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踏入金銮殿时,百官分列两侧。她穿着染血的太子妃朝服,袖口暗红尚未干透。萧景琰紧随其后,刀鞘与青石板轻微碰撞。
老内侍展开黄绫,声音在殿内回荡:“陛下有旨,即日起由太子妃谢氏监国。”
几位老臣交换眼神,礼部尚书突然出列。他从袖中取出卷轴,双手高举过头:“臣有先帝遗诏在此!太子妃干政有违祖制,监国之位当由宗室**代掌!”
殿内响起细微骚动,群臣交头接耳的低语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谢昭昭的目光扫过礼部尚书手中那卷明黄卷轴,待看清上面绣着的五爪龙纹时,唇角不着痕迹地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她从容解下腰间那枚通体透亮的血玉,缓步移至殿中光线最盛处,将玉举至日光透窗而入的光束中。只见玉中暗藏的龙纹在光照下泛起层层金光,那光芒不偏不倚地映在尚书略显苍白的脸上。
“尚书大人手中的遗诏,盖的可是传国玉玺?”她的声音清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礼部尚书喉结微动,强自稳住声线:“自然如此。”话音未落,他已感到后背传来一阵寒意。
萧景琰的刀锋不知何时已无声抵住尚书后心,冰冷的刀尖透过朝服传来刺骨凉意。与此同时,慕容轩率领羽林卫迅速封锁殿门,铁甲摩擦声整齐划一,沉重的脚步声在殿内激起回响,将整个朝堂围得水泄不通。
谢昭昭指尖轻轻抚过血玉温润的表面,目光如炬:“先帝临终前将此玉交予本宫时说过,见玉如见君。”她顿了顿,环视四周神色各异的朝臣,“尚书既称有遗诏,不妨当场验明笔迹,也好让诸位大人一同见证。”
礼部尚书额头渗出冷汗:“此乃先帝真迹,何须再验!”
殿外忽然传来禁军铁甲铿锵作响的声音,由远及近,如同暴雨前的闷雷滚过青石地面。慕容轩指节发白地握紧剑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殿门方向。羽林卫迅速变换阵型,银甲在烛火下泛起寒光,刀锋出鞘的细微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谢昭昭稳步走向龙案,绣金凤纹的裙裾在白玉石面上迤逦而动。她纤白的手指取来玉玺印泥,动作从容不迫。当她把那枚血玉放在案上时,只见金光与玉玺朱砂相互映照,在昏暗殿内漾开一圈诡谲的光晕,映得她眉眼间凝着一层薄霜。
“既然尚书坚持,那就请靖亲王作个见证。”她的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在空旷大殿中激起回响。
靖亲王从描金屏风后缓步转出,玄色蟒袍下摆掠过地面。他接过所谓遗诏细细端详,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绢本纹理。突然他眉头越皱越紧,指尖猛地撕开卷轴裱糊层。夹层中赫然露出截然不同的纸张质地,那纸色如初雪,纹理细密如蝉翼。
“这是三年前江南进贡的澄心堂纸,”他声音陡然转冷,每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先帝殡天前早已停用此纸。”
礼部尚书双腿发软,萧景琰的刀尖往前送了半寸。
谢昭昭拾起掉落在地的卷轴主体,对照玉玺印痕:“连玺印都是拓印的。尚书伪造遗诏,该当何罪?”
殿外铁甲声骤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兵器落地的脆响。慕容轩推开殿门,只见禁军副统领被押解在地。
“禁军副统领郑远企图带兵闯殿,已被制服。”
谢昭昭看向面如死灰的礼部尚书:“郑月如的兄长?难怪禁军调动如此及时。”
萧景琰押着尚书跪倒在地。谢昭昭走到他面前,血玉垂落在他眼前晃动。
“赵无极已倒,你们还敢作乱?”
尚书突然抬头嘶吼:“妖女祸国!诸位同僚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晋室江山落入外姓之手?”
几位赵党官员蠢蠢欲动,羽林卫立即上前制住他们。
谢昭昭冷笑:“提及江山社稷,本宫倒要问问——北戎犯边时,诸位谁曾请战?饥民遍野时,诸位谁曾开仓?”
她转身面对百官,举起血玉。金光流转间,玉中龙纹仿佛活了过来。
“先帝赐玉时曾说,持此玉者当以社稷为重。今日既然有人质疑监国正统,那就请诸公做个见证。”
她将血玉按在空白圣旨上,龙纹竟印出淡淡金痕。靖亲王见状跪拜:“龙纹显圣,此乃天意!”
慕容轩随之屈膝:“臣等愿奉太子妃监国。”
越来越多官员陆续跪倒,最终满殿只余礼部尚书及其党羽仍站立着。
谢昭昭扶起靖亲王:“王叔请起。既然有人不服,那就按律法办事。萧景琰,将伪造遗诏之人押入天牢。”
萧景琰利落卸下尚书官帽,突然从他衣领内摸出暗器。一枚毒针擦着谢昭昭袖角飞过,钉在龙柱上。
“狗急跳墙?”谢昭昭踩住尚书想要捡起的毒针,“看来郑月如给了你不少承诺。”
尚书咬牙切齿:“你们谢家也猖狂不了几日!”
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崔婉儿捧着木匣闯入:“昭昭,在郑远身上搜出这个!”
匣中装满往来密信,最新那封盖着北戎狼首火漆。谢昭昭展开信纸,目光停在某个名字上。
“原来靖王府长史也参与其中。”
靖亲王猛地抬头:“不可能!”
谢昭昭将信纸推到他面前:“笔迹确是长史亲笔。王叔,看来您府上需要清理门户了。”
她示意羽林卫控制住想要自尽的礼部尚书,扯开他官袍。胸口赫然纹着与赵无极玉佩相同的狼首图腾。
“北戎渗透之深,超出预期。”谢昭昭看向慕容轩,“立即封锁四门,按名单抓人。”
慕容轩领命而去。萧景琰检查完毒针回来:“针上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谢昭昭点头,走到龙椅前却未坐下。她抚过扶手上雕刻的龙纹,血玉金光渐渐收敛。
“今日起,每日辰时在此议政。六部奏本直接送交东宫。”
老内侍躬身应下,悄悄指了指侧殿方向。谢昭昭顺着望去,看见珠帘后隐约的人影。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下令:“礼部尚书一案由靖亲王主审,萧景琰监审。退朝。”
百官陆续退出金銮殿,珠帘后的人影也随之消失。萧景琰靠近低语:“是郑月如的眼线。”
谢昭昭握紧血玉:“意料之中。她兄长被捕,总要来看看情况。”
崔婉儿整理着搜出的密信:“这些信要不要呈报陛下?”
“不必。”谢昭昭将信纸投入香炉,“父皇既然让我监国,这些琐事就不该烦他。”
她望向殿外渐暗的天色,腕间金纹微微发烫。萧景琰注意到她的动作:“龙脉还有感应?”
谢昭昭蜷起手掌:“每次靠近金銮殿都会如此。先回东宫,该会会那位长史大人了。”
他们走出大殿时,最后一个离开的老臣回头望来。那人官袍下摆沾着少许香灰,与今晨太庙祭坛上的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