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渡头铁索
书名:诸子问鼎 作者:风之流浪 本章字数:6302字 发布时间:2025-09-28

第十三章 渡头铁索

 

河西的河水带着麦秆燃烧的焦苦味,像被烽烟熏过的茶汤,推着三艘渔船往下漂。最前面那艘船的船板上,凝结的血痕被浪花反复打湿,晕成淡红的雾霭,混着墨家弟子阿墨左臂新渗的血——那是刚才渡头箭雨擦破的,此刻正顺着他握铜盾的指缝滴进水里,引着几条银白的小鱼凑过来,又被老秦划动的桨叶搅开的水波惊散,尾鳍扫过船板的血痕,留下细碎的水纹。

 

墨翟靠在船舷内侧,后背抵着微凉的榆木船板——这船是附近农夫用河西常见的榆木造的,船帮还留着没打磨平的木刺,蹭得他玄色儒袍的补丁发皱。他右手攥着的半张草图,已用随身的麻布带子仔细缠了两圈:石匠的血渍干透后呈深褐色,像田埂上结的土痂,却依旧能看清那半道未完工的麦穗纹,刻痕里嵌着的榆木屑是墨家工坊燃烧时沾的,带着点焦糊的温度,仿佛还留着石匠刻纹时的指腹触感。

 

他抬起头,透过濛濛水汽望向远处——河面渐渐宽展,从两丈多扩到五丈有余,水汽中隐约透出三道黑沉沉的影子,横亘在河面上,像被晨雾裹住的铁矛。那是河西渡口的标志,也是赵兵设卡的核心——三根手腕粗的熟铁索,是用赵国邯郸工坊的“灌钢法”锻造的,一头死死拴在岸边的青石雕花石墩上,墩子上刻着赵侯的铭文,另一头垂在水里,链环间缠着暗绿色的水草,像三条蛰伏的黑蛇,正等着猎物送上门。

 

铁索旁的青石岸上,搭着个丈高的木台,是用去皮的槐木搭的,台角绑着加固的铁条,防止被河水浸泡后松动。木台上站着个穿朱红战甲的将领,甲片是用赵国特有的“鱼鳞甲”样式缀的,每片甲片边缘都磨得发亮,腰间悬着柄饰有犀兕骨的青铜剑,剑鞘上刻着“奢”字——不用猜,众人也知道是赵将赵奢。他正低头对着身边两个戴鹖冠的兵卒说话,右手握着的马鞭时不时往河面指,甲片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看姿态,是在布置三层拦截阵型:最前层是持弓的弩兵,中间是握戈的长兵,最后层是备着短刀的步卒,显然是做足了瓮中捉鳖的准备。

 

“墨翟先生,你看!是赵奢那厮!”吴起的声音突然从船头传来,压得很低,他左手按着腰间的弩箭囊——囊里还剩八支“同耕”弩箭,箭尾的麻布缠着麦秆,是之前在试验田临时缠的,右手扶着船帮,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秦二刚帮矮张把阿石放平在船板中央——阿石的胸口缠着三层麻布绷带,是用墨家弟子的粗布褐衣撕的,此刻已被血浸透了两层,伤口渗血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些,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摇曳的烛火,每一次起伏都带着细碎的颤抖。秦二的目光落在木台的朱红战甲上,声音里带着咬牙的恨意:“去年秦赵阏与之战,就是他带着三百轻骑袭了我们的粮草营,烧了我们过冬的粟米,手下的兵都叫他‘铁面阎罗’,半点情面都不讲,心狠得像河西的冻冰!”

