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家宴会上展示拳脚,这是杨家在向梅八丈示威,同时也是在向叶家示威。
面和心不和,叶杨两家虽说是黑羊镇的两大家族,在生意上同谋,而在势力上,双方都暗中较劲,拉拢不少外来的江湖人士,除税头安排的官盐外,二人还贩外私盐,各自组建商队,又各自挖掘了暗道,将盐运出关外。两族人心照不宣,但商队间难免有摩擦,这段时间杨家的盐总是被劫,人也死了几个,杨老爷怀疑是叶穹搞的鬼,借梅八丈到来之际,派吴天以武示众。
叶穹来了招请君入瓮,而梅八丈将计就计。
几间客房相连,且叶家的仆人全都撤走,似乎就等着梅八丈等人行动。
宋财神夫妇呼呼大睡,全然未因宴会受冷落而做美梦。
这两日,张巧巧画出整个黑羊镇的地图,从关口至关内,呈V字型,叶杨两家建筑各修一边,但叶家牧场包围了杨家,延伸至百里外,税所在三点之间,当中还有一排楼房和铺面,但没有营业,似乎成了库房。从外型图来看,叶杨两家人要挖暗道,只能是从房屋下面挖,因为关口处是坚硬的岩石,从边上几乎不能通过。
显然,守关的将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中也拿到了好处。
将官盐贩至关外,即有通敌叛国之罪,京城早有传言,朝中大臣控制边关,有通敌之嫌,也就是说,叶杨两族背后,还有大树,要不然凭一税头,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官盐流出。
尽管这些线索没有让刑部去查,但天子颇为不满,常派钦差暗访,也揪出一些小鱼小虾来,但一帮贪官污史构建起来的商业帝国,在黑暗中强壮了起来,小至边关,大至京城,这些人皆掌握了商道的命脉,一旦内外起了战事,有可能就会因为经济而胁迫天子。
下这盘棋的人,深谋远虑,决胜千里之外。
看着黑羊镇的地图,梅八丈陷入了沉思,
追捕唐广事小,国家命运事大,而这眼前就是一潭浑水,趟进去了,或许就是个沼泽。
“依我看,这地道的入口,就在两座府邸中,从小一打探来的线索来分析,叶穹的书房常有人出入,应该就是入口,但四小姐叶兰的小院也常有人进出,她一个千金小姐,为何院中有这些壮汉出入,难道——”
“分析得有道理,这叶兰的闺房又不是仓库,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叶家的烟雾弹,叶穹知道我到边关来是查案,有可能认为我是朝廷派来的探子,故意留下破绽,这两个地方都不是入口。”
“那能在哪里?”
“马厩,后院库房,羊圈,都有可能。”
“会不会有几个入口?”
“如果是我,就会修几个入口,你想想,如果只有一个入口,倘若有人使坏,进入了便出不来,岂不自掘坟墓,当年有人谋反,杀进宫里,离天子就只差一步,结果内卫启动了暗道机关,反贼在宫里找了一夜,未见天子踪影,此后再无人敢剌杀天子。”
“这么说来,这黑羊镇的地底下,也定是机关重重。”
“真要是盐道,那就得一探究竟。”
“可地下危险,我明敌暗,不如早些出关,前往神都——”
“黑羊镇虽小,但关乎边关安危,如守关的将士勾结外族,岂不是祸患,朝廷查办贩卖官盐已有多年,毫无进展,每年拨到各地的官盐凭空消失了,老百姓吃不上盐,这是一件多么痛心的事,朗良乾坤,却无人伸张正义,倘若我能查出这边关盐道,或许能找出幕后主使,也算是为朝廷除一大害。”
“你已早不在公门,却一心想着朝廷,咱们势单力薄,恐怕无力撼动这幕后的力量。”
