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蝎很快放下了枪。我撕开口袋里的火腿肠，递到她嘴边。
我已经累得虚脱，闭上眼感觉自己好像只睡了一小会儿。掀开塑料布时，天已蒙蒙亮，远处有手电光在晃动。
我赶忙去叫花蝎，她正发着高烧，肩头有简单的包扎，脸色惨白。水库顶上还残留着不少血迹。
（她虽然凶狠，但现在只是个虚弱的病人……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我背起她，艰难地爬下水库，捡起之前扔下来的背包，沿着水管向森林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水管尽头是一条山溪。我踏过溪边茂密的草丛，耳畔是鸟鸣与流水声，来到一处小峡谷，眼前出现一道两层楼高的小瀑布。
我走不动了，她实在太重了，再加上那一背包武器。
我将她安置在草丛上，阳光穿过树冠，碎影在她苍白的脸上轻轻晃。
我想找些大片的树叶装水给她喝，但附近的叶子都太小。
还好，从背包里翻出个铁罐。我走到山溪下游，倒掉里面残留的白色粉末，仔细冲洗干净，来到瀑布下的水潭盛了些清水喂她。
花蝎抿了一小口，眼皮慢慢睁开一条缝。她盯着那只铁罐看，突然像发了疯一样用力推开我，死死瞪着我，不一会儿又昏迷了。
我尝试寻找食物——树根旁的蘑菇、带刺灌木上那些颜色鲜艳的小果实，但它们气味刺鼻，很可能有毒。我根本不知道能不能吃。
吃的没找到，只发现一些老旧的地洞，像是过去战争时期挖的。
回到她身边，我坐在瀑布下的水潭边，发现里面有能吃的。
我脱了鞋站进清凉的水中，阳光透澈，能清晰看见石缝里躲着些全身透明的小虾。我抓了几只尝了尝，挺清甜的。
这味道很熟悉……小时候跟母亲回农村，在水坝里抓过这种虾吃。可惜第二天，那水坝不知怎么就塌了。
我剥出小虾里面的肉，喂给花蝎吃。
在溪边挖了个陷阱，铺上水草给鱼藏身，把吃剩下的虾头虾壳放进去作饵儿。
那时我已经累得眼皮往下坠。
用铁罐装满水收进背包，又在包里找到一把枪，卸下上面的手电，整理好背包和腰包。
我背起花蝎，钻进地洞，里面非常狭窄，仅容一人通过。手电光照进洞内，泥土是橙红色。
走走停停，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踏过几处积水，不知道走了多久，深处每隔几米就有一个小房间，房间两侧还有泥床。
把花蝎放在其中一张泥床上，已经是我体能极限了。
我喘着气瘫坐在对面，缓缓躺倒，沉沉睡去。
醒来时，花蝎还在睡，呼吸微弱。我打着手电扶起她，给她喂点水。
她眼睛微微睁开，扫了我一眼，嘴唇紧闭，再次推开我。
她虚弱得一点力气也没有。
我只好用一只手轻轻捏开她的嘴，看起来像条金鱼一样瞪着我，勉强喂进去几口水。
放下她后，我独自出去找吃的。
走出洞穴，已是黄昏。鸟鸣虫叫中透着一丝阴森。
我隐约听见很弱的救护车声，似乎有好几台，大概是从小镇方向传来的。
【军火库的爆炸引发半栋楼坍塌，营区内两百多人出现剧烈腹痛和呕吐症状。事件已惊动军阀卢大帅府邸，四架运输直升机从不同地点起飞，十多辆军用卡车正火速赶往营区。】
我快步穿过草丛来到瀑布边，用泥堵住陷阱唯一的出口。
陷阱里有条泥鳅、两条黄鳝，还有一些小虾。用树枝串把它们串起来，捡了些干枯的树枝和草叶。
我把去掉的头和内脏，重新放进陷阱作为诱饵。
远处传来了轻型直升机的轰鸣声。
（他们肯定在找我。）
我赶忙扯下陷阱旁的杂草盖在上面，用铁罐盛满水，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匆匆返回地洞。
我不敢打开手电，借着最后的天光在草丛中摸索前行。远处，轻型直升机的探照灯光柱正在林间来回扫射。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四周一片朦胧。我摸索着将洞旁的草丛往下压了压，遮住入口，然后钻了进去。
我蜷坐在洞口，透过杂草的缝隙警惕地向外望去。一种强烈的不安攥紧了心脏——他们一定会派人搜山。万一他们发现瀑布下的捕鱼陷阱……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走到洞内拐角处，用打火机点燃三根枯枝。火苗不大，烟气很轻，应该不会被发现。
把鱼架在火上慢慢烤。烤了许久，直到表皮微焦，总算熟透了。我吃了一条黄鳝，剥下烤好的虾仁收进风衣口袋。
举着三根树枝当作火把，向洞穴深处走去。
花蝎脸色苍白靠坐在那儿，搭在小腹的手举着枪口正指向我，看清来人才缓缓垂下。
我把剩下的两条鱼递给她。随后放下树枝，微弱的火光带来些许暖和。我在她对面坐下，低声说：
“外面有直升机，可能会搜山。”
花蝎没有回应，她的手有些乏力颤抖，抬起泥鳅，慢慢地吃完。之后，她缓缓从背包中取出一个盒子，声音虚弱：
“收拾东西。”
我背起背包，坐在对面等她吃完。忽然想起口袋里的虾仁，掏出来问：
“够不够？这里还有。”
“你留着自己吃吧。”她呼吸微弱，语气冷淡地回了一句。仔细检查完武器和衣着后，她扶住洞壁，有些摇晃地站起身，一步一步颤巍地向洞外走去。
来到洞口拐角处，花蝎蹲下身，递给我匕首，指着洞外低声说：“去把那些草和树枝都搬过来。”
洞外有两架轻型直升机正在低空盘旋。我砍下一些树枝，抱起一整捆快步搬回拐角处。
花蝎有气无力地指示：
“把这三根树枝。”她握着树枝在洞口地面划了三个标记。
“分别在这三个位置打进去。”我依次将树枝用力钉入她指定的地点。
她取出一把冲锋枪，卡在树枝制成的支架上，固定在洞穴拐角处。又从盒中取出钢线，指着最里面的那根树枝：
“向前压住树枝。”我按照吩咐拉住树枝。
她用钢线做成一个套索，固定在弓形的树枝上。再用枝叶仔细掩盖整个装置，随后颤巍巍站起，拉着钢丝向洞口挪动。
指着土壁说：“挖个小孔。”我用匕首在洞壁上挖出一个坑。
她塞进一块橡皮泥，用钢线捆着一根小树枝插进泥中，低声吩咐：
“用草铺在上面。”
我看她连站立都困难，搀扶着她缓缓挪向洞口，并将钢线的末端套在洞口一根细树枝上。
一切布置完，她缓缓抬起头，顿时目瞪口呆——眼前，线性排列的灯光组成搜索队伍正向前推进，头顶上两架轻型直升机轰鸣着在空中盘旋交错，探照灯光束不断扫过林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