 

趴在颜回背上的孔谦,忍着右腿箭伤的剧痛——那是之前在试验田被燕兵流箭擦的,此刻伤口被颠簸得发疼,他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水汽,眯起眼睛看向木台:“我前几日在儒家学馆抄录典籍时,见过赵国来的信使带的文书,说赵奢最近在推行‘军垦制’,要把边境的荒地都改成军田,正急着找墨家要耧车技术改进农具。他在这儿设卡,绝不是临时起意,肯定是早就收到了消息,冲着咱们怀里的图纸来的。”

 

禽滑厘的动作最快,他立刻弯腰把装着核心图纸的黑色木箱往船板底下塞——木箱是用墨家特制的“防腐榆木”做的,外面包着两层浸过桐油的麻布,防水又防蛀,他用三块破布盖住箱子,又让阿墨和两个墨家弟子——一个叫阿木、一个叫阿金,都带着伤,阿木的胳膊被楚兵砍了道口子,阿金的腿被韩兵戳了一枪——挡在前面,三人背靠着背,手里都握着未完工的铜皮盾牌,盾牌是公输班送来的,用冲压法制成,边缘还带着未打磨的毛刺,却已足够挡住普通箭簇。

 

禽滑厘蹲下身,粗糙的手指轻轻摸了摸阿石的额头,滚烫得吓人,比刚才在田埂上时更甚。他抬头看向墨翟,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急切:“墨翟先生,阿石这孩子撑不了多久了,他胸口的伤是被楚兵的冰爪戳的,虽没伤到内脏,却染了点寒气,得尽快找个干燥的地方给他敷草药、熬热汤,要是被赵兵拦下拖延时辰,别说图纸保不住,这孩子的命怕是真要悬了。”

 

他的话音刚落,岸边就传来尖锐的喊声——赵奢身边那个戴鹖冠的兵卒,眼睛尖得像鹰,最先发现了顺流漂来的渔船,他举起手里的戈矛,对着河面喊:“船上的人听着!立刻停船靠岸接受检查!敢再往前漂一步,我们就放箭了!”戈矛的矛尖对着渔船,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木台上的赵奢也抬起头,目光像盘旋的鹰隼,扫过渔船上的众人,连每个人的衣着细节都没放过——墨翟的玄色儒袍、吴起的黑色皮甲、墨家弟子的粗布褐衣,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里的马鞭往河面猛地一指,声音洪亮得能穿透濛濛水汽,像砸在冰面上的石头:“我知道你们是墨家的人!怀里揣着耧车的核心图纸!识相的就主动把图纸交出来,我赵奢保你们每个人都能活着,还能给你们封个‘工师’的官,管着邯郸的工坊!要是敢顽抗,看见那三根铁索了吗?那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吴起的动作比思维还快,他立刻从箭囊里抽出一支弩箭,搭在弩机上,对准了木台上的赵奢,弩箭的箭簇对着赵奢的胸口,只要手指一扣,就能射穿他的战甲。却被墨翟突然伸过来的手按住了——墨翟的指尖带着点微凉,按在他的手背上,力道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别急,”墨翟的声音很沉,像河西河底的卵石,他的目光扫过岸边的铁索,仔细观察着链环的接口处——那里还留着锻造时的火星痕迹,说明是刚架没多久的,链环间的缝隙比旧铁索宽,显然还没经过磨合,“赵奢要的是图纸,不是咱们的命,只要他还抱着‘抢技术’的心思,就不会立刻下死手,我们还有周旋的机会。”

 

他快速转头,对着船头撑桨的老秦和瘦李喊:“你们慢慢把船往岸边划,桨叶别太用力,让船打着转漂,别让他们看出我们想冲过去的意图!”又对着身边的秦二说:“你带着阿力、阿勇、阿强三个秦兵,把戈矛藏在船板边缘的破布底下,戈刃对着铁索的方向,等船漂到离铁索两丈远的地方,就趁机砍断它——刚架的铁索接口肯定不牢,三戈下去就能断!”

