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

打谷场上的黄土不再飞扬，灼热的阳光似乎也失去了温度，只剩下阿兰德龙那一声“师父”在场地上空阴冷地盘旋，还有那无处不在、刺耳聒噪的蝉鸣。

陈一鸣转过身，动作依旧缓慢，像是背负着千钧重担。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阿兰德龙身上，没有愤怒，没有惊愕，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是看着，如同看一个陌生人，或者，一段早已被黄土掩埋的过往。

阿兰德龙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那双漂亮的、曾经充满孺慕之情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封的算计和一丝毫不掩饰的快意。他享受着此刻，享受着陈一鸣这落魄的模样，享受着周围那些村级、市级武者们惊惧、敬畏、茫然交织的目光。他，阿兰德龙，世界第一，驾临这穷乡僻壤，只为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男人。

“真是没想到，”阿兰德龙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感慨，缓步向前，名贵的皮鞋踩在粗粝的黄土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身后的那些省级武者如同沉默的阴影，随之移动，无形的气机锁定了陈一鸣，“名震天下，令整个武道界俯首的‘蝉先生’，竟然会窝在这种地方，参加……村级武道赛？”

他尾音上扬，充满了嘲弄。

“蝉先生”三个字，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少数几个隐约听说过那个传说般名号的老派武者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们的眼睛瞬间瞪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粗布衣衫的身影。是他？那个十年前如同彗星般崛起，一路从村级打上世界之巅，而后又神秘消失的传奇？他……不是早已陨落了吗？

更多的人则是茫然，“蝉先生”的名号对他们而言太过遥远，远不如“世界第一阿兰德龙”来得震撼。但他们清楚，能让阿兰德龙亲自前来，并称之为“师父”的人，绝对非同小可。

陈一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阿兰德龙在他身前五步处站定，这个距离，对于他们这个级别的高手而言，生与死，只在瞬息之间。他微微歪头，打量着陈一鸣，像是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却已残破的藏品。

“师父，三年了，弟子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您。”他的语气变得轻柔，却更显阴冷，“想念您的教诲，想念您那身惊世骇俗的武功，更想念……您从世界之巅坠落时，那不甘又绝望的眼神。”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变得残忍：“可惜，那天崖底云雾太浓，我没能亲眼看着您摔得粉身碎骨。这成了弟子三年来的一个心结。所以，我来了结它。”

陈一鸣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是那般沙哑平淡，打断了阿兰德龙的话：“你话太多了。”

阿兰德龙脸上的肌肉微微一僵，随即恢复那副掌控一切的笑容：“师父还是老样子，不喜欢废话。也好。”

他轻轻抬手，打了个手势。

身后一名身材魁梧、气息彪悍的省级武者越众而出，此人绰号“暴熊”，以力量刚猛著称。他狞笑一声，双拳一握，骨节发出噼啪爆响，周身肌肉贲张，一股凶悍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周围那些村级武者们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

“对付你这种藏头露尾之辈，何须龙少动手！”“暴熊”低吼一声，脚下猛地一蹬，地面微微一震，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裹挟着狂风，一拳直轰陈一鸣胸口。这一拳，毫无花哨，纯粹是力量的极致体现，足以开碑裂石！

拳风激荡，吹起了陈一鸣额前的几缕发丝，他的粗布衣衫紧紧贴在身上。

就在那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拳头即将及体的刹那，陈一鸣动了。

他的动作，看起来依旧不快，甚至比刚才比赛时还要慢上一分。他只是微微侧身，让过拳锋，右手如同穿花蝴蝶般轻柔地探出，搭在了“暴熊”那粗壮无比的手腕上。

“暴熊”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他感觉自己那足以撞塌一堵墙的狂暴力量，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手腕上传来一股看似微弱，却无比坚韧、无法抗拒的旋转力道。

