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将密信仔细收进袖中，对暗卫首领做了个立刻出发的手势。暗卫们迅速集结，动作整齐划一。她最后看了一眼站在仓库入口的萧景琰，他微微颔首，示意她放心。谢昭昭不再犹豫，转身走出黑风寨，翻身上马。
二十余骑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疾驰，马蹄声密集如鼓点。谢昭昭一马当先，夜风扑面，让她因玉玺事件而略显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郑月如的手伸得比预想的还要长，竟敢与北戎勾结，盗取前朝遗留的军械，这已不是简单的后宫争宠，而是叛国大罪。必须尽快赶回京城，在她造成更大破坏之前将其连根拔起。
天色微明，晨露在马蹄下碎裂。队伍转入一条狭窄的山道，两侧山崖陡峭。就在领头暗卫即将拐过前方弯道时，谢昭昭耳尖微动，捕捉到一丝极不自然的碎石滚动声。
“小心！”她厉声喝道，同时猛地勒紧缰绳。
话音未落，一块巨大的山石裹挟着泥土和断木，轰然从左侧山崖滚落，直直砸向队伍前方。几乎在同一时刻，三支闪着幽蓝寒光的弩箭从右侧山林中破空射出，目标明确，直指谢昭昭的咽喉和心口。
电光石火之间，谢昭昭身体后仰，几乎平贴马背，右手已抽出腰间盘绕的软剑。剑身抖动，化作一道银色光弧，精准地缠向来袭弩箭。叮叮几声轻响，三支弩箭被尽数绞飞，钉入旁边的树干，箭尾兀自颤动。她目光扫过箭尾，瞳孔骤然收缩——那里清晰地刻着一个微缩的郑家徽记。
“保护陛下！”暗卫首领怒吼一声，长刀出鞘，迎着滚落的巨石悍然劈去。刀光闪过，巨石在半空中被劈成数块，轰然散落，激起漫天烟尘。
烟尘未散，五道黑影如鬼魅般从碎石后方闪现。他们身着北戎武士的皮质劲装，脸上覆盖着狰狞的狼首面巾，只露出一双双充满杀意的眼睛。手中弯刀闪烁着嗜血的光芒，行动间配合默契，瞬间结成战阵，将谢昭昭一行人围在中央。
谢昭昭持剑立于马上，眼神冰冷地扫过这群不速之客。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为首那名身材异常高大的死士身上。那人眼神凶戾，进攻的招式也最为狠辣。
“留活口。”谢昭昭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暗卫们得令，攻势立变，从搏命击杀转为缠斗擒拿。刀剑碰撞声、呼喝声在山谷间回荡。谢昭昭瞅准一个空隙，策马前冲，软剑如毒蛇出洞，直刺那名首领的手腕，意图击落他的兵器。对方反应极快，弯刀回旋格挡。
剑锋与弯刀碰撞，溅起一溜火星。谢昭昭手腕巧妙一抖，软剑剑尖如同拥有生命，绕过弯刀防御，向上疾挑，精准地挑飞了对方脸上的狼首面巾。
面巾飘落，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带有明显北戎人特征的脸。然而，令谢昭昭眼神一凝的是，这张脸的轮廓，尤其是那高耸的鼻梁和深陷的眼窝，竟与昨夜在黑风寨正厅交手的那位北戎首领有着六七分相似。
一个念头瞬间闪过脑海。谢昭昭冷笑一声，剑尖指向对方：“我当是谁这么大的手笔，原来是北戎的贵客。郑月如倒是会找帮手，连自家亲戚都请来了。看来你们那位可汗，对南下中原真是势在必得。”
北戎死士首领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被说破心事的惊怒。他低吼一声，像是某种指令，其余四名死士攻势骤然变得更加疯狂，完全不顾自身防御，只为给首领创造机会。
那首领趁机脱离战圈，身形向后急退，同时从怀中掏出一个哨子放入口中，显然是想发出信号。
“拦住他！”暗卫首领大喝，挥刀逼退两名缠斗的死士，想要上前阻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毫无征兆地从更高处的山林中射出。箭矢速度极快，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射穿了那名北戎死士首领正欲吹响的哨子。
哨子应声碎裂。北戎死士首领骇然抬头望去。
只见上方一处隐蔽的岩石后，一道玄色身影持弓而立。那人身形挺拔，脸上覆盖着简单的黑色面巾，只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他并未看向下方的混乱战局，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山林，仿佛刚才那神乎其技的一箭只是随手为之。
是萧景琰！他果然暗中跟来了。
谢昭昭心中一定，抓住对方因这意外一箭而瞬间迟滞的机会，软剑再次递出。这一次，剑身如灵蛇般缠绕上对方的手腕，用力一绞。
北戎死士首领惨叫一声，弯刀脱手落地。他还想挣扎，暗卫首领已经欺身近前，刀背重重砍在他的后颈上。他身体一软，瘫倒在地。首领被擒，剩余四名死士眼见事不可为，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闪过决绝，竟同时挥刀自刎，顷刻间便全部倒地气绝。
战斗骤然开始，又迅速结束。山道上只留下几具尸体和弥漫的血腥气。
暗卫首领上前检查了那四名自尽死士，对谢昭昭摇了摇头：“陛下，都断气了。是北戎王室圈养的死士，任务失败绝不苟活。”
谢昭昭看向那名被生擒的首领，他虽被卸了下巴防止咬毒自尽，但眼神依旧凶狠怨毒。她挥了挥手：“带上他，仔细看管。”
“是。”两名暗卫上前，将俘虏捆缚结实。
谢昭昭这才抬头，望向萧景琰之前藏身的那块岩石。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仿佛从未有人出现过。她心中明了，他此刻定然在更隐蔽的地方，继续履行着暗中护卫的职责，清理可能存在的其他眼线。
她收回目光，对暗卫首领道：“清理现场，继续赶路。”
队伍重新整装，再次启程。经过这番变故，所有人的警惕性都提到了最高。谢昭昭策马走在队伍中间，面色沉静，心中却思绪翻涌。郑月如勾结北戎，证据确凿。北戎死士首领与北戎首领的相似面容，更暗示了北戎内部高层可能直接参与了此事。这已不仅仅是后宫倾轧，而是牵扯到外敌、动摇国本的大阴谋。必须尽快回京，在赵无极和郑月如察觉之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的密信，眼神愈发坚定。这场归途的杀机，反而更加坚定了她肃清朝堂的决心。山风掠过林梢，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序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