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在东宫庭院中站了许久，直到夕阳西斜。太子依然在海棠树下熟睡，手中紧紧攥着她的外袍。她轻轻抽出衣角，太子在梦中皱了皱眉，但没有醒来。
回到寝殿，她立即召来心腹宫女。“准备一下，我要去藏书阁。”
宫女面露难色：“娘娘，此刻已近黄昏......”
“正是时候。”谢昭昭换上简便服饰，“赵无极今日在宫宴上失手，必定会加紧行动。我们必须赶在他前面。”
暮色渐浓时，谢昭昭带着两名贴身宫女来到藏书阁。守门太监见她到来，连忙行礼。
“本宫来寻几本古籍，你们在外等候。”谢昭昭吩咐道，独自走进阁内。
藏书阁内弥漫着陈旧纸张的气息。她按照母亲生前留下的线索，径直走向最里间的书架。那里存放着先帝时期的文书。
经过仔细翻找，她在一个不起眼的木匣中发现了那份遗诏。展开一看，正是她与太子的婚书。然而当她翻转婚书时，背面的字迹让她呼吸一滞。
鲜红的字迹仿佛用血书写：“崔氏女当持凤印”。
这行字意味着什么？她正凝神思索，阁门突然被推开。
赵无极举着火把走进来，身后跟着数名侍卫。“太子妃好雅兴，这个时辰来藏书阁。”
谢昭昭迅速将婚书藏入袖中。“丞相不也来了？”
赵无极的目光扫过她刚才站立的位置。“老臣接到密报，说有逆贼潜入藏书阁，意图不轨。”他手中的火把照亮了昏暗的阁楼，“太子妃可曾见到可疑之人？”
“除了丞相，未见他人。”
赵无极冷笑一声，突然将火把掷向书架。干燥的书籍瞬间燃起，火势迅速蔓延。
“既然太子妃在此，老臣只好速战速决了。”他拔剑指向谢昭昭，“交出你刚才找到的东西。”
谢昭昭后退一步，袖中的婚书仿佛有千斤重。“本宫不知丞相在说什么。”
“先帝遗诏。”赵无极步步紧逼，“或者该说，那份特殊的婚书？”
火焰已经包围了大半个藏书阁。谢昭昭计算着逃脱的路线，但赵无极封死了所有去路。
“太子妃在找这个？”赵无极突然挥剑劈来。
就在剑锋即将触及她的瞬间，一道黑影从梁上跃下。两柄长剑相撞，迸出刺眼的火星。
萧景琰挡在谢昭昭身前，与赵无极对峙。
“暗卫司副统领？”赵无极眯起眼睛，“你也来凑热闹？”
萧景琰不答，剑招凌厉。两人在火场中交手，剑光闪烁。
谢昭昭趁机退到窗边。她必须销毁这份婚书，绝不能让它落入赵无极手中。
火势越来越大，浓烟弥漫。她看见萧景琰与赵无极激战正酣，突然心生一计。
“赵无极！”她高举起婚书，“你要的是这个吗？”
赵无极分神的刹那，萧景琰的剑划破了他的衣袖。但赵无极很快反应过来，冷笑道：“烧啊，你舍得吗？”
谢昭昭毫不犹豫地将婚书投入火海。羊皮纸在火焰中卷曲、焦黑，最终化为灰烬。
赵无极怒吼一声，攻势更加凶猛。萧景琰勉力抵挡，左肩被剑锋划伤。
在跳跃的火光中，谢昭昭清楚地看见萧景琰左肩的龙纹刺青。那图案与她记忆中某个模糊的片段重合。
“走！”萧景琰击退赵无极的又一波进攻，拉住谢昭昭的手腕。
他们冲破窗户，落在阁外的草地上。侍卫们围了上来，但萧景琰出手极快，瞬间放倒数人。
“追！”赵无极在窗口怒吼。
萧景琰带着谢昭昭穿过庭院，躲进一处假山后。追兵的脚步声渐近。
“为什么要救我？”谢昭昭低声问。
萧景琰按住左肩的伤口。“职责所在。”
“那个刺青......”
