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杨府门前,却不见杨老爷率众迎接,只有杨二爷及打手吴天,比起叶府之前的仪式差之甚远。如此冷落,令叶穹大为不满,昨日杨家人不请自来,今日登门拜访,也是杨二爷邀请,为何杨家的主子不给情面,正要扭头离开。
“诸位,八爷已到府中,家主在厅堂陪伴,怠慢了诸位,命在下给各位赔礼。”
此言一出,震惊来者。
叶家人面面相觑,自知暗道秘密已然不保,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到杨府一探究竟。
开心的自然就是张巧巧和梅小一,惊恐了一日,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下。
“叶场主,请。”
“请。”
杨二爷上前招呼着,杨家的仆人已经牵走客人的马和马车。
叶穹放慢步子,低声交待着叶竹。
“一会见机行事,你差人回去,备些人来,如这姓梅的与杨家勾结,便一举拿下,如他不提暗道之事,今日暂且作罢,启动所有机关,以防万一。”
“是。”
叶兰则与张巧巧走在前面,略显亲昵。
“姐姐,八爷怎么先来了?”
“我也不知道,他一大早就出了门,我还在等着他呢,未想早就到了杨府,他这个人啊,哪有好酒,便往哪走。”
“可我看八爷不像是贪杯之人,他与杨家可有私交?”
“哪来什么私交,这黑羊镇是第一次来,除宋爷外,其余人都不认识,不过现在认识妹妹了,以后少不了打扰。”
“姐姐客气了,以后就把这当家,我能结识你,定是父母保佑,大恩不言谢,黑羊镇如有人找你麻烦,我定饶不得。”
“有妹妹这话,我就放心了。”
显然,叶兰的话,亦真亦假,于张巧巧而言,她是感激的,但梅八丈是叶家的敌人,如放走了梅八丈,叶家生死未卜。
宋财神夫妇走在最后,低声议论着。
“这是怎么回事,八爷怎么先来了?”
“今儿一天都没见着八爷,想必他早出了叶府,背着我们查线索呢,他这次来西部,可不是追捕唐广那么简单,依我看,定是朝廷知道了盐道一事,派他来查探。”
“来查案,也要带些人嘛,就这三人,能成事么,看样子,叶穹刚与叶竹交头接耳,定有阴谋,今日这顿饭,恐怕是鸿门宴。”
“人在江湖走,就是在刀口上走,哪天不是这样,唉,这个金大保,偏偏让这瘟神来找我,太平日子没过几年,梅八丈一来,恐怕要变天了。”
“他真有变天的本事?”
“瞧着吧,能被钦点为神捕,可不是一般人,要不然金大保怎么会欠他人情。”
“一会要打起来,咱们就先跑。”
“跑什么跑,谁死谁生,于咱们都有利。”
“八爷死了,你如何向金大保交待?”
“我只管带路,其他事不管,是生是死,看他造化,这黑羊镇的路数,哪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守军要是不管,他连关都出不去。”
“他是朝廷的人,怎会不管。”
“那可不一定,这盐道一事查出来,这些人脱离不了干系,今日梅八丈要是能脱险,我便送他出关,这日子,看似山珍海味,实则暗藏杀机,走错一步,万劫不复。”
“快走吧,到门口了。”
杨府的宴会,虽不如叶府的隆重,但拿出来的一坛百年老酒,可称琼浆玉液,十余名红楼女子载歌载舞,倒也不失风情。
梅八丈与杨老爷坐在上位,似乎已经酒过三巡。
见众人入了厅堂,二人起身,上前招呼着,乐舞暂停,杨家仆人张罗着坐席。
“叶场主,我先客为主了,还请见谅,早前听闻黑羊镇有暗道,我今日便找了找,没想到,把叶杨两家的暗道给找到了,到了杨府上,自然就不必回去了,哈哈哈哈……”
