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的摊牌，让杨浩然忐忑不安，又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不知所措的看着李健。
李健没有理会，只是淡淡的说了声‘慢慢你就会知道了’，便拉着杨浩然离开‘断肠谷’，一路之上，杨浩然心中暗道：“断肠谷，从这个名字上来看，里面的人，从一开始便被放弃了，还有姜流，既然李老师都摊牌了，那临时抽调我，可能是要对姜流不利……”
“浩然，别的先不用想了，神农庭内还有不少精神健全，但个体意识抗争激烈，而不愿离开的人，这几天内抓紧时间对这些人进行标注，能带走一个，是一个吧，其余的就采取批量化干预，强制断连，慢慢再想办法……”李健语气虽缓，但不容质疑，杨浩然深知，在李健的心里，早便对系统中的迷失者失去信心与耐心，此次任务，不过是在例行公事。
“李老师，等一下，我想问问，如果这次任务把能源使用率降下来的话，新系统还会不会开启？”杨浩然快步拦在李健面前追问道。
“这是不可能的！”
……
指挥中心中，刘敏忠看着面前厚厚的新系统准入申请书，与数据合约解除通知书，脸色沉的发青——这些都是来自上百个复古社区的。集团与复古社区签订服务合同，由社区提供纯净的数据样本，给集团系统做为数据输入；而集团则需要保证，复古社区成员的躯体移植。
尽管有很多复古社区成员对此合同并不完全接受，但随着改良派的兴起，与集团也平安无事的很多年。复古社区人口虽是小众，但却提供了近80%的纯净数据样本，此次毫无征兆的要启动新系统，让一众复古社区居民大为恼火，认为这是在毁掉人类文明，反应异常激烈。
赵承业的不置可否，与姜铎和张墨茹的闭门不见，让刘敏忠一个头两个大，而一旁的杨柯却很是兴奋。
“刘总，脏数据的源头是旧系统，复古社区依仗他们提供的数据样本，是在开时代的倒车，新系统启用后，我们未必就需要他们……”杨柯冷冷说道。
“杨总，脏数据的源头不是旧系统，是人性……”刘敏忠心烦意乱，又没有什么办法，眼下只得祈祷着，能源使用率能在唐宇手术之前降下来，“不讨论这个了，杨总，能源数据现在怎么样了？”
杨柯清了清嗓子，将数据投到全息影响之中，缓缓说道：“有效果！未央宫能源使用率降低显著，数据显示较前两个工作日，降低了27%，而且用户数量大幅降低——包括系统消耗与脑机培养皿消耗……但系统总体能源使用率仍在阀值之上……”
“超了多少？”
“目前看来接近3%……”杨柯声音很小，他知道这个能耗降幅已经非常巨大，又补充了一句，“但任务时间还有不足三天……”
“杨总，我在想，我们是否要盯着这个任务时间不放？这几天拯救者团队取得的成绩已然非常显著，再给他们点时间，任务一定成功，况且这个能耗是唐总在提高旧系统的时间流速上得到的，倘若草草启动新系统……”刘敏忠说着，用手拍了拍眼前堆积如山的纸张，“会出大问题的！”
杨柯刚要回话，一位秘书急匆匆走到他身边耳语几句，杨柯脸色大变，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卡尔失联了！”
“什么！”刘敏忠听罢腾得站了起来，对着那位秘书大声道：“大点声，说出来！”
“是！工程师汇报，拯救者Z-007——卡尔，失去联系，迷失地点不详……”那位秘书战战兢兢的说着。
“啪“的一声，刘敏忠用力拍了下桌子：”他是个老拯救者，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迷失地点不详？“
杨柯脸色有些难看，一边思忖着，一边对刘敏忠说道：“卡尔做事，天马行空，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刘总，我们连续失联两位拯救者，此事得尽快汇报给赵总……”
“唉！“刘敏忠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拨通了赵承业的专线，神情紧张异常，电话接通后，只一个劲的点头说‘是！’，不多时便将电话交给杨柯，没有做声。
杨柯恭恭敬敬的接过电话，后也是不停点头，随后挂掉电话，扫视了四下的工作人员：“赵总指示，刘总在指挥期间，拯救者团队出现重大的工作事故，需返回总部述职，基地暂时由我来指挥……”他情绪有些激动，继续说道：“另外，为避免更多的损伤，拯救者降能任务中止，新系统启动进入倒计时……”
四下一片哗然……
刘敏忠知道，唐宇的身体状况可能更差了，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
李健接到任务中止的通知，立刻回到基地，刚离开通信舱，便被杨柯叫了过去。他敲门进去，见杨柯脸色因兴奋而涨得通红，不等招呼便坐在杨柯的面前，冷言问道：“卡尔失联了？”
杨柯抿嘴点了点头。
“这个蠢货，总是自作聪明！”李健骂了一句，转而又说道：“失联也好……”
杨柯点点头：“算是因祸得福吧，他跟姜流的失联，让赵总下令中止任务，新系统启动，开始倒计时……”
“看来唐总身体不乐观……”李健回应道，转而看了看杨柯桌上的照片，犹豫了片刻，缓缓说道：“浩然怎么办？我觉得他可能察觉到了一些东西，另外，对放弃旧系统好像有些抵触！”
“不用管他！他以后会理解的……”杨柯抬手捏了捏眼眶，这几天的事，让其不堪疲惫，“这些年轻人不懂，还对迷失于系统中的人，心存幻想！唉！如果真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我又何尝不想把家人带出来……”
“杨总，等接入到新系统，我会想办法将夫人跟依然的记忆重塑，到时候他们不仅会回来，还会忘掉所有的不愉快！”李健抬手搓了搓鼻子，小声宽慰道。
“李老师，说实话，除了记忆重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杨柯语气近乎哀求，眼神热切。
“听说鲁-2复古社区的姜铎在研究一种，意思碎片的修复方法，好像与量子共振有关，但还在概念阶段，遥遥无期……”李健坦言道，“也可能是复古社区的烟雾弹，为得就是阻拦新系统启用！”
杨柯虽然希望有这种技术研究，但内心却更为相信后者，他用尽了办法，尝试了无数次，得到的结论就是——迷失于系统中的人，是不可能被真正救回的。复古社区通过宣传造势来阻止新系统启用，显然更加合理。
“好！其他人都回来了吗？”杨柯说着，又苦笑一声：“目前任务中，除了伊莲娜，也只有姜浪了吧！”
“团队组建至今，成员一个个离去，真是不值！”李健知道杨柯的意思，补充道：“听说伊莲娜没有出任务，姜浪以伊莲娜情绪波动太大为由，给决绝了！”
杨柯点点头，表示理解，思索片刻，对李健低声道：“你盯紧姜浪，眼下基地之内，除了他，没人能掀起什么风浪了，目前胜券在握，别再出什么岔子……”
李健应声而去。
见李健走远，杨柯下意识的打开抽屉，里面是一把精致的旧时代手枪，还压着一发子弹——枪是她夫人的。
他仔细看了半天，仰面躺在座椅之上，脑海中全是与夫人那一日的争吵，随后闭上眼睛，小声喃喃道：“你们会理解的，放心，再见面的时候，咱们一家，一定其乐融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