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放下郑家的密信，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两下。萧景琰会意，立即转身安排夜审事宜。
地牢深处，铁链拖地的声音在石壁上回荡。慕容轩被两名侍卫押进来，铁链锁住他的手腕。他抬头看见坐在暗处的谢昭昭，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陛下亲自审问，真是给足面子。”
谢昭昭没有理会他的挑衅，示意侍卫将他按在刑架上。铁链哗啦作响，慕容轩被迫跪倒在地。
“你们慕容家与赵无极余党勾结的证据，本宫已经掌握。”谢昭昭的声音在暗室中格外清晰，“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供出其他同党。”
慕容轩冷笑：“陛下以为我会相信？横竖都是死，何必多此一举。”
“死法有很多种。”谢昭昭站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你可以选个痛快的，也可以选个漫长的。”
她的目光落在他被铁链缚住的手上，突然抽出腰间匕首。寒光一闪，匕首精准地钉进他指缝间的木案，离他的皮肤只有发丝的距离。
慕容轩呼吸一滞，随即强自镇定：“陛下好身手。不过……您这般动怒，就不怕伤了腹中胎儿？”
谢昭昭俯身靠近，声音压得很低：“你可知太医令已配出堕胎药？”
血珠顺着刀刃缓缓滴落，在木案上晕开深色痕迹。慕容轩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就在这时，暗室西墙传来机关转动的声响。萧景琰踹开暗门，拖着三个被缚的死士走进来。死士们衣衫褴褛，嘴角还残留着血迹，显然经过一番搏斗。
“在密道里逮到的。”萧景琰将死士扔在地上，“他们正准备劫狱。”
慕容轩死死盯着那几个死士，嘴唇微微发抖。
谢昭昭拔出匕首，用刀尖抬起他的下巴：“现在愿意说了吗？”
“我说……”慕容轩的声音干涩，“但我要一个保证。”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谢昭昭收回匕首，“不过本宫可以承诺，若你如实招供，慕容家旁支子弟可免连坐之罪。”
慕容轩闭了闭眼：“是郑家。郑家暗中培养死士，专门为各世家处理见不得光的事。今日兵败，他们怕事情败露，才派人来灭口。”
萧景琰上前一步：“死士据点在哪里？”
“城南永平坊，郑家别院地窖。”慕容轩喘着气，“但我劝你们快去，郑家发现行动失败，定会立即转移。”
谢昭昭与萧景琰交换一个眼神。萧景琰立即转身离去，脚步声迅速消失在暗道中。
暗室里只剩下谢昭昭与慕容轩。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
“陛下真的会放过慕容家旁支？”
谢昭昭重新坐下：“本宫言出必践。”
慕容轩低下头，沉默片刻：“赵无极倒台前，曾交给郑家一份名单。上面记录着朝中所有与他们有牵连的官员，包括一些表面中立的大臣。”
“名单在何处？”
“郑家主书房，暗格在《山河舆图》后面。”慕容轩顿了顿，“陛下，我还有一个请求。”
谢昭昭示意他说下去。
“我死后，请将我的尸首交还家族安葬。”慕容轩的声音很轻，“这是我最后一个请求。”
谢昭昭没有立即回答。她起身走到墙边，取下火把。跳动的火光映照在慕容轩脸上，他眼中带着最后一丝期盼。
“可以。”谢昭昭最终点头，“但必须在事情全部了结之后。”
就在这时，暗门再次打开。萧景琰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队禁军。
“永平坊别院已经控制住，抓获死士二十七人，缴获兵器若干。”萧景琰禀报，“郑家主企图从密道逃走，被我们的人截住了。”
谢昭昭看向慕容轩：“你提供的消息属实，本宫会履行承诺。”
慕容轩如释重负地闭上眼，任由禁军将他带离暗室。
萧景琰走到谢昭昭身边：“郑家已经招认，确实有一份名单。但他说名单不在书房，而是藏在祖宅祠堂的牌位里。”
“慕容轩在说谎？”
“不完全是。”萧景琰摇头，“书房暗格里有名单的副本，但最重要的原始名单确实在祠堂。慕容轩可能只知道副本的存在。”
谢昭昭沉思片刻：“立刻派人去郑家祖宅。”
“已经安排了。”萧景琰顿了顿，“太医令那边……”
“告诉他，戏演完了。”谢昭昭将匕首插回刀鞘，“堕胎药的幌子很有效，慕容轩果然信以为真。”
萧景琰眉头微蹙：“下次不要用这种理由，太冒险。”
“这是最快击溃他心理防线的方法。”谢昭昭看向暗室出口，“他知道我有多重视这个孩子，所以相信我会为了保住皇位不惜堕胎。”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暗室。地牢外的走廊上，侍卫们举着火把肃立等候。
“郑家怎么处置？”萧景琰问。
“先关押，等拿到名单再定夺。”谢昭昭停下脚步，“慕容轩暂时不杀，关进天牢重囚室。”
“怕有人灭口？”
“郑家能派人劫狱，就能派人灭口。”谢昭昭继续向前走，“慕容轩现在还有用。”
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地牢出口。台阶上方透进微弱的天光，已是黎明时分。
崔婉儿等在台阶尽头，见到他们立即迎上来。
“郑家女眷全部控制住了，但在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一个人。”
“谁？”
“郑家幼女，郑月如。”崔婉儿递上一份名册，“据下人说，她三个月前就去城外庵堂静修，但我们的人去庵堂查过，她根本不在那里。”
萧景琰接过名册翻阅：“郑月如……我记得她。三年前的宫宴上，她曾与赵无极的侄女发生过争执。”
谢昭昭眼神一凝：“立即全城搜捕。一个世家小姐不可能凭空消失。”
禁军统领领命而去。崔婉儿忧心忡忡地看向谢昭昭：“陛下该休息了，您一整夜都没合眼。”
谢昭昭揉了揉眉心：“等这件事了结再说。”
萧景琰对崔婉儿使了个眼色，崔婉儿会意退下。
“你去审郑家主，我去处理名单的事。”萧景琰低声道，“两个时辰后御书房见。”
谢昭昭点头，在侍卫的护送下往寝宫方向走去。萧景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宫道尽头，这才转身往天牢走去。
郑家主被单独关押在最里间的牢房。见到萧景琰，他猛地扑到栅栏前。
“萧统领！我招，我什么都招！只求陛下饶我郑家满门性命！”
萧景琰示意狱卒打开牢门，在侍卫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那就说说，郑月如在哪里？”
郑家主脸色骤变，跌坐在地。
“她……她不在京城……”
“具体位置。”萧景琰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郑家主双手发抖，最终颓然道：“她在北境……赵无极旧部在那里有个秘密据点，她带着最后一批金银细软去投奔他们了。”
萧景琰站起身，牢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把据点位置画出来。”他扔下一张纸和一支笔，“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郑家主颤抖着手拿起笔，在纸上画出一条曲折的路线。萧景琰接过图纸看了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在他踏出天牢的那一刻，身后传来郑家主压抑的哭声。
晨光刺破云层，照亮皇宫的琉璃瓦。萧景琰加快脚步，向御书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