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小虎那边经过医院的救治，人已经苏醒了过来。
给小虎治疗的就是之前抢救小虎的中年女医生，姓李，算是换血治疗方面的专家。
小虎苏醒后，李医生告诉高志明，小虎现在身体比较虚弱，需要给他补充一些营养，可以吃一点好消化的流食，因此高志明和红姐终于被允许带食物进重症监护室。
第二天，高志明和红姐提着保温桶，穿着一次性隔离衣，在李医生的带领下来到小虎床边。
小虎嘴唇的紫绀色没了，可是脸上仍然没有血色，心电监护仪和输液泵的管道密密麻麻的缠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被蜘蛛网捕获的苍白蝴蝶。
小虎看到高志明和红姐来了，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胳膊颤颤巍巍地，可是还没抬起来就又摔回了被子上。袖子下面露出的短短一截皮肤，竟然扎了两个留置针。
看着小虎虚弱的模样，高志明的眼睛不由一酸，强忍着流泪的冲动，伸出两只手把他轻轻扶起来。
扶的时候高志明的手摸到小虎的脊背，这孩子后背骨头像算盘珠子似的，之前红姐好不容易给他养出来的肉如今一下子全掉了，现在看起来甚至比第一次在丐帮见到他的时候还要凄惨。
在高志明把小虎扶起来后，红姐连忙在小虎后背垫了个枕头，然后眼里的泪珠就开始止不住的往外滚，“都怪红姨，是红姨没把你照看好！”
小虎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握住红姐的手，声音微弱的说：“红姨，不怪你，是我自己没太放在心上，之前我就偶尔感觉到有些头晕……我一直以为是低血糖的老毛病，所以就没有告诉你们。是我的错……”
红姐打开保温桶，倒出里面黄澄澄的鸡汤，用勺子一勺一勺喂给小虎。这是高志明专门找的农户家买的老母鸡，红姐炖了整整一夜，早上打了油才装进保温桶。
在红姐给小虎喂鸡汤的时候，站在门口的李医生朝高志明使了个眼色。
高志明心领神会，让红姐多陪小虎一会，然后走出重症监护室，跟着李医生拐进了旁边的医生办公室。
李医生先是把小虎的病例调出来，跟高志明详细讲解了一下小虎现在的情况，说小虎现在暂时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然后紧接着又给高志明说了一下后续的治疗方案。
“到底是年纪小，恢复能力比较强，这么严重的情况这才几天就恢复成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后面的治疗要正常跟上。”
李医生说完，叹了口气，然后又接着说：“不过你们欠费太多了，要是再不缴费，下一次换血治疗可能就没办法做了。我们这些医生也有难处，治疗费你可以先拖欠着，可是药物和材料费，我们也做不了主，你这边欠费，药房那边就不给我们科室发药，没有这些药和材料我们空有技术也做不了治疗，希望你这边理解一下，尽快把费用交上，免得耽误孩子的治疗。”
高志明连忙向李医生保证，说今天过来，本来就是为了交费的。
“我今天先交两万块钱。主要是我的货款卡在对方公司那里还没收回来，那边是国企，走账手续特别麻烦，我这几天也是天天在催！还请您一定帮帮忙，先给孩子治病。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您为难的。”
跟李医生聊完后，高志明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索性没有回小虎的病房，而是来到了医院的楼梯间里抽烟。
高志明来的时候，楼梯间里已经挤满了抽烟的男人，那个小小的通风窗根本来不及把这么多的烟雾排出去，过道里白烟缭绕，地上丢满了烟屁股。
提着扫帚撮箕的清洁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力扫着地，面对她的咒骂，高志明连脚都没有挪一下地方，就当没听见。
“兄弟，借个火？”不知过了多久，高志明的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高志明扭过头，是一个脸色枯黄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旧西装，手里提着一个红塑料袋。
“兄弟，你家的，是谁得病了？”中年男人朝病房努努嘴，小声问高志明。
“我……是我儿子。”高志明把烟蒂丢到地上，狠狠用脚碾了碾。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声音悲切的说：“俺是媳妇儿。她被车撞了，手术倒是做了，但是人到现在也没醒，医生说她成了植物人。她没法儿自己呼吸，必须要上呼吸机，但是上呼吸机一天就是大几千，治到现在，家里已经背了差不多二十万的债……不是俺无情无义，是家里还有两个小嗣，实在是治不起了。”
中年男人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旁边抽烟的人对这种场面似乎是早已司空见惯了，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有沉默。
中年男人伸手抹眼泪的时候，高志明无意间看了一眼他提的红色塑料袋，里面装的是厚厚几叠黄裱纸。
高志明瞬间打了个寒颤，不由想起了之前他逛论坛看到的一个病人发的帖子：只有到了医院，你才会明白，时间就是金钱的含义，尤其是推进重症监护室里的病人，他们全部都是靠钱在续命，每一天，每一分钟，都是用真金白银从死神手里买来的。
这个时候，高志明想明白了一件事——要想让小虎活下来，他必须赶紧搞到钱。
“兄弟，给你家小嗣好好治……好好治。”中年男人拍了拍高志明的肩膀，步伐沉重地往外走。
高志明正要说话的时候，他裤兜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阿飞。
电话刚一接通，里面传来阿飞急切的声音：“阿明，你现在在哪儿，马上来夜来香酒吧，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说。”
难道阿飞想法变了，事情有转机？
挂断电话后，高志明没有再去重症监护室，而是第一时间离开了医院，然后打了个车往安乐街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