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名手持农具的老百姓队伍,一路上大步快走,来到了距离龙君庙还有四五里远的地方,少年挥手叫停了队伍。
少年对众人说:“拆龙庙是件危险的事,人多了,反不济事。不如这样,我取六六大顺之意,从你们中间选拔出六十六名壮士,代表大伙去拆毁龙君庙,你们同意吗?”
人群中不管是健壮还是老弱,都认为他这个建议合情合理,大家都十分赞成。
于是,少年亲自挑选出六十六名健壮汉子,又让壮汉们从众人所持有的农具中,挑选出顺手的拆庙工具。少年留下老弱者在原地等待,他带领六十六人径直前往龙君庙。
待众人赶到龙君庙附近,少年让众人就地隐蔽,他一个人先到庙前探查一番。
少年简单目测了龙君庙距离青海湖岸边的位置和距离,估算着两地距离虽然很近,但因为两地中间有一块隆起的土坡,阻挡了视线,因而使危险降低了不少。少年又登上土坡向青海湖方向观察了一会,他估计隐含的危险不大,便决定动手了。
水德星君见这少年胆大心细,做起事来颇有章法,水德星君在心里估摸着,少年郎以前应该在官府做过差事。
待众人走进大庙,有人递给少年一把大锤,少年手持大锤,提醒众人说:“捣毁龙君庙之后,为防止龙君报复,大家要马上撤离,不要在原地逗留!”
众人齐声答应。
于是,少年脚踩木梯,向着龙君塑像毫不犹豫地攀了上去,他对着塑像脑袋大喝一声:“你三年不下雨,是何道理?”然后两臂一使劲,猛地一锤下去,龙君的泥脑袋立刻被他砸掉了。
受他鼓舞,众人的血性瞬间被激发出来,大家都带着积蓄已久的满腔恨意,手持锄头和铁锹等,三下五除二,就把龙君的泥塑像毁了个干干净净。又一鼓作气,把龙君庙的整间大屋全部拆毁。
整个庙宇拆完之后,众人收拾东西准备返回,少年郎也骑上驴背,准备离开。
水德星君估量,如果孽龙敖戍恰好此时就在湖里,那么老百姓的拆庙行为,还不足以惊动他,水德星君决定顺水推舟,再助一把力。
只见他嘴里念念有词,顷刻间,平地里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吹得众人睁不开眼,立不住身,李寄等众人,赶紧将身体爬伏在地。那阵风随后刮向青海湖,在湖面上卷起一个巨大的漩涡,直冲湖底。
众人都以为他们的行为,触怒了青海龙君,吓得他们爬起身来,想要逃离此地。就在这时,从青海湖底突然间升起一股巨大的水柱,伴随着一阵山呼海啸般的隆隆声,一条如同小船般大小的青龙,从湖底窜出,飞腾在已成废墟的龙君庙上空。
青龙正是敖戍,他在云雾中来回绕飞了一大圈之后,才化成一个身穿龙鳞甲,头戴紫金冠的人形,但依旧立在半空中。
敖戍一边神情紧张地东张西望,一边询问地面上的百姓:“是谁?拆了本座的庙宇,断了本座的香火?是你们吗?”
众人哪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都吓得爬伏于地,战战兢兢。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少年,希望他能出来回答。
那少年本来只想在众人面前逞个英雄,弄一点急需的好处,却没想到,竟真的招来了龙君。眼见龙君在云雾中上下翻腾,气势非凡,有雷霆万钧之势,把这个从未见过神物的少年震撼到了。少年估量着自己这边若以武力相抗,恐有性命之忧。
少年已知无法逃避,便采取以退为进的策略,他放软了身段,站出来编谎话辩解:
“龙君老爷,您这么长时间不降雨,大家猜想,可能是您老嫌弃您的庙宇破旧了,怨我们没有及时修缮,故而对我们严加惩处,以示警告。因此,大家商量后,专门选了今天这个黄道吉日,特地赶来拆除旧庙,为的是要给您老建一座新庙。”
敖戍满脸惊讶地询问:“真的是你们自己拆的?没有谁在背后指使?”
少年见敖戍问的奇怪,但他也没多想,只能继续辩解: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要您老给百姓降雨,我保证,一个月之内,大家一定为您重建一座崭新而又美观的庙宇,而且,每天还以少牢之礼,给您供奉最上好的祭品。”
“对,对。”有几个胆子较大一点的壮汉,也跟着随声附和。
敖戍低头瞅了瞅地面上到处丢弃的,拆庙的农具,又向远处望了望周围寂静的湖岸,它有点相信了,也许,龙君庙真有可能,是老百姓自己做主拆除的。
敖戍脸上原本紧张的神情,稍为放松了些,咧开嘴笑了笑,对少年说:“好啊,本座答应你们的要求,给你们降雨,但是,你们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先为本座建一座新的,让本座看了满意的庙宇。”
众人一听龙君的口气,应该是相信了少年所编之言,众人的紧张心情大为缓解。虽然按龙君所答应的,至少要等到庙宇建好之后,才能降雨,但是大家都已很知足,他们都高兴地伏地拜谢龙君的大度,龙君好像并没有因为他们擅自毁庙,而怪罪他们。
少年高兴地保证:“好,我们谨尊您老的嘱咐,这就回去着手准备,保证一个月之内一定完工。现在,为了抓紧时间,我们就不再耽误您老的时间了!”