“不要问。”他打断她，“现在不是时候。”
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萧景琰仔细观察四周，指向一条小径。“从这边走，能通向东宫后门。”
“一起走。”
萧景琰摇头：“我引开他们。你直接回东宫，不要回头。”
谢昭昭还想说什么，但萧景琰已经跃出假山，故意制造声响。追兵立刻被他吸引过去。
她按照指示迅速离开，心中却萦绕着那个龙纹刺青的影像。那绝不是普通的纹身，而是与前朝皇室有关的标记。
回到东宫时，太子正在殿内焦急地踱步。见到她回来，立刻扑上来抱住她。
“昭昭没事！”他高兴地喊道，但谢昭昭注意到他的眼神异常清明。
她屏退左右，直视太子的眼睛：“殿下，现在没有外人。”
太子松开手，表情慢慢变化。那双总是茫然的眼眸此刻清澈锐利，完全不像个痴傻之人。
“你发现了。”他平静地说。
谢昭昭并不意外。“从宫宴上那块糕点开始，我就有所怀疑。今日之事，更是证实了我的猜测。”
太子，或者说，伪装成太子的这个人，微微一笑。“赵无极不会善罢甘休。今日你烧了婚书，他必定会有下一步行动。”
“那婚书到底意味着什么？”
太子走到窗边，望向藏书阁方向的黑烟。“先帝临终前改了主意，认为赵无极权势过大，必须有人制衡。他在婚书背面留下血书，意指崔氏之女应当执掌凤印，也就是后宫大权，以此牵制赵无极。”
谢昭昭回想起婚书背面的血字：“所以赵无极一定要得到它，就是为了销毁这个证据？”
“不仅如此。那血书是用特殊药水写的，在火光下会显现另一行字。”太子转身看她，“你烧得太快了，恐怕连你自己都没看到全部内容。”
谢昭昭怔住了。她只想着不能让它落入赵无极手中，却没料到这一层。
“另一行字是什么？”
太子正要回答，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一个宫女惊慌地跑进来：“娘娘，藏书阁大火，丞相带人往这边来了！”
谢昭昭与太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太子立刻恢复痴傻模样，蹦跳着去抓窗帘上的流苏。
赵无极带着侍卫闯入殿内，官服上还沾着烟灰。
“太子妃真是好手段。”他冷冷道，“纵火焚烧藏书阁，该当何罪？”
谢昭昭平静地看着他：“丞相何出此言？本宫一直在东宫陪伴太子，何来纵火之说？”
“有人看见你从藏书阁逃出。”
“证据呢？”谢昭昭挑眉，“还是说，丞相又要像今日宫宴上那样，凭空诬陷？”
赵无极眯起眼睛：“太子妃不必狡辩。纵火焚烧皇家藏书，乃是重罪。就算你是太子妃，也难逃制裁。”
“既然如此，就请丞相拿出证据。”谢昭昭毫不退缩，“否则，本宫倒要问问，丞相为何会在起火时出现在藏书阁？又为何带着这么多侍卫擅闯东宫？”
赵无极被她反问得一时语塞。这时，太子突然跑过来，抓住赵无极的衣袖。
“白胡子老头，陪我玩！”太子用力拉扯，赵无极一个踉跄。
侍卫们想上前，被赵无极制止。他盯着太子看了片刻，突然笑道：“殿下还是这么天真烂漫。”
谢昭昭注意到赵无极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丞相若没有确凿证据，就请回吧。”她上前拉开太子，“本宫要伺候殿下休息了。”
赵无极冷哼一声，带人离去。殿内恢复平静后，太子的表情再次变得严肃。
“他不会罢休的。”
谢昭昭点头：“我知道。但至少今晚，我们安全了。”
她走到窗边，望着远方尚未完全熄灭的火光，心中想着萧景琰的安危，还有那个神秘的龙纹刺青。
太子站在她身后，轻声说：“从现在起，我们必须更加小心。赵无极已经确定你在调查先帝之事。”
“你为什么要装傻？”谢昭昭突然问。
太子沉默片刻：“为了活下去。真正的太子早在三年前就死了，我是他的替身。只有装疯卖傻，才能骗过赵无极的眼睛。”
谢昭昭转身看他：“那你到底是谁？”
“一个想复仇的人。”太子的眼神深邃如夜，“和你一样。”
远处传来更鼓声，夜深了。但谢昭昭知道，这场权力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而萧景琰肩上的龙纹刺青，似乎暗示着另一个尚未揭开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