四股力，点燃凌霄火种。”
这时，石墙外突然传来少昊兴奋的呼喊：“挖到了！挖到了！”话音未落，他就举着一个黑陶土罐跑了进来，罐口用炎部落的防火布封着，掀开布的瞬间，橙红色的火苗立刻窜了出来，是燃心藤火种！那火苗比在风里引的更旺，带着点噼里啪啦的声响，映得少昊的脸通红——他脸上还沾着不少冰碴，额角渗着细汗，却笑得极亮，像炎部落营地里烧得正旺的篝火，瞬间驱散了石墙内的寒气。
“就知道埋在暖泉眼旁错不了！”少昊把陶土罐放在石墙中间的凹陷处——那是当年特意凿的火塘，底下还铺着炎部落的防火砖。他拍了拍手上的冻土，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几张烤得干硬的灵草饼：“这是出发前部落里的老妇人烤的，用暖骨草混着麦粉做的，咬一口暖到心里！咱们赶紧生堆火，把饼烤热，再给踏雪煮点灵草汤——我刚看了，暖泉眼就在火塘旁边，水还是温的，刚好能用！”
说着，他从陶土罐里取出一小撮燃心藤，铺在火塘里，又添了几块晒干的烈木柴——那是炎部落特意留的，浸过燃心藤油，遇火就着。火苗“腾”地窜高，映得石墙内壁的冰原石都泛着暖光。少昊把灵草饼放在火塘边的石板上烤，饼上立刻冒出细小的热气，带着暖骨草特有的辛辣香气，瞬间漫满了整个石墙内。
踏雪闻着香味，忍不住抬起头，眼里满是期待——它刚才还蔫蔫地趴在地上，此刻却撑起前腿，往火塘方向挪了挪。苍牙立刻走过去，从布包里拿出一块饼，掰了半块泡在刚从暖泉眼舀来的温水里，等饼泡软了，才小心翼翼地递到踏雪嘴边。神驹低头舔了舔，喉咙里发出舒服的低鸣，尾巴轻轻扫着苍牙的腿。
云瑶靠在石墙上，接过少昊递来的灵草饼——刚烤热的饼有点烫，她指尖凝起一点神雷，轻轻扫过饼面，瞬间降温不少。咬一口，暖骨草的辛辣混着麦粉的香气在嘴里散开，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驱走了大半寒气，连带着刚才被风吹得发僵的指尖都活络了些。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传讯玉符，又抬头看向风澈，轻声说：“仙境神射手已过断魂崖，按路程算，咱们到祭坛时，他们应该也能赶到外围支援——有雷泽箭在手，对付冰夷族的尸傀会容易些。”
风澈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石墙外——裂冰风还在呼啸，刮得石墙“呜呜”响，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更低了，冰蓝色的雷在云层里滚得更急，偶尔能看见一道极淡的蓝光闪过，像上古巨兽睁开的眼睛。但石墙内，燃心藤的火苗在火塘里跳动，映着众人的脸：苍牙正蹲在踏雪身边，用指尖轻轻顺着神驹的鬃毛，狼族勇士粗粝的动作里藏着难得的温柔；云瑶捏着传讯玉符，眉头微蹙，昆仑神族的严谨里带着对仙境的牵挂；青岑坐在月狐旁边，正用狐族灵草给月狐梳理耳后的绒毛，狐族大长老的沉稳里藏着对族中圣物的珍视；少昊则趴在火塘边，把猎路图摊开在石板上，用炭笔在图上补标“冰煞气浓”“需快速通过”的记号，笔尖划过图上的冰原祭坛时，人族首领的爽朗里多了几分凝重。
风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冰盒——盒身的冻花图腾还在微转，但兽皮地图上的幽冰纹，似乎被火塘的暖光映得淡了些。他突然明白，青岑说的“四族共鸣”，从来不是冰冷的灵力简单相缠，而是这样：神族的雷带着守护仙境的坚定，妖族的灵藏着护住青丘的执着，人族的火燃着保卫部落的热忱，再加上彼此眼底的信任、动作间的默契，缠成一股比镇岳剑更坚硬、比凌霄火更炽烈的力量——这力量，才能扛住北荒的裂冰风，抵住冰煞气的侵蚀，最终点燃那盏藏在祭坛冰柱里的凌霄火种。
“上神，”少昊突然抬起头，手里举着还没吃完的灵草饼，，“等这阵风过，咱们就出发！我炎部落的火种，从燧人氏传下来就没灭过，这次也绝不让它在北荒冰原上熄了！”
风澈抬头，迎着少昊眼里的光——那光像火塘里的燃心藤，热烈又坚定。他接过灵草饼，咬了一口，暖意瞬间漫过全身。石墙外的裂冰风还在吼，冰雷还在云层里滚，但石墙内的暖光，已悄悄漫过每个人的指尖，漫过踏雪的鬃毛，漫过月狐的尾巴尖，漫过火塘里跳动的火苗——那是比凌霄火更暖、比裂冰风更韧的光，正等着他们揣在怀里，带向冰原深处那个藏着上古秘密的祭坛。
少昊见众人吃完饼，立刻收起猎路图，拍了拍手上的炭灰：“我刚探了风，外面的裂冰风弱了点，冰雷也没刚才密了——咱们收拾收拾，现在就走，争取天黑前赶到下一个暖泉点！”
苍牙立刻扶着踏雪站起来——神驹的后腿虽仍有些跛，却比刚才稳了许多，眼里也恢复了神驹该有的神采，对着风澈嘶鸣了一声，像是在说“可以出发了”。青岑也站起身，将狐族灵草收进布包，月狐跟着站起来，尾巴扫过火塘，留下一道淡绿的灵光。云瑶把传讯玉符塞进袖袋，握紧了背上的雷泽弓，雷纹锦在暖光里泛着柔和的紫光。
风澈最后看了一眼石墙内的火塘——燃心藤的火苗还在跳动，他伸手将陶土罐的防火布盖好，又往火塘里添了几块烈木柴：“留着这火种，说不定后续回来时能用。”说完，他握紧镇岳剑，转身走向石墙缺口，银白神袍在暖光里泛着辉光，袍角的凌霄火纹，终于不再被风吹得发颤，而是像被火塘暖过似的，泛着流动的金光。
众人跟在他身后，踏雪的蹄子踩在冰面上，虽仍有些轻跛，却迈得沉稳；月狐的蹄子无声落地，尾巴扫过的地方留着淡绿灵光；少昊扛着猎路图走在最前，胸前的火焰图腾迎着风，又泛起了淡淡的红光；青岑与云瑶走在中间，狐族的绿光与神族的紫光偶尔相触，撞出细碎的光；风澈走在最后，镇岳剑斜背在身后，三族共鸣纹亮得稳定——众人的身影，刚走出石墙，就被淡金色的晨光裹住，像一道跨越神、妖、人三族的光带，缓缓往冰原深处延伸。
裂冰风还在吹，但这一次，没人再觉得它烈——因为每个人的心里，都揣着石墙内的那点暖光，揣着三族齐心的默契，揣着点燃凌霄火种的信念。他们知道，前方的冰原祭坛藏着凶险，幽冰巨兽的苏醒带着威胁，但只要这股力量不散，就没有跨不过的裂冰风，没有破不了的冰煞，更没有护不住的洪荒大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