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个时辰,甲二带着一位管事而来,此人四十出头,装扮上也要精神一些,显得有些文弱,手里拿着封信,行了一礼。
“苏城主八个月前就有交待,他预料到八爷近期必会来,留下了一封书信,请八爷过目。”
梅八丈并不好奇,接过书信,封泥未损,上面盖着苏字印信,他不紧不慢地打开信,眉头不由得紧了起来,随后把信递给了张巧巧。
管事道:“驿站人来人往,怠慢了八爷,还请恕罪,请八爷及诸位贵客,随我到上房。”
城隍庙只是临时的驿站,摆渡人也只是带人到这里作短暂的休息,而管事却要带着梅八丈到房间休息,这又是为何?
原来,苏不为早有交待,他把唐门三手的消息透露给梅八丈,是有条件的,城隍庙原本就是一座寺庙,后被风沙吞噬,千年后被人发现,当作是客栈,后来发现一间库房堆满了经书,这才明白是寺庙,本想恢复,但此地妖风作怪,时遇风暴,根本行不了法事,也没有高僧愿意前来主持,就成了神都的驿站。在这批经书当中,最宝贵的一本叫金法书,此书本是一本普通的经书,但由于每页都镶着金丝,价值连城,极为珍贵。
苏不为并非贪婪之徒,他将此书作为城隍庙镇庙之宝,供奉在一个神秘之地,但就在一年前,金法书不翼而飞,于是,苏不为就写信给梅八丈,提供了唐门三手在神都的线索,而留在城隍庙的这封信,只是说明了何年何月何日金法书所丢,并留下了个人名。
上房,即是城隍庙以前住持之房,极为宽敞,却仍是在石堡中,隐隐能听见外面的风声。
管事点上了油灯,屋子里明亮了起来,仍然是石桌石凳,不过多了几张石床,床上铺了被褥。紧跟着,几名年轻女子鱼贯而入,端上了美酒佳肴,随后又有几名歌姬到来,两人拿着奇怪的乐器,轻拨琴弦,发出绵柔的声音来。
“诸位远道百来,定是劳累,苏城主差来这些仆人,伺候诸位,只是本处并无客房,有劳诸位在此委屈几日,查出这金法书,我便带诸位去见苏城主。”
管事说话时,表情严肃,不带一丝好意。
梅八丈叹息道:“原以为来神都是与旧友相聚,未想这世间之事,皆为利来,苏不为这是给了半张门票,查出了案情,才得以入会的另半张,苏氏一门,本就是江南的仕族,果然名不虚传,然男女有别,有劳管事爷拿几张屏风来,将这屋子隔开来。”
管事道:“好,老仆这就去办。”
石床石凳,油灯歌姬,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显然,这城隍庙建在了黄沙之下,这是神都的玄关之一,是通往天上人间的关卡,但此时它与江湖传说相悖,更像是苏不为掌握的一座地下城池,容纳了穷凶极恶之徒。
饭后,女仆端上了洗脚水,众人洗了脚,女仆们开始往石床上铺羊皮,升起了火,奇怪的是,屋子里不兜烟,石屋缝隙吸走了烟。有了火,屋子顿时暖和起来。
歌姬并未离去,而是坐到了梅八丈旁边,用夜光杯倒了葡萄酒。
宋财神羡慕道:“这神捕走到哪都不一样,来到这戈壁之中,还有美女陪伴,苏城主也太偏心了,我也是贵客,咋这般失礼。”
梅八丈笑道:“财神爷要她们服侍,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命享受,这几位看似娇柔的女子,实则是神都的杀手,她们的身上,至少藏有三种武器,一种是缠在腰上的银鞭,一种是手腕上的银丝,一种是——”
宋财神打了个寒颤道:“当真,那第三种武器是什么?”