陈一鸣手腕一拧，一牵，一送。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暴熊”那庞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凌空飞起，像个被扔出去的破麻袋，划过一道弧线，伴随着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轰”地一声砸在十几米外的黄土堆上，溅起一片烟尘。他抱着诡异弯曲的手臂，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再也爬不起来。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只有那魁梧汉子压抑的痛哼和更加疯狂的蝉鸣交织在一起。

一个照面！

仅仅一个照面！一名以力量见长的省级巅峰武者，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废了！

阿兰德龙身后那些省级武者们，脸上的轻松和蔑视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他们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落魄的男人，即便沉寂三年，其恐怖程度，也远超他们的想象。

阿兰德龙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但脸上的笑容依旧维持着，只是变得有些冷硬：“看来师父这三年，并未虚度。也好，省得弟子胜之不武。”

他轻轻挥了挥手。

这一次，剩下的六名省级武者互相对视一眼，同时动了！他们不再托大，身形闪烁，从不同方位扑向陈一鸣，拳、脚、指、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将陈一鸣所有退路彻底封死！劲气激荡，卷起的尘土如同黄色的旋风，将两人的身影 partially 淹没。

这是合击之术，旨在瞬间绝杀！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国级高手都手忙脚乱的围攻，陈一鸣的身影在那片拳脚风暴中，显得更加单薄，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然而，他动了。

他的步伐变得诡异而飘忽，不再是之前那种略显拖沓的样子。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踩在某种无形的节点上，于间不容发之际，从那狂暴的攻击缝隙中穿过。他的双手或掌或指，或按或点，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得令人发指，总是落在对手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那一刻，落在他们气机运转最薄弱的那一环。

“噗！”

“砰！”

“咔嚓！”

闷响、碰撞声、骨裂声不绝于耳。

他的动作看起来依旧不那么快，却带着一种料敌机先的从容。仿佛他不是在被围攻，而是在闲庭信步间，随手拨开了几根碍事的树枝。

一个武者掌风凌厉，直劈他后颈，他却仿佛背后长眼，身体微侧，反手一指点在对方肘关节，那武者整条手臂瞬间软垂下去。

另一人腿影如鞭，扫向他下盘，他脚尖轻轻一点，不仅避过扫腿，反而借力腾空，膝盖看似随意地撞在对方支撑腿的膝关节侧方，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再次响起。

第三人的拳头眼看就要击中他的肋部，他却不可思议地拧身，用肩膀看似轻飘飘地一靠，那人便如遭重击，吐血倒飞出去。

兔起鹘落，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

黄色的尘土缓缓落下，视线重新变得清晰。

陈一鸣依旧站在原地，粗布衣衫上连多余的褶皱都没有，只是呼吸略微急促了一丝。而他的周围，那六名省级武者，已横七竖八地躺倒一地，或抱臂，或捂腿，或蜷缩如虾，无一例外，全都失去了战斗力，呻吟声此起彼伏。

整个打谷场，连同那些原本在看比赛的武者、裁判、登记老头，以及更远处被动静吸引来的镇民，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那个唯一站立的身影。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每一个人。

这……还是人吗？

阿兰德龙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他死死地盯着陈一鸣，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他预料到陈一鸣可能恢复了一些实力，但绝没想到，对方在重伤坠崖三年后，竟然还能拥有如此恐怖的身手！这份举重若轻，这份对力量和时机的掌控，甚至比他记忆中巅峰时期的“蝉先生”，更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沉淀和……死寂。

“好，很好。”阿兰德龙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看来师父这三年的‘蛰伏’，果然非同凡响。倒是弟子小觑你了。”

他缓缓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一股远比之前所有省级武者加起来还要恐怖无数倍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骤然苏醒，轰然爆发！无形的气浪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地面的尘土被狠狠推开，形成一个清晰的圆圈。离得稍近的一些围观者，被这股气势逼得连连后退，脸色煞白，几乎喘不过气。

世界级！

这就是站在当今武道之巅，世界排名第一的强者的威势！

阿兰德龙的黑色劲装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扭曲空气的流光，那是内力运转到极致的表现。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牢牢锁定陈一鸣。