 

最后,他看向趴在颜回背上的孔谦,语气带着点恳求:“孔馆主,麻烦你和颜回先生配合一下,一会儿我和赵奢说话吸引他注意力时,你们用儒家的‘和声术’——就是你之前说的,能让声音顺着气流传远的技艺,把声音往渡口后方传,就喊‘齐侯的兵到了!楚兵也跟上来了!’,让赵奢以为我们是故意引他上钩,后面还有援军,乱他的阵脚!”

 

众人没有半分犹豫,立刻应声行动——老秦和瘦李交换了个眼神,手里的木桨轻轻探进水里,只划三分之一的深度,桨叶划水的声音轻得像风吹麦叶,渔船果然开始打着小转,慢悠悠地往岸边漂,看上去真像走投无路、只能靠岸的样子;秦二带着三个秦兵,弯腰把四柄戈矛移到船板右侧边缘,用之前盖图纸箱的破布盖住,只露出戈刃的一角,藏在船帮的阴影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孔谦对着颜回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运气,嘴唇微动,开始酝酿和声术——这是儒家传了三代的技艺,需两人气息相和,让声音顺着水汽的气流扩散,听起来像从远处传来,却又清晰可辨。

 

渔船渐渐靠近渡口,离铁索只剩两丈远了,能清楚看见赵兵甲片上的花纹,甚至能听见他们呼吸的声音。赵奢站在木台上,显然对渔船的“顺从”有些怀疑,他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耐烦:“怎么还磨磨蹭蹭的?是不是想耍花样!”他身边的弩兵已经拉满了弓,弩箭的箭簇对着渔船的船板,箭尾的羽毛被风吹得微微发抖,只要赵奢一声令下,箭雨就会立刻覆盖过来。

 

墨翟知道不能再等了,他突然站起身,对着木台的方向抱了抱拳,左手拢在嘴边,声音裹着点墨家传的“聚声术”——比儒家和声术更直接,能让声音集中传向目标,确保赵奢能听清:“赵将军,我们不是顽抗,实在是有难言之隐!您想想,齐、楚两国的兵也在追我们,要是我们现在靠岸,他们转眼就到,看见图纸落在您手里,肯定会联手攻过来,您这渡口只有两百来兵,怕是守不住啊!”

 

他的话刚说完,孔谦和颜回的和声术就起效了——两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洪亮,像从渡口后方的芦苇丛里传来,绕着青石岸转了一圈,清晰地落在每个赵兵耳朵里:“齐侯的兵到了!楚兵也跟上来了!大家快准备迎战!”声音刚落,还故意加了点模拟的马蹄声,用脚轻轻跺着木台的声音传远,真假难辨。

 

赵奢的脸色果然变了,他猛地回头看向渡口后方——那里只有成片的芦苇丛,被风吹得沙沙响,什么都没有,但他心里瞬间发虚:齐、楚两国的贪婪他早有耳闻,要是真被两面夹击,他这点兵力确实不够看,到时候别说抢图纸,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他犹豫了一下,手里的马鞭在木台上狠狠抽了一下,发出“啪”的脆响,对着身边那个戴鹖冠的兵卒喊:“你带三十个人去后面看看!十里之内都查清楚!有任何情况立刻回报!要是敢误事,我砍了你的头!”

 

那兵卒不敢耽搁,立刻转身对着身后的赵兵喊:“一队跟我走!快!”三十个赵兵跟着他往芦苇丛的方向跑,脚步声踩在青石岸上,渐渐远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二突然大喊一声:“动手!”他和三个秦兵猛地掀掉盖在戈矛上的破布,四柄戈矛同时举起,对着中间那根铁索的接口处砍去——秦兵的戈矛是用秦国栎阳工坊的“锻铁法”造的,戈刃锋利得能劈断木头,带着四人的蛮力,“当啷”一声砍在铁索的链环接口处,火星四溅,溅在船板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

 

果然如墨翟所料,刚架的铁索接口不牢,链环上的铁焊处“咔嚓”一声裂了道缝,像被冻裂的冰面。

 

