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鸡鸣,宋财神打开门,只见街道上有零星行人,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血腥味,他有些呆滞,险些被门槛绊倒,走几步,看见外墙上的刀痕,心有余悸。
“财神爷,这么早,是去书院吗?”
“早啊老孔,卖菜呢,你不是在卖鱼吗?”
“卖鱼,你可别开玩笑了,我何时卖过鱼,卖鱼的是老龟。”
“哦,记错了,怎么没见着老龟?”
“我哪知道,我与他一个东一个西,他是有铺子的,我靠的是肩膀,屋里来客人了,拿点菜去。”
“好,反正也要去菜场,拿点吧。”
“书院的菜已经送了,这会儿就不收钱了,来,给你。”
“哟,用不了这么多,说不定贵客今儿就走。”
“走这么急,是去哪儿?”
“关外,是公门的人,追捕犯事的。”
“犯多大事,都追这来了?”
“人命案,大事。”
“那可了不得,杀人偿命。”
“嗯,杀人偿命。”
抱着菜,宋财神痴呆地回家,险些撞在梅小一身上。
“哟,小爷起这么早,早饭还没做呢,饿了吧,得等一会,我这就叫娘子起来。”
“不急。”
梅小一拿了条板凳,坐在门口,注视着过往行人。
一个羊倌奔跑着,身上有血渍,他健步如飞,似乎后面有人拿刀在追,他约摸十五岁,一只手还拿着羊鞭,径直跑到宋宅门前,大口喘着气。
“出……出出……出……”
“出大事了吧?”
“对对对,叶家出大事了,我要报官。”
“报官,那去衙门,来这报什么官?”
“八爷不是公门的人吗,我找他。”
“以前是,现在不是。”
“那也算是官,你们得管。”
“还赖上了,你说,什么大事,有多大的事,出人命了?”
“嗯,出人命了,叶场主被人杀了,四君子被人杀了,叶家没剩人了。”
“想起来了,你叫小顺子。”
“是啊,我就是小顺子,给叶家放羊的,我躲在羊圈里,才没被杀。”
“那你命大,看见凶手了吗?”
“看见了,是吴天。”
宋财神站在内屋,听得一清二楚,手里的菜给吓掉在地上,手脚又开始颤抖,他急忙扶住门柱,左右探望,似乎杀神已经来了。
梅八丈已经来到前门,说了几句,带着小顺子离开。
宋财神松了口气,急忙回屋,让夫人收拾东西。
“八爷去叶家了,快,我们走。”
“走,往哪走?”
“出关。”
“不等八爷了?”
“不等了,都说吴天可怕,这八爷更可怕,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惹上了这些主,快些吧,把钱财都带上。”
二人收拾一般,拿着包袱走出房门,不由得又后退一步。
梅小一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院子的过道上。
宋财神急忙把包袱塞给夫人:“忘记了,还没吃早饭,我去做饭。”
宋娘子尴尬道:“你哪会做饭,我去,你陪小爷叨会。”
梅小一冷冷道:“宋财神,你这是要走啊?”
宋财神笑道:“昨晚我想了想,宜早不宜迟,咱们得早些出关,所以就收拾了些细软,等吃过早饭,咱们就一起走。”
梅小一道:“家主有令,援兵未到,不得轻举妄动,你若想溜,别怪我刀下无情。”
宋财神道:“我哪能先走,定是要和大家一起,小爷放心,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对了,真有援兵吗?”
梅小一道:“这个你不用管,家主说有就有。”
宋财神道:“有,肯定有,那行,你在这坐着,我去厨房帮忙。”
夫妇二人进了厨房,正要商量对策,还未张嘴,就听见动静,二人抬头一看,不由得惊恐,那梅小一拿了板凳坐在了厨房门前,活像尊门神。
叶家真出了大事。
梅八丈随小顺子到农场,一片零乱,从外到里,叶家人东倒西歪,无人幸存。
唯独,四君子少了叶兰。
“看这样子,来了不少人,还是军中人。”
“八爷,怎么办啊,现在叶场主死了,便没有牧场了。”
“谁说的,叶家人死了,牧民不还在吗,你不还在吗,怎么,自己放羊不好?”
“可这农场是叶家的。”
“你倒是个有规矩的人,知恩图报,那些牧民恐怕这会在想着如何分割叶家的牧场,对了,你看见多少人?”
“我就看见吴天。”
“嗯,看这伤口,确实是吴天所为,不过,他也受了伤,叶穹一双八卦掌可不是吃素的,看这几人倒地状态,是在围攻两人,看来,吴天有帮手,要不然他不是这几人对手。”
“我只听见吴天在喊,别人没看见,我躲在水槽下面。”
“他喊什么?”
“老儿,把账算清楚。”
“算账,看来这叶杨两家的账,还真算不清楚。”
“八爷,就是吴天杀的人,我听得清清楚楚。”
“嗯,知道了,你找找,看这叶兰在何处。”
二人找遍叶府,未见叶兰尸首。
牧民们闻讯而来,誓言要为叶家报仇,却赤手空拳,逞口舌之快而已。
梅八丈懒得理会,来到叶兰小院之中,寻了一会,只见衣柜似乎有人动过,于是用刀鞘打开门,只见里面挂着叶兰不少衣服,内壁却有蹊跷,用力一推,竟然是道暗门。梅八丈点了灯,入了暗门,随着一条密道走了一会,隐约听见有人在喘息。
“是叶四小姐吗?”
“八爷,你可来了。”
灯光之下,叶兰蓬头血面,哪还有马背上英姿飒爽的魄力。
“真是吴天动的手?”
“是,是杨家人。”
“靠一个吴天,恐怕无法撼动八卦门余众,他请了帮手?”
“来了一个人,姓唐。”
“唐广?”
“叫唐笑。”
“唐门三毒,难怪你们不是对手,你伤势还好吗?”
“我没事,八爷,咱们出不去了。”
“为何,难道有人知道这条密道?”
“为了贩卖私盐,我爹和杨家修建了这条密道,我逃了进来,那吴天肯定知道,他定在里面。”
“一个吴天,不足为惧,倒是这唐门三毒要是都来了,恐怕真走不出去了。”
“我知道个地方,可以暂且躲一躲。”
“好,你带路。”
果然,黑羊镇的地道有两条明道,均是叶杨两族人修建,用于贩卖私盐,这两条道互通,均可到达叶杨两家,常用于两家的商队,而最关键的一个点是,要经过税房,任何一趟差事,都得有史房记录并有史头印信,便于日后分赃,也体现公平,而为了确保暗道的安全,叶穹在暗道内布置了三处连弩,一旦触发机关,连弩可封闭十余丈之内,可谓片瓦不留。
现如今,叶杨两家反目成仇,杨家先下手为强,叶家只剩下叶兰,逃入暗道之中,想必杨家为了斩草除根,必然会启动机关,这就意味着,叶穹设计的机关,困住了唯一的血脉。
老天似乎不想让叶家断根,梅八丈找到了叶兰,二人来到第一道机关前。
“乾三连、坤六断、离中虚、坎中满,震仰盂、艮覆碗,兑上缺、巽下断,天乾地坤,火离水坎,这四个方位如果转半圈,天到水,地到火,一卦一时辰,你进来时为辰时,现已过一个半时辰,再过半个时辰,天轮回至风,也就说风门是生死,但生即是死,死即是生,风对应的是震,得走震门,此时的震门,让我来看看,这震门在何方位。”
说着,梅八丈取出师传独门八卦,转眼便找到了震门方位,二人轻易过了关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