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站在金銮殿的台阶上，看着赵无极被押往天牢的方向。朝臣们陆续退去，每个人经过她身边时都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慕容轩出宫了。”萧景琰走到她身边低声道。
谢昭昭目光微凝：“跟上去。”
夜色渐浓，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掠过宫墙。谢昭昭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夜行衣，萧景琰紧随其后。
他们追踪至一条僻静的暗巷。青石板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巷子深处，慕容轩持剑而立。他转过身，剑尖在青砖地面上轻轻一点。
“太子妃果然来了。”
谢昭昭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他剑尖所指之处。几块青砖微微松动，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慕容公子在此等候，想必不是只为展示这条密道。”
慕容轩的剑锋转向她：“太子妃可知，你动的是整个世家的蛋糕？今日你能扳倒赵无极，明日就能对我们世家下手。”
萧景琰的剑瞬间出鞘，与慕容轩的剑锋相抵。另一道寒光闪过，不知何时出现的暗卫也将剑架在了慕容轩颈侧。
谢昭昭却笑了。她收起袖中的匕首，向前走了两步。
“慕容公子多虑了。我要的不是铲除世家，而是重整朝纲。”
慕容轩冷笑：“说得轻巧。世家百年根基，岂会任你摆布？”
“若我说，流民营里正缺个教习武艺的师傅呢？”谢昭昭语气平和，“慕容家以武传世，子弟个个身手不凡。若是能去流民营传授武艺，既能安抚流民，又能为世家培养新的力量。”
慕容轩眼神微动：“你想让世家子弟去教导那些流民？”
“不仅是教导。”谢昭昭看向密道入口，“我更想知道，这条密道通往何处。慕容公子既然引我来此，想必不会让我空手而归。”
慕容轩沉默片刻，突然收剑入鞘。萧景琰和暗卫的剑也随之收回。
“密道通往城西的一处宅院，那是赵无极暗中培养死士的地方。”慕容轩说道，“我追踪他多日，才发现这条密道。”
谢昭昭点头：“慕容公子若能助我肃清赵无极余党，世家在朝中的地位只会更加稳固。”
“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我现在就能杀了你，却没有这么做。”谢昭昭语气转冷，“我若要铲除世家，今日在朝堂上就不会只动赵无极一人。慕容公子是聪明人，该明白我的诚意。”
慕容轩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
“你要我怎么做？”
“首先，带我们进入密道。”谢昭昭示意他带路，“我要亲眼看看赵无极培养死士的地方。”
慕容轩弯腰掀开青砖，率先进入密道。萧景琰紧随其后，谢昭昭最后一个进入。暗卫则留在巷口把风。
密道内阴暗潮湿，仅容一人通过。慕容轩点燃火折子，在前引路。
“这条密道修建于三年前，正是赵无极开始培养死士的时候。”慕容轩边走边说，“我怀疑朝中还有他的同党。”
谢昭昭在黑暗中开口：“慕容公子为何要查赵无极？”
“他害死了我兄长。”慕容轩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显得格外低沉，“我兄长曾任北境守将，因不肯与北戎勾结，被赵无极设计陷害，战死沙场。”
萧景琰突然开口：“你兄长是慕容铮将军？”
“正是。”
“慕容铮将军是条好汉。”萧景琰语气中带着敬意，“我曾与他并肩作战。”
慕容轩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密道尽头是一扇木门。慕容轩轻轻推开，三人先后走出。这是一间书房，书架整齐，案几洁净。
“这里是赵无极的一处别院。”慕容轩解释道，“表面上是个普通商人的宅子，实际上是他训练死士的据点。”
谢昭昭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书架上的一排账册上。她随手抽出一本翻看，上面记录着银钱往来。
“这些账册足以指证朝中哪些官员与赵无极有勾结。”她将账册递给萧景琰，“收好。”
慕容轩走到墙边，轻轻敲击墙面。一块墙板应声而开，露出后面的暗格。里面整齐地放着几卷地图和书信。
“这是赵无极与北戎往来的全部证据。”慕容轩将东西取出，“我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其公之于众。”
谢昭昭接过书信仔细翻阅，脸色逐渐凝重。
“赵无极不仅答应割让北境三城，还承诺登基后向北戎称臣。”她放下书信，看向慕容轩，“慕容公子，这些证据足以让世家看清赵无极的真面目。”
慕容轩点头：“我会说服其他世家支持你。但你必须保证，不会过河拆桥。”
“我以太子妃的名义起誓，只要世家忠于朝廷，我必以诚相待。”谢昭昭郑重道，“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世家必须派出子弟前往流民营，教导流民武艺和农耕技术。”谢昭昭说道，“这不仅是为了安抚流民，也是为了给世家培养新的力量。乱世之中，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慕容轩沉吟片刻：“我可以答应你。但其他世家未必会同意。”
