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咏娘鲜血,宋和自然是心甘情愿。
只是……他转头看向我。先前我曾告诫过他:僵尸之身每沾染一次人血,都是一份罪孽,无非是轻重之别。如今宋和的神情,显然不愿让咏娘背负这份痛苦。
我朝他摇了摇头,示意此事稍后再议。云浮公主与陆越将军久别重逢,正互诉衷肠,我们何苦在此刻上前打扰,败了他们的兴致?
这时,陆越伸出骨掌,怜惜地摩挲着云浮公主白皙的脸颊,而后怅然叹息:“云浮,跟着我,你会受委屈的。我既无千百鬼怪供差遣,也无人前前后后伺候,只有一片荒芜的山野林地,连山神祠都早已荒废。”
“恐怕往后的日子,要让你觉得无聊了。”
云浮公主轻轻摇头:“谁稀罕那些所谓的麾下鬼怪?”她抬手指向仍趴在地上起不来的魍魉小鬼,“你看他那模样,满头鬃毛,身高不过三寸,皮肤青黑,相貌丑陋,只会傻乎乎地玩些小游戏,我要这样的手下有什么用?”
那三寸高的小鬼先前跟画皮鬼争斗时受了伤,如今其他鬼怪都欢欢喜喜过中元节、争抢供奉,唯有他可怜巴巴地趴在浓雾边缘,俨然已被众人遗忘。
陆越忍不住闷笑一声:“云浮,你果然还是偏爱俊俏模样。”他又看向地上的画皮鬼,微微皱眉:“这是你的婢女?”
话音刚落,那画皮鬼便“恰巧”动了动,紧接着迅速睁眼起身,跪在一旁,连声哀求:“大人饶命!鬼王大人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用这张脸了!”
说罢,她又含情脉脉地抬起头,眼眶泛红,泫然欲泣,模样格外娇柔。
我微微皱眉,身旁的小莲更是瞠目结舌,而一旁的灯笼却笑得圆嘟嘟的身子不停晃动,地上的灯影也随之闪闪烁烁,让这氛围更显怪异。
“哈哈哈哈!”灯笼毫不客气地笑出声,“这画皮鬼装可怜也太有意思了!”
他的声音传开,即便隔得远,我也能看见画皮鬼的身子瞬间僵住。但她竟强忍着不适,依旧坚定地盯着陆越的眼睛,眼眶里泪光闪烁,宽大的白衫裹着身子,摇摇欲坠,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陆越盯着她看了片刻,眼眶中两团幽绿火焰骤然跳动了一下,而后才转头看向云浮:“云浮,这女鬼长得与你颇为相似,只是瞧着总有些不自然,怪模怪样的。”
云浮公主轻嗤一声:“正因为她长得像我,我才看她不顺眼。陆越,人家都向你求饶了,你说我是放,还是不放?”
白骨缓缓转头,幽绿火焰紧紧锁着云浮。画皮鬼依旧跪在原地,低垂着眼睫,掩去了眸中藏不住的幸灾乐祸与得意——男人嘛,向来既想要富贵园中的名花,也贪恋山野间的茉莉,女子只要表现得柔弱些、楚楚可怜些,他们自然就会心软。
可这念头还没转完,一道冷白刃光突然凭空飞来!下一秒,画皮鬼只觉脖颈传来剧痛,视线骤然升高,而后颠倒着旋转下坠,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