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拂缓缓离去。

丁香望着纪晓拂离去的身影，款步走到张天擎身前，盈盈一笑：“久仰大名，以前常听晓拂提起，天擎兄风姿卓越，才识过人，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张天擎猛地一惊，缓缓抬头，问道：“纪晓拂他……经常提起我吗？”

“是！”

丁香微微一笑，随即把目光转向兰心，“晓拂常说，三少爷您乃天之骄子，不但文武双全，还……重情重义，真是让人敬佩。”

“阮兄弟过誉了！”张天擎摇了摇头，唇边泛起一阵苦涩，“说到让人敬佩，纪晓拂……才是人中龙凤，让人望尘莫及。”

说这话时，张天擎的眼神，带着一丝缥缈，仿佛在回忆过往，又好似心有不甘。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着张天擎落寞的眼神，丁香急忙转移话题。

“天擎兄真是太谦虚了，晓拂，的确卓尔不群，但若说到至情至性，当属天擎兄。天擎兄品行高洁，是世间少有的真性情之人。兰心姐姐，您和他一起在书院长大，您是最了解他的，您说，对吧？”

丁香说着，再次把目光移向兰心。

她这话说得轻巧，却如一颗石子，同时砸中了兰心和张天擎的心田。

丁香虽然没有明说，可话里话外，暗示着，她已知两人过往。兰心被她这么一看，顿时红了脸。

她心虚地低了低头，同时把目光，悄悄投向张天擎。张天擎见兰心偷看他，急忙移回视线，却又偷偷观察兰心的表情。

丁香看着两人，意味深长地笑笑。兰心想起这些年来张天擎的一腔痴情，感动的同时，也忍不住有些愧疚。

“是，天擎他，的确是至情至性之人。”兰心轻叹了口气，眼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阮兄弟，张公子，你们慢慢聊，我去给你们添茶。”兰心说着，去了隔壁茶房。

张天擎看着兰心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站起身，想追上去，却又在起身的瞬间，被丁香拉住。

“别去，给她点空间吧！”丁香温和地说道。

张天擎收回视线，看向丁香，苦笑道：“你都知道了？”

“是，晓拂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丁香缓缓坐下，递了杯茶给张天擎。张天擎慢慢饮下，平复了心情。

“纪晓拂他……都对你说了些什么？”张天擎试着问道。

“他说，您对兰心一片痴心，让人感动。当初，是他少不知情，无意中伤害了你和兰心。若是现在，他绝不如此。”

“他……真的这么说？”张天擎又问。

“是！”丁香肯定地回答道。

张天擎回想起往事，忍不住感慨：“当初，他是少不知情，而我，则是年少无知。我……用错了方式，不该针对他。如果是现在，我也绝不如此。我，他，还有兰心……我们，都太年轻……”

张天擎仰天长叹。

丁香见状，也发表感慨：“情之一字，最是刻骨。人生在世，犹如身处荆棘，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心动，则人妄动，伤其神，痛其骨，深入骨髓，却——依旧无怨无悔！你和兰心姐姐，都是一样的人！”

虽然，两人是第一次见，可丁香，总有一种魔力，打动着张天擎，让张天擎忍不住对她敞开心扉。

“是！”张天擎忍不住点头，“我们，都在等一个，永远也不会回头的人。”

张天擎长叹了口气，转头望向丁香，问道：“阮兄弟，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

丁香摇了摇头，“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也和你一样，爱上了一个人，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无怨无悔。只有，真爱过的人，才会懂。所以，我懂你，也支持你！”

“你支持我？”张天擎有些吃惊，“为什么？”

“你是纪晓拂的结拜兄弟，为何要支持我？”

张天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因为，晓拂他已心有所属，只怕，兰心姐姐的一腔痴情，终究是错付了！我不忍心，看她孤单落寞，也不忍心，见你伤心。我希望，你和她都能幸福，只是——这需要时间，你给她点时间。”

“我明白！” 张天擎点头，“只要她愿意，我可以等，也不怕等！”

张天擎强忍住眼里隐藏的泪滴。

他极力地克制自己，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刚才的悲伤，瞬间烟消云散，只一股脑地追问：“你说纪晓拂心有所属，那他的意中人，是谁？”