“那就请慕容公子帮我说服他们。”谢昭昭微微一笑，“我相信以慕容家在世家中的影响力，这点事情不难办到。”
萧景琰突然警觉地抬头：“有人来了。”
慕容轩迅速合上暗格，三人退回密道。刚刚关上门，就听到书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奇怪，刚才好像听到动静。”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别疑神疑鬼的。”另一个声音说道，“赵相倒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得尽快把东西转移。”
脚步声在书房内来回走动，接着是翻动东西的声音。
“账册不见了！”第一个声音惊呼。
密道内，谢昭昭与萧景琰交换了一个眼神。慕容轩握紧了剑柄。
“快搜！一定还在宅子里！”
脚步声匆匆离去。慕容轩低声道：“他们是赵无极的死士，必须尽快离开。”
三人沿着密道快速返回。刚到巷口，就见暗卫正在与几名黑衣人交手。
萧景琰立即加入战局，剑光闪动间，两名黑衣人应声倒地。慕容轩也从另一侧杀出，与暗卫形成夹击之势。
谢昭昭站在巷口阴影处，冷静地观察着战局。她注意到其中一个黑衣人招式狠辣，显然是这群人的头目。
“留活口。”她出声提醒。
萧景琰剑势一转，改刺为拍，剑身重重击在那头目手腕上。对方吃痛，兵器脱手。慕容轩趁机一剑架在他颈上。
其他黑衣人见头目被擒，纷纷后退，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谢昭昭走到那头目面前：“谁派你来的？”
那头目冷笑一声，突然咬破了口中的毒囊。萧景琰急忙捏住他的下巴，但已经来不及了。
“死士都是如此。”慕容轩收剑入鞘，“赵无极训练他们时，就做好了灭口的准备。”
谢昭昭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眉头微蹙：“赵无极在朝中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必须尽快行动，在他其他党羽反应过来之前，彻底清除他的势力。”
“明日早朝，我会带着世家联名上书，支持太子监国。”慕容轩说道，“但流民营的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此事就交给慕容公子了。”谢昭昭点头，“三日后，我在东宫设宴，邀请各位世家家主共商国是。”
慕容轩拱手告辞，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萧景琰看着他的背影：“你信他？”
“至少他现在与我们目标一致。”谢昭昭转身往皇宫方向走去，“而且，他若真想害我，刚才在密道里有的是机会。”
回到东宫时，天边已经泛白。谢昭昭毫无睡意，坐在案前翻阅从密道带回来的账册和书信。
萧景琰为她端来热茶：“这些证据足以定赵无极的死罪了。”
“不止如此。”谢昭昭指着一本账册上的记录，“你看这里，赵无极每月都会向几个边境将领输送大量银两。我怀疑军中还有他的同党。”
“需要我派人去查吗？”
“不，这件事交给慕容轩去办。”谢昭昭合上账册，“既然要合作，就要拿出诚意。而且世家在军中的人脉比我们广，查起来更方便。”
萧景琰在她对面坐下：“你变了。从前的你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别人。”
“乱世之中，单打独斗成不了事。”谢昭昭轻声道，“我要重整这个王朝，就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世家虽然各有私心，但只要利益一致，就能为我所用。”
窗外传来鸡鸣声。谢昭昭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
“该准备早朝了。”
朝阳初升，金銮殿上气氛凝重。谢昭昭扶着太子坐在帘后，自己站在龙椅旁。当慕容轩带着几位世家家主联名上书时，朝堂上一片哗然。
“臣等恳请太子殿下亲政，太子妃辅政。”慕容轩朗声道，“赵无极祸乱朝纲，通敌叛国，罪证确凿。臣等愿全力支持太子殿下重整河山。”
几位老臣面面相觑，终于也纷纷跪下表示支持。
谢昭昭看着这一幕，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退朝后，慕容轩在殿外等候。
“太子妃交代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低声道，“三日后，流民营就会迎来第一批世家子弟。”
“有劳慕容公子了。”谢昭昭点头，“希望这是我们合作的一个良好开端。”
慕容轩看着她，突然问道：“太子妃真的相信，世家和流民能够和平共处吗？”
“不相信。”谢昭昭直言不讳，“但我相信利益的力量。世家需要新的力量支持，流民需要生存的技能。只要各取所需，就能暂时相安无事。”
慕容轩笑了：“太子妃果然与众不同。”
他行礼告退，萧景琰从殿内走出，站在谢昭昭身边。
“他说得对，你确实与众不同。”
谢昭昭望着慕容轩远去的背影，轻声道：“但愿这份与众不同，真能拯救这个王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