梅八丈说着,笑得不亦乐乎。
叶穹等人稍显尴尬。
杨老爷道:“八爷真会说笑,早前为了躲避马贼,我们便修了暗道,这镇子上,就数杨叶两家常被贼人光顾,于是我们便连在了一起,没想到八爷一来,就发现了这秘密,叶场主,别愣着了,就是枯井那条道,八爷说得对,要是在暗道中布置一些机关,这马贼便有来无回,真没想到,八爷还精通八卦之术。”
梅八丈笑道:“略懂,略懂。”
叶穹的心更悬了,听得云里雾里,只得坐下来静观其变。
随后,杨老爷拿出修建暗道的图纸,梅八丈一一指出破绽,这才让局面有所缓和。
“诸位,我来黑羊镇,只是为了追查当年加害贤内的凶手唐广,并无他意,宋财神是唯一一个知晓神都的人,又是金大保的朋友,托他带我出关,之前我虽说是公门之人,但与各位无怨无仇,因此在此地也不想节外生枝,昨日叶场主设宴款待,今日杨老爷又盛情招待,梅某感激不尽,有朝一日诸位到了京城,定备薄酒,如江湖有难,想到梅某,也会出手相助。”
话已说明,不想与大家为敌,也不想被人为难,借杨家的酒,梅八丈敬了众人。
宋财神笑道:“哎呀,是咱们黑羊镇的人太热情了,八爷毕竟之前是公门中人,在江湖中名声显赫,谁都想结识,现在好了,叶杨两家都走到了,也不失规矩,我在这人微言轻,也请杨老爷和叶场主给个面子,我敬二位一杯。”
杨叶二人笑着举杯共饮。
看似场面缓和,实则都已说明立场。
梅八丈话中有话,找唐广是真,但不仅是私仇,于朝堂与江湖,秉承的是正义,倘若谁作奸犯科干伤天害理之事,手中正义刀决不留情,他不想与杨叶两族为敌,但也不怕。
这些话,就像一记闷锤,敲打在杨老爷和叶穹的心坎上,换作别人,早就横尸街头,但此人是梅八丈,是天子待诏捕头,江湖美名的侠捕,他到底是不是钦差,无人得知,但有一点大家都很清楚,就是这个走到哪查到哪的捕头,一身功夫深不可测,目前为止尚无敌手。
于杨老爷而言,只要贩盐的账本不落入梅八丈之手,杨家太平。
于叶穹而言,只要梅八丈不问盐道之事,各自安好。
毕竟杨老爷也说了,梅八丈是误入小镇修建的防贼地道。
喝的是酒,却是一口一丈杀气。
梅小一盯着吴天,此人一直站在角落,怀抱着刀,一双黯然的眼里,透出一种令人畏惧的神色。
夜色,欢快的乐曲,麻利的仆人,舞伎,在刀鞘里沉睡的刀,以及四君子的美貌。
又到了江湖人比试的时候,如昨日一样,吴天来到堂中,请求与梅八丈比刀。
“好,那就领教领教这位兄台的功夫了。”
梅八丈并未回拒,他无法回拒,因为杨家人并未阻止,而叶家人也等着看笑话。
乐曲停了下来,杨家的仆人都挤在各个门口。
然而,并没有刀光剑影。
梅八丈仅用右手中指沾了一滴酒,弹射出一道酒箭,打在了吴天的刀身上,将其逼退五步,酒箭酒开,浇灭了四盏灯。
没人能看清楚吴天的脸,但杨老爷立即赔礼:“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冒犯了八爷,还请恕罪。”
梅八丈坐下道:“无妨,习武嘛,总想找人论个高低。”
吴天收刀,消失不见。
叶穹看在眼里,惊在心里,欲言又止,他也终于明白梅八丈为何只带了两人就敢追捕杀人王唐广,于是朝叶竹使了眼神,摇了摇头,暗示不动手。
叶兰却有些兴奋地问张巧巧:“姐姐,八爷这是什么功夫,如此厉害,吴天可是黑羊镇的第一高手,一滴酒就把他打退了。”
张巧巧微笑道:“他是八卦门的弟子,在大家面前班门弄斧,侥幸而已,是吴天兄弟没有防着。”
先破八卦阵,再退吴天,叶杨两家人,早已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