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黑马入场
全国象棋个人锦标赛报到处，人流涌动。雄心、焦虑与商业气息无声碰撞，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硝烟。赵昭明穿着一件熨帖的深色衬衫，沉默地站在龙江省队行列中，像一座孤岛。
他脸色是不正常的苍白。自那夜之后，家就成了一个冰窖。他和林雪晴仍同住一个屋檐，对话却只剩下最必要的日常问答，精确、冰冷，像运行一段出错的代码。那盘承载着他荣耀与心血的决赛录像，成了横亘在两人之间无法逾越的深渊。
质问的话几次涌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回。他知道，那层窗户纸一旦捅破，就再也回不去了。这种悬而未决的钝痛，比明代的真刀真枪更令人窒息。
"昭明，状态还行？"陈放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他只以为是大赛前的紧张和玉珏的后遗症。
赵昭明回过神，勉强扯出一点笑意："还好，教练。"
陈放拍了拍他的肩膀，递来一个牛皮纸袋，一股熟悉的清甜香气隐隐透出。"早上路过老字号，顺手带的。知道你偏好这口，甜的，压惊。"
是桂花糕。
赵昭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低声道谢，接过纸袋，指尖传来的微弱暖意让他冰冷的指节稍稍回暖。他没有打开，只是紧紧攥着，像握住一个熟悉的锚点，在这片汹涌的疑虑中，暂时稳住自己。
抽签仪式开始。巨大的电子屏上，名字与序号飞速滚动匹配，空气瞬间绷紧。
当"赵昭明"的名字旁边，赫然跳出"蒋哲"三个字时，会场内响起一阵轻微的议论。
"蒋哲？就是那个去年差点进了八强的快刀手？"
"这签说好不好，说坏不坏。蒋哲不好对付，但总比首轮就碰周正豪强！"
"是啊，要是连蒋哲这关都过不了，也别想什么挑战棋王了。"
角落里的私语也变成了："开盘了开盘了！赵昭明对蒋哲，首轮胜负！"
赵昭明攥着纸袋的手紧了紧。他眼角的余光下意识地瞥向不远处——周正豪作为头号种子，首轮对阵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棋手，此刻正静静地坐在一旁，仿佛一座需要他一路披荆斩棘最终才能抵达的山峰。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而眼前的蒋哲，只是第一道必须稳稳迈过去的门槛。
新闻发布会上的问题也随之变化："首轮对阵劲敌蒋哲，是否有压力？是否在为后续可能对阵周正豪老师保存实力？"
赵昭明深吸一口气，攥紧纸袋，桂花糕的香气给了他一丝微弱的力量。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台下："压力很大，蒋老师是实力强劲的对手。但我期待这场对决。棋道无尽，胜负取决于临场。我会尽力下一盘好棋。"
他的回答中规中矩，但那份深藏的疲惫与挣扎，或许只有极细心的人才能察觉。
发布会结束，人群渐散。关于赔率的低语还在几个小圈子里继续，因两人方才的表现而微妙波动。赵昭明落在最后，默默拆开那个已凉透的牛皮纸袋。桂花糕依旧洁白软糯，散发淡淡甜香。
他拿起一块，没有像往常那样小口品尝，感受甜意在舌尖化开的愉悦。而是有些机械地、近乎粗暴地咬了一大口，用力咀嚼，仿佛要将所有不安、疑虑、压力与烦人的窃窃私语一齐嚼碎吞咽。甜味依旧，却莫名带上了一丝苦涩余味，哽在喉间。
他就这样站在空旷不少的会场角落，一口接一口，沉默地吃着冷却的桂花糕。眼神却越窗而去，投向远方未知的天际线。
首轮即遇强劲对手。
内心的风暴未息，外界的狂风巨浪已扑面而来。而这一次，他还被放上赌桌，成了别人眼中的筹码。
这盘棋，他必须赢。不为那可笑的赔率，只为己身，为那已被重重迷雾包裹的棋道。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