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越偏僻的地方,隐藏的秘密越多,江湖三大恶徒路过黑羊镇去神都,或许不是为了寻找苏不为,而另有所图。税头提及的连心锁,早年江湖中就有流传,那是西域公主出嫁时佩戴之物,里面有一张藏宝图,驸马死于意外之后,公主游历江湖,曾把连心锁相赠一位侠客,希望用于救济贫苦百姓,而这位大侠并未将宝藏寻到就被多名黑道高手围困至死,连心锁从事流落江湖,偶有传闻。
西域公主赠送连心锁的那位大侠,便是苏不为的叔父苏南风,名震四海的青衣侠士。
连心锁出现过多次,但没有这一次更有吸引力,毕竟传说中拥有连心锁的人都是小人物,而苏南风是与西域公主有过交集的人,苏不为又继承其衣钵,他若真拥有藏宝图,唐门三手到神都去寻仇的理由足够充分。
黑羊镇的连心锁案,不过是幌子。
税头显然与叶杨两家是一伙的,他常年在边关,懂得风土人情,而收税人手有限,只得官商勾结,联合两大家族压榨百姓与过往商客,赚得盆满钵满。叶杨两家也并非是仇敌,各占山头,各获所利,叶家掌握了方圆百里的牧区,而杨家则把控着黑羊镇的大部分商业。三足鼎立,铸就了黑羊镇表面的太平。
人在江湖,便知江湖事,梅八丈对西域边关早有耳闻,这一次唐门三手到神都寻仇,江湖中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而令他意外的是,一到黑羊镇,便有人掀出了连心锁。
按照梅八丈的描述,张巧巧画了一把连心锁,这是梅八丈还是公人时,在京城戏楼中听闻而来,那位漂泊四海的戏子,曾目睹过这件宝物。那时候,梅八丈对江南苏家并没有印象,直到有一天在一处酒馆喝酒,遇上了苏不为。
三十来岁,面色苍白,不停地咳嗽,像要把肺咳出来的样子,他每咳一声,桌上的碗筷就震动一下。稀奇的是,身患重病,却阻止不了此人喝酒。
“都快要死了,还舍不得这杯酒,可悲可悲。”
坐在角落里的一位和尚突然站起来,目露凶光。
“出家人不也忘不了这俗事,再说了,我喝我的酒,与你何干?”
苏不为漫不经心,却不再咳嗽,手中的酒杯也停在半空,面色开始红润起来。
“姓苏的,快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和尚上前几步,声音大了起来,把邻桌的客人们都震得捂住耳朵。
梅八丈十分惊讶,和尚内力深厚,每走一步,地上都出现一个脚印,他正思索之际,苏不为已经动了手。
酒在杯中,杯在手中,手挥动酒杯,酒便化作一道酒剑,从四五丈外直射和尚面门。
和尚用脚挑起一条板凳,轻轻用力,板凳便迎上酒剑。
“不要打架——”
梅八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亮出腰牌来。
酒剑和板凳也都掉落。
和尚见状,瞪了梅八丈一眼道:“原来有朝廷的鹰犬,姓苏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小心点,可别睡着了。”
苏不为冷笑道:“哼,就凭你。”
那日,梅八丈认识了苏不为,一个只是维护京城安宁的捕头,一个是游历江湖的侠士,也在那一天,梅八丈第一次明白了侠士的意义。
“兄台与那和尚结了仇?”
“无怨无仇,这些人不过是嫉妒我苏家的产业,想分一杯羹罢了,从江南到京城,不少人动我的歪心思,都以为我身上有藏宝图。”
“什么藏宝图?”
“告诉你也无妨,叔父苏南风,曾与西域公主交好,获赠一把连心锁,传闻里面有一张藏宝图,那是西域公主的嫁妆,得者富可敌国。”
“既然如此,为何你叔父不把宝藏拿出来,还让人来抢?”
“叔父本想施舍给穷人,不料被人围攻遇害,这图——”
“所以这些人便以为图在你身上?”
“正是,自叔父走后,就有不少人找苏家的麻烦,我此番到京城,也是想查查叔父死因。”
“他在京城死的?”
“不是,是在黑羊镇。”
“黑羊镇,在什么地方?”
“西边,边关之地。”
“可这是北边。”
“我已打探得知,此地有一人,曾与当年叔父遇害之事有关。”
“原来如此,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虽是衙门捕头,却也见不得这些不平之事。”
“多谢,虽要报官,我定来找你。”
苏不为不但把连心锁一事说了出来,还拿了一张图纸给梅八丈看,只是那时的梅八丈,才入公门没几年,并不知道有多少人拼了命民要得到那张图纸。而此后,梅八丈再无苏不为消息,直到——
江湖早有传言,苏南风死后,苏门衰落,而那藏有藏宝图的连心锁已不见踪影。
梅八丈想到神都,并非为了西域公主的宝藏,他只想完成毕生的心愿,抓住唐门三手。尽管梅八丈已经不再是捕头,但他依然怀念在公门的那段岁月,时刻没有忘记柳二小姐的凶手,义字当头,他必须按照自己的规则行事。
夜里,税头离开了驿站,拎着灯笼走到一处宅院门前,敲了三下,两长一短。昏暗的灯光下,一位四十出头的汉子开了门,税头进门,免不了环顾四周,随后便关了门。
“出大事了,这煞星怎么来了。”
“听说了,此人可不好惹,那可是御封神捕,要是被他盯上,准没活路。”
“给叶家和杨家说,这些天啥也不要干,免生是非。”
“可那批货这两天要出,胡爷可等不及,人已经在来的路上,这会让他们回去,会遇上风暴,胡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到时候买卖不成,可要人命。”
“从地道走,他们不要到镇上来,明儿你到关外去接人。”
“还说好到叶家提亲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这事不急,往后推推,等姓梅的走了再说。”
“咱们这么多人,怕他一个,要不,一不做二不休?”
“你懂个屁,虽说他已不是公门中人,但保不齐是幌子,暗中替天子查案,一个梅八丈不足为惧,他背后可是朝廷,弄不好灭九族,听我的,别生是非,不然前功尽弃,这可是咱们一辈子的营生,谁要坏了,可没好下场。”
“明白,听大人的便是。”
税头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交待好后回到驿站,关门便睡。
楼上房间内,梅小一把看到的一切如实禀报。
“看来坊间传言是真的,官盐私卖,从边关外流,要不是这些官史勾结外族,怎会有此损国利己之事,依我看,守军与此事也有干系。”
“咱们是来找唐广的,私盐之事,也要查吗?”
“碰上了不查,对不起良心,这私盐的背后,是多少百姓的血汗,官盐没了,老百姓高价买盐,而这些盐则被低价卖出关外,这黑羊镇表面看起来以牧民为主,实则是私盐要道,他们定是用这盐换取皮毛,得查查这地道,我想,这黑羊镇的地底下,是另一个世界,小一,你千万要小心,提防杨家的下人,想必是个高手,咱们在明他们在暗,一切谨慎行事。”
“爷,那胡爷要到叶家定亲,咱们是不是也要去叶家?”
“是得去拜拜神,明儿先去叶家。”
梅小一退出房间后,梅八丈并未入睡,他打开金大保离开马儿庄时给的信件,上面提到一个宋财神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