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馗很讨厌刘元豹现在的表情,阴狠、恶毒,还充满了戾气。
“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个杀人狂魔,”钟馗实在忍不住开口道,“很让人讨厌!”
刘元豹将烟屁股狠狠捻灭在马鞍上:“老子现在很想杀人……”
钟馗没有接话,因为他知道还有后文。
“我本就是刘氏阴族,生来唯一的作用,就是让阿玄多出一条命来,所以,当阿玄出事的时候我就应该死……”
钟馗张了张口还是没说话。
刘元豹眼望隔壁,长长突出一口气接着道:“最起码,要死在阿玄前面。”
钟馗微微点头:“阿玄从来也没说过这件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按照阿玄的脾气来说,他是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刘元豹嗤笑一声道:“我知道,就是因为阿玄从来没拿我当过阴族,所以我现在才很想去死,特别想!”
钟馗咧嘴一笑:“你若真想死,也要将松赞和那个施法的家伙砍死之后再说。”
此时周彭秋纵马从二人之间追了上来,他拍了拍刘元豹的肩膀,又指了指钟馗笑道:“这个臭小子不会安慰人,但这句话确是好的,豹小子,我且问你,手中刀可还利否?”
刘元豹下意识摸了摸腰中手枪,然后恶狠狠盯住前方点了点头。
周彭秋捋了捋腮下墨髯笑道:“这不就完了,老夫这辈子一向是仇怨立报,谁伤了鸦儿,老夫便砍死他,你身为鸦儿的兄弟,如何也要多砍上几刀才是吧?”
刘元豹深吸一口气,胸中愤懑却是少了些许,他侧头冲周彭秋拱了拱手道:“老爷子,我就是心中烦闷,阿玄不省人事,也不知仇人是谁,有力气都不知道冲哪儿使唤。”
周彭秋略一沉吟道:“藏地多秘事,越是原始的地方,越是不可以常理而度之!我看那谢老道的徒弟颇有些本事,这对手的事,是要落在他们身上的。”
刘元豹点点头道:“我们与袁天罡、李淳风相识颇久,也知二人之能……”
话还没说完,就听前方一声长嘀鸣直冲云霄,片刻之后又是两声短的,刘元豹精神一振,这是侦察兵的信号枪,说明前方遇敌已然交火,支援速至!
钟馗一把将横刀出鞘,同时呼喝道:“老营三连、五连、六连跟我走!!”
说罢,身后大队伍中立刻冲出三百多人,皆手持四代神威步枪,可谓武装到了牙齿,呼啸跟随在钟馗身后。
刘元豹抬手将背上的狙击步枪擎在手中,二话不说便随着钟馗冲了出去。
周彭秋捻须微笑,心中暗赞年轻人活力充沛。
不多时,谢映登催马赶上,随在周彭秋身后道:“老先生,可是遇敌了?”
周彭秋微微点头道:“应该是遇到大股部队了,否则按照这支老营侦察兵的火力,还不至于呼叫支援。”
谢映登嗯了一声道:“方才玉王殿下瞳仁震颤,四肢似是有了些知觉,由此可见,咱们这东进的决定是对的,该是离那施法之人愈发进了。”
周彭秋将手拢在袖中略一掐算,便微微点头道:“这方向不错,只是三日之内,恐有一场恶战。”
谢映登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刘玄的车驾,只见护卫森严,心中才稍稍安心:“我与二徒不可远离玉王,之后战事就要多多拜托先生了。”
周彭秋摆手道:“无妨,昨日秦、程二位将军的斥候已然到了,左武卫大军两日内可追上我们,想来战事无须担忧,唯有鸦儿哪里不可松懈,我观天象,这几日该有大风沙,须多加防范。”
谢映登拱手拨马走了,周彭秋摸了摸腰中剑,稍作犹豫便又松开了,只是双目远眺钟馗和刘元豹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
程咬金早已将偷窥挂在了铁过梁上,手中也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把大蒲扇,正呼哒呼哒地扇着。
一旁的秦琼撇嘴道:“我说咬金,你怎么半分将军的威风也没了?敞胸露怀的成何体统?”
程咬金嘿嘿笑道:“二哥,你瞅瞅咱们这左武卫,难道还需俺老程上阵杀敌不成?”
秦琼一拢马鞭,用鞭把指着程咬金嗤笑道:“你呀你,道理都是你嘴里出来的。”
程咬金指了指四周的军士,表情颇是自豪:“要说起来,咱们这左武卫可从来没像如今这般富裕过,想当初新军初立,人不过九千,马不过百匹,各项用度也是捉襟见肘,幸亏陛下念及二哥的功勋,这才没将你我兄弟给穷死。”
秦琼听程咬金提及往事,心中也颇为感慨:“是啊,几次西征,左武卫伤的伤死的死,如今老弟兄所剩无几了……”
程咬金不愿秦琼伤怀,于是便哈哈笑道:“二哥,如今左武卫上下两万三千余人,各个儿的龙精虎猛,马匹五万有余,牛羊骆驼十数万,身上的装备亦是一水的玉门造,当年打河西大凉王时,咱们若有这般一支队伍,又何须吃那般苦?”
秦琼微微点头笑道:“是啊,李轨自凉州起兵,杀尽隋将,自称大凉王,一身武艺惊天动地,我与陛下接连败于他手,左武卫也在他手中也伤亡过半万,实在是一场恶战。”
程咬金又道:“自鸦儿在高昌筑城以来,四方商贾齐至,尤其以西域诸国、昭武残部、波斯国、大食国、弗林国、身毒国为主,巨贾云集,我看长安城也没有这般光景……”
秦琼赶忙拦道:“这话可莫要乱说……”
程咬金哈哈大笑道:“俺老程当年还是混世魔王呢,怕它则甚!再说这左武卫可算咱们哥儿俩的亲兵,无妨,无妨!”
秦琼叹口气道:“你这浑人,当真不知其中厉害,那李药师何等能耐,如今不也是要大开府门,任百姓百官乱看?”
“且,俺与那牛鼻子不是一路人,再者,咱哥儿俩又没造反?”
秦琼单手握鞭轻轻抽打几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盒白包装的香烟,递给程咬金一支,自己也点了一支,接着低声道:“如今长安局势诡谲,咱们远在玉门也算是躲过一劫,否则也难逃深陷其中的危险。”
程咬金接过烟点上,抽了两口,脸上笑容尽去:“二哥,承乾这孩子,当真要……”
秦琼手打嘘声道:“只怪鸦儿处处出彩,不过几年光景,便将西域格局整得天翻地覆,诸国俯首,番邦来朝,皆称陛下为‘天可汗’,这等功绩你当还小么?咬金,我且问你,若你与承乾互换,又该当如何呢?”
程咬金一阵沉默,心中没来由打了个突,脑门上冷汗渗出,不敢再想,只是抬头看了看秦琼道:“二哥,看来你我要赶快与鸦儿汇合,若这孩子出了什么岔子,恐怕……恐怕……哎……”
秦琼点点头道:“若鸦儿出事,这一顿好打可是躲不了的,轻者,咱们告老还乡回山东编耙子去,重者……”
秦琼狠狠抽了口烟,却也不敢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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