赵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气得脸色铁青,甲片都随着呼吸起伏得更急了,他对着剩下的赵兵吼:“放箭!快放箭!别让他们砍断铁索!”拉满弓的弩兵立刻松手,十几支箭对着渔船射来,箭簇带着风声,像一群黑色的蜂。

 

“快挡!”吴起的喊声同时响起,他手里的弩箭先一步射出,对着最前面那个弩兵的胸口——那弩兵刚松开手,还没来得及换箭,就被射中,“噗通”一声掉进水里,溅起大片水花。同时,阿墨、阿木、阿金三人立刻举起铜皮盾牌,拼成一面不规则的盾墙,挡住了射来的箭簇——箭簇“砰砰”撞在铜皮上,留下一个个小坑,有的箭簇甚至被弹飞,掉进水里,却没一支能穿透盾牌。

 

老秦和瘦李趁机使出全身力气撑桨,木桨深深探进水里,带着两人常年务农的蛮力,渔船猛地往前冲,像离弦的箭,对着铁索的方向撞去。秦二带着三个秦兵没停手,对着铁索的接口处又是几戈——这次,中间那根铁索彻底断了,链环“哗啦”一声掉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秦二的衣摆,剩下两根铁索失去了中间的支撑,也跟着摇摇欲坠,像被风吹晃的柳枝,再也挡不住渔船的去路。

 

“不好!他们要冲过去了!”赵奢急得在木台上跳起来,亲自拔出腰间的青铜剑,剑刃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对着身边的赵兵喊:“跟我下去!拦住他们!谁能拿到图纸,我赏他千金,还保他当我的亲兵!”说着就往木台下跳,甲片碰撞的声音急促而杂乱,带着他的暴怒,领着剩下的赵兵往河边冲。

 

就在渔船快要冲过剩下的两根铁索时,突然听见阿墨带着哭腔的喊声:“阿石!阿石你醒醒!别睡!”众人急忙回头——阿石的脸已经白得像刚舂的米粉,嘴唇干裂起皮,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胸口的绷带彻底被血浸透,血顺着船板的木纹往下流,在船板上汇成一小滩,像一朵枯萎的红花,触目惊心。

 

矮张急得眼泪都掉了,他蹲在阿石身边,手忙脚乱地想按住伤口,却不知道该按哪里,声音带着哭腔:“怎么办?这孩子快不行了!咱们要是还被赵兵追着,真要没救了!”

 

墨翟心里一沉,像被人塞进了块冰,刚想开口说“再撑撑”,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岸边的芦苇丛里窜出几个人影——是邹明和他的两个师弟!他们刚才探路时被赵兵的前哨冲散,躲进了芦苇丛,身上沾着不少芦苇叶的碎渣,胳膊被芦苇杆划得满是血痕,手里举着之前在田埂上捡的木棍,木棍顶端削得尖尖的,对着冲过来的赵兵后背狠狠打去。

 

“墨翟先生!我们来帮你们!你们快冲!”邹明的声音带着喘息,显然是跑了不少路,他一木棍砸在最前面那个赵兵的后脑勺上,赵兵闷哼一声,像袋麦子似的倒在地上,手里的戈矛“当啷”掉在青石岸上。他的两个师弟也不含糊,一人缠住一个赵兵,虽然手里的武器简陋,却凭着灵活的走位,死死拖住了赵兵的脚步。

 

赵奢被突然冒出来的邹明打乱了阵脚,不得不分兵——他让十个赵兵去对付邹明三人,自己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往河边冲,可这短暂的耽搁,已经给了渔船足够的时间。老秦和瘦李拼尽最后力气撑桨,渔船终于冲过了剩下的两根铁索,顺着河水往下漂,离岸边越来越远,赵兵就算追到河边,也只能看着渔船在河心漂动,够不着了。

 

赵奢站在河边,看着渐渐远去的渔船,气得对着河面破口大骂:“一群废物!连几个带伤的人都拦不住!养你们有什么用!”他对着身边的兵卒喊:“快!把岸边的渔船都推下水!备船追!就算追到河尽头,就算把整条河翻过来,也要把图纸抢回来!”