梅八丈指着葡萄酒道:“这第三种武器,当是无色无味的毒。”
宋财神急忙放下夜光杯,畏惧道:“你不早说,害我险些中毒。”
一舞姬笑道:“八爷真逗,我等是神都护卫不假,却无心害诸位,自古以来,江湖各大流派寻找神都,城主为防万一,建了支护卫队,皆为女眷,没想到一眼就被八爷看了出来,其实第三种武器是我们的肉身,一旦客人喜欢上了我们,那就离黄泉不远了。”
宋财神有些尴尬道:“方才只是玩笑,玩笑,看来咱们现在被困在此处了,八爷要是查不出金法书,这神都自然也进不了。”
舞姬道:“凡进神都,皆有投名状,诸位的投名状就是这金法书,找到了此书,诸位想在神都做什么都行。”
梅八丈道:“想必几位,都是苏不为派来协助于我,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舞姬道:“八爷,你叫我舞影吧,在接下来的七日内,我便是你的贴身丫环,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即便侍寝。”
宋财神惊讶道:“这西域之女就是不一样,两位夫人在此,你还要侍寝,敬佩敬佩。”
张巧巧道:“财神爷可不要乱说,八爷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位夫人,我怎么不知道?”
宋财神道:“八爷命犯桃花,叶四小姐命运多折,若不是八爷相救,早就丧命暗道,如今孤苦伶仃,想要复仇,没有八爷相助比登天还难,他二人情投意合,张先生难道看不出来?”
张巧巧微笑道:“果真如此,我可要恭喜八爷。”
梅八丈道:“哪有的事,财神爷别乱编,连日赶路,大家都疲惫了,休息吧,舞影姑娘,边上还有一张空床,你们就睡那吧,叶兰与巧巧睡一张床,我与小一睡一张。”
石屋外,人影晃动,想必为了防止梅八丈等人溜走,苏不为还派了高手前来。
上床不久,梅八丈便有了鼾声,女眷们哪受得了这场景,却又不敢阻止,只得闭目装睡。
半夜,石门被推开,管事站在门口道:“开始了,请贵客吧。”
舞影便走到梅八丈前,轻声道:“八爷,八爷,你醒醒。”
梅小一坐立,拨刀一横,却被梅八丈伸手,将刀还鞘。梅八丈睁开眼睛道:“怎么了,天亮了吗?”
舞影道:“惊扰八爷了,今日是庙庆,八爷是贵客,特请你前往祭祀。”
梅八丈坐了起来,抒了抒眼道:“小一,把大家叫起来。”
舞影道:“只能八爷一人前往。”
梅八丈道:“好,听众舞影姑娘安排。”
出了门,管事在前面带路,左拐右拐,穿过一排无窗的石屋,又来到之前的客厅,再走一条一水道,水流不急,似乎是人工引流,半里之久,来到一座寺庙前。
梅八丈大为惊叹,世间竟然有用纯金建造的寺庙。
金庙大门敞开,左右站着僧人,手中捧着莲花灯,口中轻声诵着经文。
“八爷,此乃城隍庙,不得携带兵器,请将配刀与我。”
管事弯身说出规矩。
梅八丈解下正义刀,放在管事双手之中,交待道:“此刀如有闪失,我定毁了这金庙。”
管事道:“八爷放心,举世闻名的正义刀,谁敢有心,城主有交待,倾全城之力,助八爷查案。”
梅八丈正要进门,又被管事叫住:“八爷,要进这城隍庙,还得净身。”
随后,舞影将梅八丈带至侧室,里面是一处温泉,之前在石屋的舞姬早在等候,给梅八丈宽衣解带,舞影已然玉身,拉着梅八丈走下浴池。
“佛门重地,居然有这种肮脏之事?”
“心中有佛即是佛,凡人不做凡事,岂是凡人,八爷是贵客,如不宠幸于我,我将难以复命,回到神都,会被贬为长工。”
“长工,做什么的?”
“挑粪种地,干最累的活。”
“如此说来,姑娘的命运,已然在我手上。”
“正是,八爷放心,舞影虽为舞姬,却不是陪客之人,我是城主书房的领读。”
“这么说你也是读书人,也罢,苏不为用心良苦,不就是要我帮他找金法书,舞影姑娘,用不着这样的。”
“我只是个奴才,请八爷成全,若是今夜完成不了任务,必会受罚,这几位姐妹,同样也会被贬为长工。”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