“既然如此，就让弟子亲自领教一下，师父蛰伏三年，究竟悟出了什么新东西！”

话音未落，阿兰德龙动了！

他的动作与陈一鸣的“慢”截然相反，快！快如闪电，疾似流星！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原地还残留着他的一道残影，真身已经跨越了五步的距离，出现在陈一鸣面前！

一指点出！

指尖凝聚着高度压缩的恐怖内力，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破空声，直刺陈一鸣眉心！这一指，没有任何花哨的变化，只有极致的速度和力量，将世界级强者的实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寂灭指！”

有人失声惊呼，认出了这门阿兰德龙威震天下的绝学。据说此指之下，从未留过活口！

指风凌厉，刺得陈一鸣眉心皮肤生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一鸣终于做出了一个大幅度的动作。他一直没有移动的双脚，第一次向后滑退了半步，同时右手并指如剑，后发先至，迎向那致命一指！他的指尖，没有丝毫劲气外溢的迹象，平平无奇。

“叮！”

一声清脆如金玉交击的响声，在场中炸开！

两道指劲毫无花巧地碰撞在一起。

没有想象中的气劲爆裂，只有那一声清脆的鸣响。但以两人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冲击波骤然扩散开来，地面上的黄土被硬生生刮掉了一层，如同水面荡开的涟漪！

陈一鸣身体剧震，脸色瞬间一白，闷哼一声，蹬蹬蹬连退七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直到后背“砰”地一声撞在那棵半枯的老槐树上，才勉强稳住身形，喉头一甜，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而阿兰德龙，只是身形微微晃了晃，便稳住了。他看着陈一鸣狼狈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和果然如此的神色。

“师父，你的内力，果然大不如前了。”阿兰德龙缓缓收回手指，语气带着胜利者的嘲讽，“三年前那一战，你身受重伤，坠入万丈深渊，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侥幸，还想恢复巅峰？痴心妄想！”

陈一鸣靠着槐树，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呼吸有些紊乱，但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看着阿兰德龙。

“你太依赖内力了。”他沙哑地说。

阿兰德龙闻言，像是被刺痛了某根神经，脸色一沉：“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没有雄厚的内力支撑，技巧再精妙，也不过是空中楼阁！今天，我就让你彻底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世界第一！”

他身形再动，这一次，双掌齐出，掌风呼啸，隐隐带着风雷之声，幻化出漫天掌影，如同乌云盖顶，向陈一鸣笼罩而去！掌影虚实相生，每一道都蕴含着开山裂石的威力，将陈一鸣所有闪避的空间彻底封死！

“风雷掌！”

掌未至，那可怕的压迫感已经让远处的围观者感到窒息。

陈一鸣背靠老槐，退无可退。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悠长而深沉，仿佛要将周围所有的蝉鸣都吸入肺中。他眼中最后一丝波澜也平息下去，变得如同万年寒潭，深不见底。

面对那漫天掌影，他没有选择硬拼，也没有试图寻找那瞬息万变的虚实破绽。他的身体，在这一刻仿佛变得没有了重量，如同依附在槐树上的一片枯叶，随着那狂暴掌风带来的气流，开始了一种极其诡异、违背物理常识的摆动和旋转。

他的动作扭曲，柔韧到了极致，时而如柳絮飘飞，时而如鬼魅穿梭，总是在掌风及体的前一刹那，以毫厘之差避开那致命的攻击。那足以摧金断玉的掌力，每每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将身后的老槐树树干打得木屑纷飞，留下一个个深深的掌印，却始终无法真正触及他的身体。

阿兰德龙越打越是心惊，他的风雷掌已然催至巅峰，内力汹涌澎湃，自信就算是一座小山也能拍碎，可偏偏奈何不了眼前这个看似摇摇欲坠的身影。陈一鸣就像是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又像是一个没有实体的幽灵，在他的掌影风暴中飘摇，却始终不灭。

