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长公主手中的圣旨,梅八丈有些悲愤,这份荣誉来得有些迟。
从待召到离开公门,游历江湖,遇上张巧巧,凭天子令查处各级官员,大破神都,到如今的功德碑案,经历了几百次的凶险,失去了挚爱,失去了好友,失去了宝贵的岁月,尽管人不在公门,却仍有一颗为朝廷效忠的决心。然而,经历越多,便越能看清现实,就如庆国公的二公子那般,心如死灰。
“我奔波半生,却无妻无子,来夏州前,我便与叶兰说好,不再过问朝堂与江湖之事,到红谷寻一安身之地,平静的度过下半生,长公主未见过我,这圣旨自然也就仍由你保管,这既不抗旨,也不让长公主为难。”
“小荷说你侠义,是她最为敬佩的英雄,今日见了,果然不同凡人,我知道,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有没有这份圣旨,你路遇不平,也能拨刀相助,你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却不要半分奖赏,又有几人能做到,神捕之名,乃天下人所称,并非天子所封,世间要是多有些你这样的侠士,朝堂必定安稳,百姓必定安宁,你若想回刑部,我定为你谋取侍郎一职。“
“多谢长公主提携,公门于我,遥之千里,且做飞鸟,栖身于丛林之中,过那自由的日子。“
“好,我不勉强于你,如你想拿回这圣旨,就到狼山找小荷。“
梅八丈并未心动,正如庆国公二公子所言,当下朝纲,已经腐朽,抓一任贪官,还会有下一任,王公贵族,又何时将百姓生死当回事,乾坤倒移,江山不稳,回到公门只会身陷泥潭,成为权势手中的武器。
离别夏州前,梅八丈与童如九到国公府辞行,经历磨难之后的国公府,略显萧条,尽管二公子已经继承了爵位,但曾经辉煌的国公府,已再无亲人。几名老仆回来,收拾着院子,神色沉重。
“此乃新亭侯,赠送给八爷,区区薄礼,还望笑纳。“
二公子捧出一把刀,其貌不扬,但名字却令梅八丈与童如九震惊。
张飞初拜为新亭侯时,命铁匠取炼赤珠山铁,重铸刀身,刀铭“新亭侯”。
梅八丈接过刀,刀柄及刀鞘被后人加工,稍有些花哨,刀有些沉,出鞘后有一股寒气。
“此乃绝世名刀,我怎能收。“
“名刀配英雄,八爷乃盖世英雄,此刀在我府中,埋没了,在你手上,也是名刀有主,也不枉家父收藏此刀,府中还有些杂事,我就不留二位了。“
“好,那我就收下此刀,二公子日后有事,尽可差人来红谷。“
“我也盼着八爷和童前辈能够前来夏州。“
“告辞。“
除了送刀,二公子还送了些金银财宝,用府上的马车拉着,仆人交到了梅八丈手上,梅八丈不好拒绝,与童如九上了马车,离开了国公府。
夏州故相见,不曾想成了诀别,在国公墓前,童如九很是伤怀。
“世事难料,一代名将,竟被胞弟所害,遥想当年,我们对酒当歌,好不快活,我们酒兴舞枪,你还授我军中枪法,真没想到,一转眼,成了独饮,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好友了。”
“九叔,天色不早了,我们走吧。”
“唉——”
一声长叹,道尽江湖英雄事。
三辆马车出了夏州城,玄宗门弟子拉着钱财走在前最面,童如九走在中间,梅八丈与叶兰在后,梅小一则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面。
“八爷,到了红谷,便不会再出来了吗?”
“不出来了,咱们就在红谷安家,生个孩子。”
“可我听说朝廷给你封了大官。”
“什么狗屁大官,给天大的官,我也不做,叶兰,你不想给我生孩子吗?”
“想,当然想,可八爷是顶天立地的好汉,是侠士,怎会甘为庸人。”
“名利如浮云,回想起来,要是不好胜,她们都不会死,珍惜当下,没什么不妥,这一次,我是下定决心要和你在红谷过日子。”
“那位长公主是何人?”
