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情刃归心】
凡历·第三年，深冬。
雪山之巅，日出如线，雪线之上，只余白与冷。
五岁零一月的霁儿，抱着缺牙莲骨蹲在冰屋门口，正用乳牙啃冻成块的羊乳糖。
糖屑落在骨面，雪面那一侧立刻闪出柔光，像温柔的手接住碎甜；
赤面那一侧却“嗤”地窜起一缕火，险些烧焦她刘海。
“别闹！”小姑娘奶凶地瞪了莲骨一眼，缺了一颗门牙的齿列白得发亮。
莲骨仿佛听懂，火光缩回缺口，乖顺地贴回她腕侧，像一条缺了牙的银红小蛇。
冰屋门被推开，清祤携雪风而出。
他如今自封“剑仆”——道心半残，仙力不稳，只余一身寒骨与一柄缺火乳牙。
雪衣袖口被莲火烧得参差不齐，却掩不住眉眼温柔。
“糖太硬，别崩了牙。”
他蹲下身，以雪符温了羊乳，化成软酪递到她唇边。
霁儿就着他手指吮了一口，软酪甜得眯眼，却顺手把硬糖塞给他：“你吃，补补心火。”
话音未落，山下传来急促呼救——
“救命——！雪崩啦——！”
雪面轰隆，白浪自半山腰翻滚，浪尖上跑着个青衣小丫鬟，怀里死死抱着一篮炭火。
她脚下一滑，整个人被雪浪掀起，眼看就要卷入冰缝。
霁儿眸光一凛，足踝金火莲铃自动震响，缺牙莲骨从她腕侧跃出，迎风便长——
雪面一侧化作银盾，挡在丫鬟身前；
赤面一侧却火舌暴涨，顺着雪浪反卷而上，眨眼将半山积雪烧得赤红，
雪火交迸，山巅温度骤升，冰屋“咔嚓”裂出无数火纹。
“赤面……又失控了！”
清祤雪袖翻飞，以缺火乳牙为引，强行把火舌收回；
却牵动心口旧伤，道心裂纹蔓延，一口血溅在雪面，瞬间凝成朱冰。
霁儿慌了，扑过去抱住他腰身，小手去捂他唇角：“阿祤！我不闹了，你别痛……”
雪火余威未散，莲骨缺处火铃大作，像孩童哭喊，又像野兽咆哮。
被救的小丫鬟彩儿怔怔望着这一幕，怀里炭火篮被烤得通红，却不敢出声。
她看见：
——雪面之上，五岁女童抱着雪衣男子，足踝金铃火舌舔天；
——赤面之下，缺牙莲骨化形为巨刃，刀口缺处，正好对着她颈侧。
“对……对不起……”彩儿颤声，却见霁儿回头，异色双瞳一金一赤，
“别怕，火只烧坏人。”
话音落，赤火猛然收拢，化作火风，卷着彩儿与两人，直朝山巅另一侧遁去。
雪火所过，冰屋成灰，积雪化河。
雪山之巅，再无可居。
火风尽头，霁儿抱着清祤，立于赤雪交融的断崖边，
她掌心的缺牙莲骨，“咔哒”一声，长出第二颗门牙——
却仍是缺了半颗，像等人补齐。
“阿祤，房子烧了。”
“嗯，烧了好。”
“那我们去哪儿？”
“去流浪。”
霁儿把脸埋进他怀里，奶音闷闷，却带着笑：
“那我守你，你守路。”
缺牙莲骨化作小火蛇，盘在两人肩头，缺处火光一闪，
像在说：流浪路上，火与雪，皆听我令。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