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八丈被困暗道,张巧巧和叶家人自然知道,仆人来催吃早饭,张巧巧只得让其送至房中,借口梅八丈昨夜饮酒过多,即便宋娘子来打探,也巧妙推辞。
午时,叶兰亲自送食盒来,张巧巧迎至厅堂中。
“姐姐,八爷还没起床吗?”
“第一次喝羊奶酒,又喝这么多,不胜酒力,他啊,一醉就是几天。”
“醉了好,可以多睡些,不管他了,咱们吃饭吧。”
“让妹妹操心了。”
作为叶穹最小的女儿,也是掌上明珠,叶兰性情乖巧,向来不管家里的事务,此次梅八丈前来,叶穹曾交待四个女儿,如梅八丈能看上其中一个,便要随他走。为何叶穹会把女儿们的命运交到梅八丈手上,这自然是与当前的形势有关,倘若梅八丈真是天子的人,事情败露后还有余地,即便不是,以当今梅八丈在江湖上的地位,亦能有个万全。
饭后,叶兰说明来意。
“姐姐是宫中的画师,小妹有一事相求。”
“是不是要让我画画?”
“正是。”
“闲着也没事,让人拿文房四宝来吧,如有色彩更好。”
“有有有,早就备好了,没想到姐姐这么爽快,姐姐放心,我们知道规矩的,画一张画像一百金。”
“你听谁说的?”
“江湖不都这样传言嘛。”
“哪有的事,不合心之人,就算给一万金也不画,妹妹这么可爱,姐姐愿意为你画。”
“不是给我画,是给我娘。”
“你娘,不是——”
“是啊,我娘过世已有好些年了,也曾请人画过像,但总觉得不像,我把这些画像也带来了,请姐姐看看,当作是个样子。”
“好,那我看看。”
仆人抬进一只木箱,打开后出现十余画卷,一一展开,是一位婀娜多姿的中年女子,眉目间几许哀愁,这是几位画工之手,其中有一副功力深厚,栩栩如生。
“这是谁人所画,竟然有如此笔力。”
“是一位游历的老先生,说是要云神都,听他口音,好像也是京城人士。”
“普天之下,能有此功力的,就只有我的师叔童如九,可是腰间悬一小葫芦?”
“正是。”
“没想到,当年师叔谢拒天子之邀,远离王族,竟然到了这儿,那他是去了关外?”
“住了三天就出关了,父亲还给了几百两的盘缠。”
“这么多年都没有他老人家的音信,真没想到在这能打听到,实在是太好了,我们正要前往神都,说不定在那能见着他。”
“姐姐,神都只是传说,有去无回,咱们这镇上,只有宋财神去过,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
“是不是真的,总得要去看看,师叔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一定要找到他。”
“如姐姐真要去,我陪着你去。”
“好啊,现在你说说,这画怎么不像令堂?”
“我记忆中的娘,很温柔,这画上的人,更像是姨娘。”
“那你姨娘还在吗?”
“几年前病逝了,不过生前也有留下画像,我也带来了。”
“我看看,哟,还真的像,不对啊,师叔的笔力在我之上,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当时为了画像,也曾请姨娘前来,但母亲与姨娘是形似而神不似,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那你说说,你记忆中的娘是什么样的。”
“眼睛要大一些,眉毛要浅一些,脸也要瘦一点,眼神里没有哀愁,她可喜欢笑了,我梦里全是她的笑……”
“妹妹,晚饭时我便将画交你。”
“真的吗?”
“一言为定,还请妹妹交待一下,不让人打扰。”
“好好好,我这就不打扰姐姐作画了。”
此时,梅小一已经打探回来,一脸丧气。
“全找过了,库房那已被封死,想必还有其他入口。”
“八爷猜测没错,这条暗道按照八卦图所设,倘若晚饭前他不回来,如何去杨府赴约,到时这叶穹也定会为难我们,小一,要不你先走吧,去关外,八爷或许已经出关。”
“这怎么成,爷交待过,他没回来,便让我守着夫人。”
“那好,你就在门外守着,我给这叶家四小姐画画。”
“是。”
梅八丈生死未卜,张巧巧却还有闲心画像,令叶穹大为惊叹。
“此乃奇女子矣!”