丁香没料到张天擎会如此直接追问，忍不住有些尴尬。

她极力隐藏住自己心思，温和地笑道：“这个……以后，你会知道的。晓拂他……很内敛，虽然我是他最好的兄弟，但有些事，也不好细问。”

“嗷！” 张天擎应了一声，忽然发现自己如此追问纪晓拂私事，真是失礼，顿觉尴尬。

“他是有未婚妻的，我差点忘了。”张天擎尴尬地笑笑。

“你是说凝霜姑娘？”丁香忽然警醒。

张天擎的话，无意间击中丁香的敏感的神经，她手指一颤，然后立即隐藏住内心的波涛汹涌，平静地问道：“天擎兄，您见过？”

张天擎摇了摇头。

“我们，很少联系，怎会有缘相见。”张天擎暗暗感叹。

他看着丁香那双迷茫的大眼睛，尴尬地笑笑，“纪晓拂那么有名，就算我没见过，也会听人说。听说，他的未婚妻，是个极其清纯的女子，仙气飘飘，让人过目不忘。”

“哦！”

丁香应了一声，有些落寞地说道：“但是她走了。”

“她走了？”

丁香的话语，激起了张天擎的好奇，他张嘴，想问，可是又好像又不太好过问。

丁香看出他的心思，接着补充：“她走了！他们在杞县，快乐地度过了一年，去京城后不久，她就离开了，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听人说的。不过，我知道，晓拂很在乎她……”

丁香说着，忍不住陷入悲伤。

“虽然，晓拂他不肯多说，但我知道，他还在乎她……”

丁香想起在扬州时秦安的叙述和纪晓拂带在身边的剑，长叹道：“作为他最好的兄弟，我看得出，他心里还有她。她走了，但他，一直随身携带着她的东西……”

“晓拂，他也是深情的人……”

丁香说着，渐渐没了声音。

张天擎听得入迷，忍不住好奇：“你是说，这位叫凝霜的女子，是主动离开纪晓拂的？纪晓拂，还无法释怀？”

“是！”丁香肯定地回答，“晓拂，是爱过她的，很爱，很爱……”

“如此说来，这位叫凝霜的女子，让我新生好奇，我都有点想见她。”

张天擎忍不住苦笑。

他痴恋兰心，兰心，钟情纪晓拂，而纪晓拂倾心的女子，离开了他……

可是，就算她离开了，纪晓拂，也依旧，爱她……

个中滋味，张天擎最是清楚，如此的似曾相识，却又环环相扣，谁也逃脱不了……

没有谁，会比张天擎更清楚，当初听到纪晓拂订婚的消息时，兰心，有多痛苦……

看着兰心痛苦，张天擎心里，又何尝，不是一样的痛苦……

听到纪晓拂订婚的消息，张天擎害怕兰心接受不了，特意从家中赶来陪伴。

兰心，不想让张天擎看出来，强颜欢笑，可她的眼角，早就暴露了一切……

张天擎没有戳穿她，只是默默陪着她……

兰心在张天擎面前强颜欢笑，张天擎，也在兰心面前假装坚强。

她，在为他流泪……

而他，在为她心碎……

他们，都如此默契地，不提纪晓拂，却怎么也绕不开纪晓拂……

看着兰心失落的眼神，张天擎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高兴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

这么多年来，张天擎一直视纪晓拂为对手，发誓要超过他，没想到，到头来，他们竟是一样的人。而他的攀比，竟也是这般的可笑……

张天擎苦笑着摇了摇头，此时，耳边，传来了阮臾悲泣的声音。

“我也很好奇，这位叫凝霜的姑娘，我也想见见！”

眼见阮臾如此悲泣，张天擎露出了奇异的目光，丁香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解释：“说纪大哥，又忍不住想起了我自己，感同身受。”

“嗷！”张天擎急忙收回目光，“阮兄弟，是想你的心上人了吧？”

“是！”

丁香抿嘴一笑，收起悲伤，恢复一贯的优雅。

“不过，只要他开心，就好！我，无怨无悔！”

丁香说着，非常优雅地给张天擎添茶，“敬咱们，无怨无悔！”

“好！”

张天擎非常愉悦地接过茶杯，之前的全部悲伤，也瞬间化为乌有。

“嗷，对了，天擎兄，苏州离这里甚远，您舟车劳顿，一路赶来，想必花费不少时日吧？”丁香微笑着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