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县衙的后堂,烛火摇曳。
苏然将墨玉牡丹放在案上,林婉儿正用特制的银针刺向牡丹花瓣的纹路——那“洛阳窖,千魂醒”六个小字刻得极深,寻常光线难以看清全貌。
“这阴刻法是邪影教的独门技艺,需用特制的‘玄铁针’配合内力刻画,玉质越硬,字迹越难磨损。”林婉儿抽出银针,针尖沾着点墨色粉末,“玉佩里掺了玄铁砂,所以才会泛着暗光,寻常玉石根本承受不住这种刻法。”
苏然翻看着张府书房找到的账簿,上面记载着张家近十年的账目,其中几笔大额支出颇为可疑:“你看,每年三月初三,张家都会往城西的‘百草堂’送一笔银子,数目不小,却没有任何药材入库的记录。”
“百草堂?”林婉儿想起护城河边的布料碎片,“刚才追黑影时,看到他往城西方向跑了,说不定就藏在百草堂。”
正说着,仵作匆匆进来,手里捧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从张公子伤口里取出的匕首:“苏大人,这匕首的刀柄里藏着东西!”
匕首的刀柄是空心的,里面塞着一张卷起来的羊皮纸。
展开一看,上面画着洛阳城的地图,用朱砂标出了三个地点:张府、护城河边的柳树、城西的百草堂,三点连成一线,终点处画着个蝙蝠符号,旁边写着“寅时开”。
“寅时开……是说密窖的入口会在寅时开启?”苏然盯着地图,“这三个点都在洛水沿岸,难道密窖入口藏在水下?”
林婉儿突然想起墨玉牡丹的纹路:“花瓣的脉络走向,和洛水的支流分布一模一样!这玉佩不仅是钥匙,还是密窖的地形图!”
两人决定兵分两路:苏然带衙役去百草堂探查,林婉儿留在县衙研究玉佩和地图,寻找密窖入口的具体位置。
三更时分,苏然带着衙役来到城西的百草堂。
药铺早已关了门,门板上贴着“停业盘点”的告示,透着几分刻意。
苏然撬开侧门,里面黑漆漆的,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
“搜!”苏然打了个手势,衙役们举着火折子四散开来。
前堂的药柜摆放整齐,不像有异常,可后院的仓库却锁着门,门缝里透出微光。
苏然一脚踹开仓库门,只见里面点着油灯,几个穿黑袍的人正围着一个石台忙碌。
石台上绑着个穿白衣的女子,正是百草堂的掌柜女儿。
看到苏然进来,为首的黑袍人——正是白天在张府墙外消失的黑影,厉声喝道:“拦住他们!祭坛马上就要成了!”
黑袍人抽出腰间的弯刀,朝着苏然砍来。
苏然挥剑格挡,火光中看清他胸口的蝙蝠符号,与令牌上的“丙字十七”一致。
“蝠阁的底层教徒,也敢学人献祭?”
两人缠斗之际,其他黑袍人竟点燃了石台上的符咒,女子身上顿时燃起青蓝色的火焰,发出凄厉的尖叫。
“她是‘药引’!用纯阴之血能唤醒窖门的机关!”黑影狞笑道。
苏然心头一急,剑招加快,逼得黑影连连后退。
他趁机冲过去,用剑挑断女子身上的绳索,将她拉到安全地带。
青蓝火焰失去祭品,瞬间熄灭,石台上的符咒化作灰烬,露出下面刻着的蝙蝠阵图——与张公子掌心的符号一模一样。
“可惜了……就差一步。”黑影见势不妙,从仓库的暗门钻了出去。
苏然追出去时,只看到巷口闪过一个黑影,消失在洛水岸边。
回到县衙时,天已微亮。
林婉儿拿着玉佩,指着牡丹花蕊的位置:“你看,这里的纹路比别处深,对应的地图位置,正是洛水下游的‘沉璧滩’——传说那里水下有块巨大的青石,像面玉璧,故而得名。”
她又铺开羊皮纸:“寅时开,指的不是时间,是‘寅位’。沉璧滩的水下青石正好在洛水的寅位,与玉佩的花蕊对应,那里一定是密窖入口!”