叶兰请张巧巧画像,自然也是试探,却没想到拿出来的画,让张巧巧找到了师叔的线索。
闭门半日,一副画像已然画好。
“小一,你去请四小姐来。”
“是。”
不一会,梅小一便把叶兰带到房门外,叶兰一人进屋,眼前一亮。
桌上,摆放着一张画像,画中人,活灵活现。
“娘——”
叶兰热泪盈眶,她没想到还能看到母亲美丽的容貌。
张巧巧拿出手帕,上前替叶兰擦拭泪水。
“妹妹,可还满意?”
“太像了,姐姐真是妙手丹青,这就是我的娘亲,我得告诉爹去。”
“把画拿去吧。”
“好,我这就拿给他们看。”
院子里,叶家人围观着这副惊世之作。
“这不就是夫人吗,画得真像。”
“不愧是宫廷画师,一笔千金,真值这个价。”
“说什么呢,人家是给皇帝和妃子们画像的,手上没个斤两,能揽瓷器活。”
“老爷请了那么多的画师,都未画出张像样的,这张先生未见过夫人,却能画出来,真是太神奇了。”
“我母亲也过世多年,能否请她画个像。”
“做梦吧你,有银子吗,人家可是宫庭画师。”
“老爷都哭了,这画,勾起了大家的思念,回想起夫人对咱们的好,唉——”
叶家人重思故人,欣喜的场面变得有些悲怆。
门外,杨家人已在等候。
叶穹道:“让他们等着吧,天都未黑,吃饭倘早,再说了,张先生累了一天,总得休息休息,实在不行,就改天。”
显然,这副画让叶穹宽恕了梅八丈的冒犯。
张巧巧却在精心打扮,她已做了万全之备,梅八丈如若不回,她也要赴约,此时的黑羊镇,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但她能凭着手中的画笔,暂保性命。
梅小一握着刀柄,站在门口,眼中充满了忧虑。
这些年来,主仆二人历经多少艰险,都能化险为夷。
“小一,什么时辰了?”
“午时已过,该走了。”
“那走吧。”
“可家主还未回来。”
“他有他的事,你我重任在身,可不能拖了后腿,到了杨家后,你四处查探,找到暗道入口,我会在杨家留宿,夜里我们便进入暗道。”
“明白,家主定在暗道里等我们。”
“小一,今夜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倘若我有事,你一定要出关。”
“夫人放心,有小一在,你不会有事。”
“你还年轻,路还长,可不能义气用事,听我的,如杨家人为难于我,你不要出手,那吴天的功夫高过你,你不是他对手,到了关外,找到八爷,再作打算。”
“可是——”
“你要听八爷的话,也得听我的,和恶人斗,得讲智慧,不讲蛮力,听我的,大家都能平安无事。”
“真的吗?”
“且看我眼色行事。”
“是。”
叶家的厅堂上,叶穹正与叶竹商议对策。
“梅八丈被困在地道中,此事不能让杨老头知道,要不然地道的秘密就泄露了,这张巧巧是个聪明人,到了杨家,自然也不会说,可主角不去,难免有些失礼,想必昨夜起,杨家就派人在府外监视,未发现梅八丈离开,定有怀疑,你安排辆马车出关,找个与梅八丈体型差不多的人,杨家人定会跟着去。”
“这能混过去吗?”
“当然不能,但能拖延时间,过了今晚,变数如何不以得知,如梅八丈出来,暗道也就保不住了,咱们得撤,他能出来,自然也能毁了暗道,如果没出来,一切便没有发生,但张巧巧得带回来。”
“杨家恐怕举让我们带走。”
“有宋财神在,应该不难,去准备吧,杨家人应该等不急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