“她啊,是当今天子的姑姑,已经消失多年了,不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也不难猜测,狼山为王族之地,先皇和天子,也都下了圣命,不准任何人冒犯此地,我想,这小荷姑娘,必定是这长公主之女。”
“那她是郡主了?”
“不尽然,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守山训狼之人,但她身份不简单,我只是将夏州证据交由她手,长公主便亲自来了,这位长公主,在前朝可是个人物,势力可不小,当今天子如无她的帮助,很难上位。”
“那她为何又消失多年?”
“宫中的争斗,可比这江湖残酷,相传她是被杀于寝宫,如今看来,这只是脱身之计,她活了下来,甚至还成为天子的得力帮手,这圣羽堂,传闻就是起源她手,难怪天子会重新启用,不对,何青云为圣羽堂堂主,长公主又来得这么快,原来她一直在北部。”
“你坏了何家大事,又拒接圣旨,岂不是得罪了她?”
“事实如此,管不了这么多了,朝堂与江湖的恩怨,与我梅八丈再无干系。”
“可你又收了二公子的刀。”
“一把刀嘛,放在国公府也就是放着,我退出江湖,又不是自废武功,等你生了儿子,我便传他刀法。”
“你怎么肯定会是儿子?”
“女儿也好啊,最好是龙凤胎。”
“想得美,这小一也不小了,也应该说门亲事了。”
“嗯,回到红谷,便办这事,他已经长大了。”
三日前,梅小一正在街头打听功德钱幕后主使,突然看见赵公庙前的寒碑人老马,鬼鬼祟祟地走进一家酒饭,于是尾随其后,只见老马走到一张桌前,那里坐着一位衣着打扮华丽的妇人。
“大掌柜,让你久等了。”
“说吧,这姑娘多少银子,人我是看过了,还算是水灵。”
“五百两。”
“想钱想疯了吧,什么人值五百两,她就是个农村丫头,顶多一百两。”
“一百两,那不谈了,别人还出二百两呢。”
“行行行,我加价,三百两,这个价,夏州城可没人出。”
“咱们各退一步,四百两,大掌柜,这姑娘要是到了你楼中,稍加调教,还不得卖个好价钱,这初夜就得有上百两,每日给你赚五十两,一月就是上千两,你还计较这三瓜两枣。”
“要不是有位爷,要找个处子,我才懒得和你谈,就这样吧,什么时候交人?”
“亥时。”
“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不行,你得给点定金。”
“五十两够了吧。”
“一百两。”
“你这阎罗殿前的小鬼,真是难缠,要不是看在黄大人的面子,我才懒得理会你。”
听到这,原本梅小一想离开,可回头一想,这老马守着功德碑,又是黄觉的手下,肯定不会干什么好事,于是偷偷跟在后面,没想到,这老马竟然干出贩卖良家妇女之事。
一边,老马答应宋仲达,纳杨灵儿为妾;另一边,却将杨灵儿卖给了红楼老鸨。酒馆里谈好价格后,老马叫上一名伙计,到了城北的郊区的一处破烂宅院,杨灵儿正收拾着行囊准备到汾州投亲,未想遇上恶人登门。
老马笑道:“小娘子这是准备往哪走,你收了宋爷的钱,怎么,想赖账不成?”
杨灵儿惊慌失措道:“银子我早还了,你们想干嘛?”
老马道:“干嘛,跟我走便是,带你去个好地方,管你吃喝不愁。”
杨灵儿道:“我不去,我哪也不去。”
杨老道:“这可由不得你,小王,把这丫头绑了,给大掌柜送去,十两银子。”
杨灵儿吓得跑进屋,抓了把菜刀横在脖子上,准备鱼死网破。
老马有些急了,拿了棍子在手,与伙计缓慢上前。
“狗东西,光天华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
梅小一英雄救美,打跑了老马,并将杨灵儿安排在城外不远处的一家客栈。
车行出城,梅小一便道出实情,梅八丈自然高兴,让梅小一带着杨灵儿上路。
人间正道是沧桑,说英雄道英雄,神捕梅八丈退隐红谷,静心研习玄宗门心法,誓必成为一代宗师,他的江湖佳话,自然也被广为流传。然而,尽管邪恶存世,而正义与侠道不会退却,世代自有英雄出。
下一个英雄故事,是来自一位普通的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