“巧巧,我们来人世一遭,总得要做点事,想当年,家里买不上盐,母亲来找我,我却无能为力,就算是在公门,也吃不上盐,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看看这黑羊镇,一个无官无爵之人,竟然过得像天子一般,再看看老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我只是担心,既然你想做,那就放手去做吧。”
半夜,梅八丈摸进叶府后院的一库房,果不其然,门前守卫森严,里面更是堆放了不少私盐,而最里面的一间屋子有一道暗门,正是暗道入口。正所谓艺高人胆大,梅八丈为了揪出这帮不法之徒,打晕了守卫,拿着火把进入暗道,只见这道弯弯曲曲,一为二,二为四,四为八,越走越多,尽管他做了标记,很快也就迷失了方向,再往回走时,做的标记全部消失。
多年前,一位术士曾在皇宫年庆时表演八卦术,声称能将宫中房屋斗转星移,天子大悦,让其施术,果然,这术士一番做法之后,宫殿全部消失了,文武百官都坐在石头上饮酒,正要将这术士拿下,却被天子阻止,甚至重赏,术士又将宫殿变了回来。这所谓的障眼术,至今无人破解,而那位术士在宫里住了三天后不辞而别,此后再无消息。
“江湖诸多方士,善各种奇术,相传八卦门系诸葛后人,善排兵布阵,也多用于修建,倘若使用了八卦术,可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生门即死门,死门即生门,按照时辰循环,迷者身陷其中不能自拨。”
学艺时,师父曾给梅八丈讲述过一些话。
暗道是玄关,显然就是一张八卦图,梅八丈很清楚,想要走出迷境,得找到入口,那里就是生门,亦是死门,一个时辰轮换一次,入时为寅时,马上就是卯时,如再出不去,就还得等一个时辰,辰时为死,巳时才能找到生门。
想到了破解之法,梅八丈并不着急,他知道眼前都是幻境,实际上只有一条暗道,于是就找不同之处加以区分,果不其然,有一条道中,隐隐有风吹着火把,于是沿着此道缓慢而行。
叶府,仆人已经开始忙碌,牧民们骑着马,将羊赶出羊圈,进入牧场。
叶穹站在库房暗门前,一脸脸笑,身边站着大女儿叶竹。
“爹,放他进去,真要让他找到路,如何是好?”
“此乃祖上的机关,无人能破,别说是他,就算是我,误入玄机后也不一定能脱身,先祖的这套奇门异术,原本是用来自保,未想在这生存之道上用上了,杨老爷子怕我,并非我们人多势众,而是这八卦术。”
“困住了梅大侠,其他人怎么办?”
“留着吧,那张巧巧乃皇宫御封画师,是给天子和妃子们画像的,正好给你们画画,可惜了这梅八丈,要是能纳为婿多好。”
“要不我进去劝劝?”
“不行,入了玄境,想再出来,只有一线生机,再说了,你进入也未必能找到他,竹儿,你的用心爹知道,可黑白不两立,梅八丈是捕头,咱们是黑道,终究是敌人。”
“是朝廷派他来的吗?”
“这可说不准,江湖传言,当年天子准备赐封其为御捕,不料宫中生变,此后曾下密诏给梅八丈,随后他就辞去官职,漂泊江湖,有传言说他是天子的暗探,朝廷官员勾结江湖门派兴风作浪,由梅八丈来收集这些官员的罪证,这几天,被查处的官员不计其数,想必就是此人的功劳,咱们不得不防,此时可不能儿女私情。”
“嗯,女儿知道了。”
谁曾想,叶穹竟然是八卦门的传人,而贩盐的暗道,也按照八卦术而设置,他知道梅八丈来到黑羊镇不仅是追查唐广,于是故意露出生门,让梅八丈误入迷阵。然而,叶穹并不知道,梅八丈的恩师也是位江湖术士,同样精通八卦术,这也是梅八丈为何屡破奇案的原因。
叶家四君子,对梅八丈这样的大英雄颇为爱慕,但叶家的生死也关系在此人身上,梅八丈能否走出八卦阵,除与八卦门抗衡外,还要面对杀死吴天及边关将士,江湖与朝堂上的风起云涌,波及到这边陲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