两人立刻带着衙役赶往沉璧滩。
此时正值退潮,滩涂露出大片淤泥,远处的水面上果然有块黑黝黝的礁石,形状如璧。
苏然让人找来潜水的渔夫,下水探查。
半个时辰后,渔夫浮出水面,手里拿着块沾着青苔的金属片:“水下有个石门,上面刻着和这片子一样的符号!石门缝里卡着这个,像是从门上掉下来的。”
金属片上的蝙蝠符号,与之前见到的分毫不差。
林婉儿将墨玉牡丹放在礁石上,对着阳光调整角度——当花蕊的阴影与礁石的某个凹陷重合时,水下突然传来“轰隆”的声响,沉璧滩的水面翻涌起来,露出一个丈许宽的洞口,黑黝黝的,深不见底。
“密窖门开了!”衙役们惊呼。
苏然举着火折子,率先走进洞口。
里面是条石阶,通向地下深处,墙壁上每隔几步就有个壁龛,里面摆着盏油灯。
点燃油灯后,照亮了通道两侧的壁画——上面画着邪影教的祭祀场景,无数人影被推入一个巨大的地窖,地窖里伸出无数只手,抓向那些人影。
“这就是‘千魂醒’的真相。”林婉儿看着壁画,声音发颤,“密窖里封着上千个被献祭的冤魂,蝠阁想放出它们,用怨气污染洛阳城。”
走到通道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铁门,门上刻着复杂的锁孔,形状与墨玉牡丹完全吻合。
苏然将玉佩嵌入锁孔,铁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景象——地窖比想象中更大,中央竖着一根盘龙柱,柱子上缠绕着铁链,铁链的另一端锁着无数个铁笼,每个笼子里都有一具白骨,骨骼上还残留着黑色的符咒。
“这些都是五十年前被邪影教献祭的人。”苏然看着白骨,“蝠阁不仅想放冤魂,还想利用这些白骨炼制‘骨兵’——就像皮先生的皮影将军。”
突然,地窖深处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
林婉儿指着盘龙柱的顶端:“那里有个人!”
柱顶上坐着个穿黑袍的老者,手里拿着个青铜铃铛,正轻轻摇晃。
铃铛声响起时,铁笼里的白骨竟微微颤动,像是要活过来。
“欢迎来到千魂窖。”老者的声音沙哑,“既然来了,就留下当新的祭品吧。”
他猛地摇动铃铛,铁链突然绷紧,铁笼纷纷打开,白骨们蹒跚着走出笼子,朝着苏然和林婉儿扑来。
这些白骨身上的符咒发出黑光,刀砍斧劈都无法损伤分毫。
“是‘镇魂符’!”林婉儿喊道,“用玉佩的阳气能破!”
苏然将墨玉牡丹抛给林婉儿,自己拔剑抵挡白骨。
林婉儿接过玉佩,运转内力注入其中,玉佩发出耀眼的白光,照在白骨身上,符咒瞬间燃烧起来,白骨纷纷化作灰烬。
老者见白骨被破,从柱顶一跃而下,手中的铃铛突然变大,化作一个巨钟,朝着两人罩来。
“受死吧!”
苏然拉着林婉儿侧身避开,巨钟砸在地上,震得地窖摇晃。
老者趁机冲向铁门,想将两人关在里面。
林婉儿软鞭飞出,缠住他的脚踝,狠狠一拽。
老者摔倒在地,黑袍散开,露出里面的衣服——上面绣着金线蝙蝠,竟是蝠阁的首领!
“你们毁了影主的大业,也敢毁我的!”首领掏出匕首,朝着林婉儿刺来。
苏然一剑挡开,反手将他制服。
首领被押走时,还在疯狂嘶吼:“千魂已醒,就算你们关了窖门,怨气也会从地缝里渗出去,洛阳城迟早是我们的!”
苏然看着那些重新合拢的铁笼,又看了看紧闭的铁门,眉头紧锁。
他知道,虽然暂时阻止了蝠阁,可地窖里的怨气并未消散,就像江湖上的暗流,只要有一丝缝隙,就会再次汹涌。
林婉儿将墨玉牡丹收好,玉佩的温度比之前更凉了。
“至少我们守住了洛阳城。”她看向苏然,眼中带着笑意,“而且,我们又破了一桩奇案,不是吗?”
晨光从洞口照进来,驱散了地窖的阴霾。
苏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些许寒意。
前路或许依旧凶险,但只要并肩前行,再深的黑暗,也终会迎来光明。
洛阳城的牡丹还在盛放,护城河边的柳树抽出新芽,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平静。
可只有他们知道,平静之下,总有些暗流在悄然涌动,等待着被揭开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