 

渔船上的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像卸下了压在肩上的石头,一个个瘫坐在船板上,大口喘着气。阿墨顾不上休息,立刻蹲下身给阿石换绷带——绷带是颜回从自己的藏青色儒袍上撕的,布料比墨家的粗布软些,颜回还从怀里掏出个小陶瓶,倒出点淡绿色的草药粉,是儒家学馆用来治外伤的“止血散”,撒在阿石渗血的伤口上,草药粉一触到血就泛起细密的白泡,带着点清凉的气息,阿石原本紧绷的眉头竟微微舒展了些,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哼唧声,像溺水者终于抓住了水草。

 

颜回蹲在一旁,指尖轻轻搭在阿石的腕脉上,感受着那微弱却仍在跳动的脉搏,长舒一口气,对着众人低声说:“脉象稳了些,这草药能暂时压住寒气,只要接下来半个时辰内能靠岸找个医馆,孩子就有救。”他藏青色的儒袍缺了块下摆,露出的衬布沾着草屑,却依旧保持着抬手时袖口平整的姿态,是儒家弟子刻在骨子里的规整。

吴起把弩机缓缓放下,箭囊里只剩三支箭,他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刚才紧绷的神经一松,才觉出后背的皮甲早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凉得发紧。他望向岸边,赵奢正带着兵卒把几艘拴在石墩上的渔船往水里推,木船撞在青石岸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像催命的鼓点,却被越来越宽的河面拉远了声音。“暂时安全了,”他对着墨翟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沾着尘土的牙,“先生这招‘声东击西’,比战场上的阵法还管用。”

墨翟没接话,只是弯腰捡起刚才落在船板上的半张草图——刚才混乱中被风吹得卷了边,他小心翼翼地展开,用指尖把卷边压平,石匠的血痂和榆木屑依旧嵌在刻痕里,只是多了几滴刚才溅上的河水,晕得麦穗纹更显清晰。他抬头看向河心,水汽渐渐散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水面上,像撒了把碎金,刚才那三根像黑蛇般的铁索,此刻已缩成岸边的小黑点,赵兵的喊骂声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再也构不成威胁。

秦二瘫坐在船板上,手里还握着那柄砍铁索的戈矛,戈刃上的火星痕迹已冷却成暗褐色,他看着远处邹明三人正往芦苇丛深处退——赵兵被追船的事缠住,没空再管他们,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对着身边的阿力笑骂:“刚才你砍铁索时手都抖了,现在知道怕了?”阿力挠挠头,脸上沾着泥,却笑得憨:“那不是第一次砍这么粗的铁索嘛,现在想想,还挺痛快!”

老秦和瘦李也停了桨,两人靠在船帮上,掏出怀里揣的干饼——是之前墨家弟子分的,硬得像石头,却此刻嚼得格外香。老秦咬了一大口,含糊地说:“往前漂三里地,就是咱们秦国的地界了,那边有个渡头小镇,镇上有个老医官,治外伤最拿手,阿石这孩子有救了。”

话音刚落,阿墨突然惊喜地喊起来:“动了!阿石的手动了!”众人立刻围过去,只见阿石的手指轻轻颤了颤,眼皮也掀开条缝,像蒙着水汽的玻璃,朦胧地看着围在身边的人,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却对着阿墨露出了个极淡的笑——像寒冬里刚冒头的麦芽,微弱却带着生机。

墨翟看着那抹笑,心里的冰彻底化了,他把那半张草图重新缠好,塞进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能感受到布料上残留的、石匠刻纹时的温度。河风吹过,带着远处麦田的清香,终于压过了焦苦的烽烟味,渔船顺着水流往下漂,载着满船的疲惫与希望,朝着秦国地界的方向,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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