少年正要和六十六名壮士离开现场,却听见龙君对他们说了一句:“慢着——”
众人转过身来,面向龙君,他们不知道龙君还有什么话要说。
敖戍的脸色,仍然有点不放心地问:“真的是你们自己拆的?难道……就没有什么神仙,在场?”
众人都愣住了,有几个壮汉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没有啊,谁看见神仙了?”
敖戍的脸色终于完全放松下来,慢悠悠地说:“建庙的事先放过一边,现在该说说毁庙的事了。”
然后突然口气一变,脸现狰狞:“哼!你们岂知,本座这神庙可是上了天庭的名册,你们不经许可,擅自拆除,必然惊动天庭,这可是冒犯神灵的大不敬之罪,是死罪!”
少年和众人都不明白,龙君为什么又突然改了口风,龙君到底想干什么?
除了少年和几个胆大的还站在原地,表情疑惑地看着龙君,其余五十多名壮汉,又开始诚惶诚恐地下跪叩头了。
少年虽然心中生气,但还是忍住了,他向龙君解释:“百姓们已经向您求了三年的雨了,您都没有收到讯息,如此,即使是再多一封拆庙的求书,您也不会收到的呀!”
敖戍没想到少年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一时竟让他哑口无言。
但是,敖戍不肯罢休,他眼珠转了转,又找了个理由:“倒不是本座非要跟你们过不去,只是,擅拆神庙是严重冒犯天威的大罪,作为天庭的一员,本座不能不维护天庭的法度,否则,就有失职之罪!”
少年已知龙君有报复之意,但他还抱有一线希望。少年摊开双手,态度卑微地解释:“即使不拆,我们这些小民也会因为没有降雨而渴死,饿死!拆了,让您知道,幸许您能发一点慈悲,降一点雨,我们还有点活路。”
不想,少年的解释非但没得到敖戍的同情,反而增添了他的怒火,敖戍瞬间激动起来,发出一连串的咆哮:“嗯?你们就只顾自己那点难处,本座的苦处,又向谁去说?”本座该不该行雨,什么时候行雨,自会顺应天时而动。反之,如果本座事事都要听从你们这些凡人的意见,岂不是乱了尊卑次序,天地倒置了吗?”
此时的敖戍,已经没有丝毫的耐心,他不再掩饰,手指少年等几名站立者,恶狠狠地说:“拆人庙宇,如同毁人面皮。于公于私,本座都不能放过你们!今天你们这几个带头的,必须得死!”
少年知道,这时候再说软话已毫无用处,他终于提高了声调,语气愤怒地谴责龙君:
“你不行仁义,违背天道,早已惹得天怒人怨,到了今日,你还要滥杀无辜,你就不怕遭老天的报应吗?”
“对,你要遭报应的!”其他几个不怕死的壮汉,也跟在后面齐声谴责。
敖戍勃然大怒,大吼道:“就是天帝,也得让我敖家三分,你一个小小尘埃,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纳命来!”
当即现出了青龙的原形,张开他尖利的四爪,作势要向几个人扑来。
少年不甘心坐以待毙,他急忙拔出腰中的配剑,准备与龙君展开一场殊死搏斗。
眼看少年等人有生命危险,这时,一直隐身在人群后面的,水德星君终于现身了,他飞上云端,面向敖戍大喝一声:“孽障,还不知罪!”
敖戍大惊失色,他认得水德星君,情知自己不是对手,赶紧变回人身,下跪求饶:“上仙恕罪!上仙恕罪!”
水德星君愤怒地指斥他:“你这孽障,竟敢藐视天规,将天庭的瑶池玉水任意糟践,真是可恨之极,岂可宽恕?”
敖戍一边磕头,一边乞求:“小神知道自己有罪,但小神也是有苦衷的!”
水德星君知道玉帝顾及东海龙王的颜面,并不想治敖戍死罪,但水德星君欲羞辱他。
水德星君严厉地说:“你这一次所犯之罪,乃是人神共愤的死罪!当然,老夫作为天底下胸襟宽广的水神,今日暂且网开一面,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水德星君手指向云端下的少年,对敖戍说:“你去求他,看他能否宽恕于你。”
敖戍愣住了,他明白水德星君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敖戍平日里自负惯了,岂肯向一个凡人低头,见无路外逃,敖戍懊丧地嚎叫一声,只好现了原形,像条蛇一样,一溜烟地,又潜进湖底去了。
水德星君岂能让敖戍逃走,他祭出腰间专门装水的宝葫芦,口里呼一声:“疾!”那葫芦停在半空,只用了片刻功夫,就将青海湖里的所有湖水,全部吸进了宝葫芦里。
敖戍避无可避,只好拼了命地望泥底里钻。水德星君念动咒语,只见两个金甲神人突然现身,将敖戍擒住,迫使其现出人形,然后用绳索绑了,直接押往天庭。
水德星君又将葫芦里的湖水全部放出,使之回流青海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