“只会躲吗？师父！你的‘蝉舞’身法，还是这么令人作呕地能逃！”阿兰德龙怒吼，掌势再变，更加狂暴，试图以绝对的力量和范围压制，逼陈一鸣硬接。

陈一鸣依旧不语，他的身形舞动得越来越快，那“蝉舞”身法在他脚下，少了几分曾经的轻灵飘逸，却多了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诡谲和决绝。他的气息似乎与身后那棵半枯的老槐，与这漫天刺耳的蝉鸣，隐隐融为了一体。

就在阿兰德龙一轮疾风骤雨般的攻击稍歇，换气的瞬间——

陈一鸣动了！

他不再是闪避，而是进攻！

他的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从那种极致的柔韧瞬间转为极致的刚猛！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不再是之前那种“慢”，而是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他并指如剑，直刺阿兰德龙胸口膻中穴！

这一指，依旧没有凌厉的破空声，没有耀眼的内力光华，只有一种凝聚到极点的……死意！

阿兰德龙脸色剧变，他感受到了这一指中蕴含的恐怖威胁，那是一种无视防御，直指本源的力量！他狂吼一声，世界级的内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双掌交错，在胸前布下重重气墙，试图挡住这诡异的一指。

“噗！”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入了牛油。

陈一鸣的指剑，竟然视那雄厚的内力气墙如无物，径直穿透而过，点在了阿兰德龙的膻中穴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阿兰德龙身体猛地一僵，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他脸上的狰狞、得意、杀机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感觉一股阴冷、死寂、带着强烈破坏性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瞬间侵入他的经脉，直透丹田！

“你……你这是什么……”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提不起丝毫力气，世界级的内力在那股死寂气息的冲击下，竟然如同冰雪消融，迅速溃散！

陈一鸣一指命中，毫不恋战，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飘退，重新靠在那棵伤痕累累的老槐树上，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显然那一指，也耗尽了他极大的心力。

他看着僵立原地的阿兰德龙，看着对方眼中那从巅峰坠入深渊的绝望和恐惧，缓缓地，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极其疲惫，却又带着一丝解脱的弧度。

“我说了……”他的声音更加沙哑，微弱，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被恐惧攫住心神的人耳中，“你太依赖内力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些呻吟的省级武者，扫过远处那些噤若寒蝉的围观者，最后，重新落回阿兰德龙那失去神采的脸上。

“世界第一……”陈一鸣轻轻地，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对这喧嚣的尘世做最后的告别。

“这不过是虚名罢了。”

话音落下。

“噗——”

阿兰德龙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鲜血并非鲜红，而是带着诡异的暗紫色。他周身那强大的气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迅速萎靡下去，身体摇晃了几下，终于支撑不住，“咚”地一声，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撑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血沫。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陈一鸣，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他知道，自己完了。就算不死，苦修多年的内力根基也已毁于一旦，世界第一的宝座，从此与他无缘。

陈一鸣没有再看他。他扶着粗糙的树干，慢慢直起身，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又咳出些许血丝。他看也没看那跪在地上的阿兰德龙，以及那些失去战力的爪牙，只是拖着沉重而疲惫的步伐，一步一步，向着打谷场外走去。

他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潮水般分开，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没有人敢阻拦，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呼吸。所有人的目光，都敬畏地、恐惧地追随着那个粗布衣衫的背影，仿佛在目送一个行走在人间的……神祇，或者，魔鬼。

阳光依旧毒辣，蝉鸣依旧喧嚣。

陈一鸣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黄土路的尽头，融入那片被热浪扭曲的景物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棵布满掌印的老槐树，满地狼藉的伤者，以及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前世界第一阿兰德龙，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尘归尘，土归土。

传奇，似乎并未落幕，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彻底退出了这片他曾经登顶，又被背叛的江湖。

那句“不过是虚名罢了”，伴随着震天的蝉鸣，在这小小的村级赛场上空，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