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八丈乃何家心头大患,哪怕何家相关罪证已经离开汾水镇,何青云誓要让梅八丈葬身狼山,圣羽堂向来以剌杀闻名朝野,何惧那山头上的一块石碑。
何青云将剌杀梅八丈的行动取名为“屠狼”。
人手有三拨。第一拨是北方各大门派的高手,这些人都是重金请来,只要拿下梅八丈,就有十万两银子的赏钱,重赏之下必有猛夫,上百名高手杀将上山,也是第一波冲锋队。第二拨是正义门弟子,这些人功夫不高,但却手持弩箭,形成箭阵,五十人一组,共有三组。第三拨是圣羽士,仍然是百人队伍,待第一拨和第一拨攻打上山后,使各种手段制敌。
圣羽士十人一队,组成阵列,有长刀短钩,弩箭暗器,有一队破千军之势,
攻山的时辰为寅时,此时人正在美梦之中,狼也步入睡眠。
对付狼群,先是火攻,再是毒攻。
何青云的计划万无一失,他在酒楼设宴,为壮士们提前庆功,并将无数银两金条陈列,鼓舞人心。
酒一坛接着一坛,似乎天一亮,就要在狼山上再喝酒。
席间,一老门人见年轻人不喝酒,便倒了碗酒,推到年轻人面前。
“喝,喝了胆大,见到狼就不害怕了。”
“狼比人更可怕吗?”
“那倒不是,不过,狼比人快,比人更凶,狼山上只有一个高手,但有上千匹狼。”
“一人杀一匹狼,咱们人手也不够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少门主自有妙计,实话告诉你,第一拨人打不下来,咱就烧山,先进队已经去了,正往进山的路上浇桐油。”
“桐油不易散,这火烧起来,烧到我们怎么办?”
“不会的,要烧也是烧第一拨人,轮不到咱,喝吧,我是哪个堂的?”
“我来没多久,在天字堂打杂。”
“哎哟,瞧不出来,年纪轻轻的就进天字堂了,这可是老门主亲自管辖,失敬失敬,堂口来多少人?”
“就我一个。”
“一个,这也——”
“一个足矣。”
“是是是,天字堂主武,集百家武学,哪像我们,几年都没练拳了,硬拉着来攻山,照理说应该是少门主带来的外人先让,没想到让自家人先上。”
“大哥,少门主去哪了,怎么不见人影?”
“应是去后院喂马了,他那马,名为战狼。”
“战狼,好名字。”
“不说了,喝酒。”
“我肚子有些疼,想去茅房,一会再陪你喝。”
“那你快去快回。”
年轻人离开了酒楼的大堂,却未去茅台,径直穿过内门,来到后院。
何青云果然在喂马,不知道为何,马有些躁动不安。
人都在喝酒,后院自然无人,汾水是何家的天下,何青云自然也不用时刻带着圣羽士,但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疏忽会让他万劫不复。
迎面而来的杀气,让马更加躁动,也让何青云一身冷颤。
“谁——”
“是我,天字堂的弟子。”
“你来这干什么。”
“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少门主。”
“何事?”
“江湖传言,老门主就是百变郎君,可是真的?”
“胡说,江湖谣言不可信,看着你面生,何时进的天字堂?”
“两个月前。”
“虽穿着何家的衣服,未必是何家人,说吧,你想要什么。”
“问得好,我想要你的命。”
“就凭你。”
“就凭我。”
“好,我倒要看看,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如何要我的命。”
何青云大意了,又或是太顺利了,从小娇生惯养,在门中从未吃亏,每次比试,武师都故意让着他,如今当上圣羽堂,更是下属抓到人之后,由他来轻易解决,事实上其武艺在正义门排不进前二十。
刀光一闪,如一抹流星,转眼即逝。
“你……你……到底是何人?”
“梅小一听说过吗,梅八丈身边的书童,没想到吧,你竟然连我一刀也接不住,还信誓旦旦的攻打狼山,你知道八爷有多厉害吗,打个响指,你这魂便没了,何家不可一世,可谁又能救你的性命,九泉之下,做个好人吧,不,那些被何家残害的冤魂,会来找你算账。”
何青云再也说不出话,他的喉咙被划开,鲜血喷在心爱的战狼身上,他不甘地伸出右手,想抓住什么,却再也没有力气,倒在了马前。
马哼了几声,舔着主人的脸,却无力再让他站起来。
梅小一缓缓走出后院,消失在夜色中。
半个时辰后,马夫发现了何青云的尸体,急忙叫来众人。
万帅与李小小也赶到。
“一刀封喉,这凶手像是熟人,这么近,少门主都来不及还手。”
“门中出了叛徒,快查,不要让人跑了。”
“不用查了,早就跑了。”
“少门主死了,狼山还打不打?”
“打什么啊,这不明显吗,天底下能只用一招杀人的,除了梅八丈还有谁,这刀伤,不就是正义刀吗。”
“是啊,梅八丈用的,正是正义堂的正义刀,造化弄人,真没想到,少门主会死在自家刀上。”
“快回汾州禀报老门主吧,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可真是一件悲伤的事。”
群龙无首,何家人自然是先处置尸体,圣羽堂的副手,则从何青云身上搜走了几件物品,然后带着圣羽士离开。各大门派都不想送死,向何家人讨了些银两,各自散去。
万帅与李小小走着回万府。
“小小,你说到底是谁杀了少门主?”
“你一身反感何家,这会怎么如此关心。”
“人死在汾水镇,怎么说我也有责任,无论如何,家父也还在正义门当差。”
“老门主膝下三子两女,两子均从商,两女更是远嫁,只有何青云是继承人,如今何青云死了,正义门由谁来打理,我们李家从不争权夺利,倒是你,老门主一直念叨,恐怕这次,是要召你回汾州了。”
“我不是正义门的人,与我何干,明日一大早,我就会离开汾水。”
“去哪?”
“北方已成是非之地,留下来,只会烦恼一身,不如寻个僻静之地,做个普通人。”
“好啊,那我和你一起。”
“小小,我有妻妾,你天天粘着我,有何意思。”
“你可以再娶一门妾室。”
“算了吧,这一大家人都难养活,再说了,你这性情,咱们不合。”
“开玩笑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离开,我得护送少何青云的尸体回汾州,如你所说,北方乱象已生,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梅八丈,竟然让正义门措手无策,是我们小瞧他了。”
“梅八丈能在西域破神都,真不是凡人,他手下留情,要不然我早死了,你也小心一些吧,名利如浮云,活着才是最幸福的事。”
“你真要走啊?”
“真走。”
“那以后我要去哪找你?”
“小小,你应该找个人嫁了,打打杀杀的日子,终究不是女人该过的。”
“生在李家,身不由己。”
这一夜事发突然,何青云一死,汾水镇便乱了,没人想着报仇,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剌杀梅八丈的计划自然也就落空,随着万严两家人的离开,客栈就只剩下了何家人,有人弄来上好的棺材,收敛尸体,穿上了孝衣,焚香烧纸。
有人说北方乱局已生,何青云冒犯龙脉,遭到了天遣,杀他的是天神,要不然以何青云的武功,怎么连还手之力也没有。有人说何家作恶多端,何青云更是心狠手辣,连门人也不放过,这几年当上圣羽堂堂主之后变本加厉,剌杀不少京城官员,这次是遭到仇家所杀。
奇怪的是,原本寒冷的冬天,却出现了骄阳,雪也慢慢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