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赵府的古井深处传来细微的蠕动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井底苏醒。
幻栖站在井边，苍白的手指轻抚井沿。吞噬井中存在的力量后，他能感觉到自己对恐惧的掌控达到了新的高度。
那些从城镇方向传来的恐惧波动，如同无数条细丝，连接着他的意识。
哑女跌跌撞撞地跑回赵府，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狂喜的光芒。新生的手指沾满了泥土和血迹，残缺的左手紧紧攥着一块从某个神庙偷来的护身符。
“他们相信了......”哑女用嘶哑的气音说道，跪在幻栖脚边，“全镇的人……都在传言......赵府的邪灵渴求鲜血......”
幻栖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他能感觉到，城镇中的恐惧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蔓延。
父母紧闭门窗，商贩提前收摊，连巡夜的衙役都绕开了赵府所在的街道，“做得不错……”幻栖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
他伸出手，一缕黑雾渗入哑女的额头。作为奖赏，他赐予她更多力量，足以让她在人类中如同鬼魅般行动，却又不足以摆脱他的控制。
哑女的身体剧烈颤抖，新生的手指诡异地扭曲着，皮肤下隐约有黑雾流动。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被更深的狂热所取代，“去把镇东那个铁匠带过来。”幻栖命令道，“我要看看，一个坚信自己能驱邪的人，在真正的恐惧面前会如何挣扎。”
哑女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幻栖缓步走入赵府的正堂。
这里曾经是赵家接待宾客的地方，如今只剩下破败的家具和满地的灰尘，他挥手间，黑雾弥漫，将整个正堂笼罩其中。
他要将这里改造成一个完美的猎场，不久，哑女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魁梧的男人。铁匠张大山手持一柄巨大的铁锤，脸上带着不屑的神情。
“就是你在装神弄鬼？”张大山的声音洪亮，但在空旷的正堂中却显得有几分底气不足。
幻栖站在阴影中，幽绿的眼瞳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张大山咽了口唾沫，握紧铁锤：“我打了一辈子铁，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有本事现身与我一战！”
幻栖轻轻一笑，那笑声如同无数只虫子在墙壁上爬行。他并没有现身，而是让黑雾在张大山周围缭绕。
“你以为你很强壮？”幻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以为你的铁锤能保护你？”
张大山紧张地环顾四周，铁锤在手中微微颤抖。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却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正堂的墙壁开始渗血。暗红色的血液顺着斑驳的墙面流淌，在地面上汇聚成一个个诡异的符号。空气中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
“装神弄鬼！”张大山大吼一声，一锤砸向墙壁。
但铁锤穿过墙壁，仿佛砸在了空气中。而墙壁上的血液依然在流淌，甚至开始向上倒流，在天花板上凝聚成一张巨大的人脸。
那是张大山已故妻子的脸，“大山......”人脸开口，声音凄厉而哀怨，“你为什么不来陪我......”
张大山的手开始发抖，额头渗出冷汗：“不......你不是她......”
“你答应过永远陪我的......”人脸扭曲变形，眼睛变成两个血洞，“可是你却让我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坟墓里......”
幻栖站在暗处，满意地观察着张大山的变化。这个自诩勇敢的铁匠，内心最深处的恐惧竟然是对亡妻的愧疚，真是有趣的发现。
张大山跪倒在地，铁锤从手中滑落：“对不起......对不起......”
但幻栖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让黑雾渗入张大山的记忆，挖掘出更深层的恐惧。
正堂的景象突然变化，张大山发现自己站在自家的铁匠铺前，而铺子正燃着熊熊大火。火海中，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正在呼救。
“不！”张大山想要冲进火海，却被无形的力量阻挡。
这是他最深的梦魇，那一场夺走他全家性命的大火。多年来，他一直坚信是自己那晚喝醉了酒，才导致炉火失控。
“是你害死了他们......”幻栖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如果不是你贪杯，他们就不会死......”
张大山抱头痛哭，精神几近崩溃。幻栖深深吸了一口气，品尝着这份由愧疚和自责滋养的恐惧，确实比普通的恐惧更加美味。
但他并不满足……他要看看，当一个人连最后的精神支柱都崩塌时，会爆发出怎样的恐惧。
幻栖让景象再次变化，火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阴冷的墓穴。张大山看见自己的妻子从棺材中坐起，腐烂的手指指向他。
“你明明可以救我们的......”亡妻的声音冰冷刺骨，“那天晚上，你其实醒着对不对？你听见了我们的呼救，却因为害怕而不敢进来......”
张大山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这个被他深埋心底的秘密，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秘密，如今被赤裸裸地揭露出来。
“不......不是这样的......”他疯狂地摇头，但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那一夜，他确实醒着，他听见了妻儿的呼救，闻到了浓烟的味道。但他害怕了，退缩了，最终选择了假装沉睡。这个秘密如同毒蛇，多年来一直啃噬着他的良心。
“懦夫......”亡妻的鬼魂从棺材中飘出，腐烂的脸贴近他，“你是个懦夫......”
张大山的精神彻底崩溃，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留下深深的血痕。
幻栖满意地看着这一幕，这才是他想要的……极致的恐惧，混合着自我厌恶和彻底的绝望。
他伸出手，黑雾如同贪婪的毒蛇，钻入张大山的七窍。铁匠的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最后，他变成了一具皮包骨头的尸体，脸上还定格着极度恐惧的表情。幻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份美味恐惧带来的力量增长。
他的身体变得更加凝实，皮肤下的黑雾流动得更加顺畅。哑女匍匐在地，身体因兴奋而微微颤抖。
幻栖瞥了她一眼，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他伸出手，一缕黑雾缠绕上哑女的喉咙。
“既然你这么忠诚，”他的声音冰冷无情，“就替我向全镇人传达一个消息：“赵府的邪灵需要祭品，每晚一个活人，否则就会降临灾祸。”
哑女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用力点头，仿佛接到了神圣的使命。
幻栖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这个消息会在镇上引起怎样的恐慌。
人们会互相猜忌，彼此出卖，只为保全自己，而在这个过程中滋生的恐惧，将是他最好的食粮。
第二天清晨，哑女出现在城镇的集市上。她的手中拿着一块染血的布条，上面用黑炭写着幻栖的命令。
她将它钉在集市中央的布告栏上，然后悄然离去。不久，人群聚集在布告栏前。惊恐的窃窃私语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祭品？什么祭品？”
“赵府的邪灵真的苏醒了！”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恐慌迅速升级为混乱，有人提议请更高明的道士，有人主张逃离城镇，还有人暗中盘算着该把谁当作祭品献出去。
幻栖站在赵府的高处，感受着从城镇传来的恐惧波动。那波动比昨天更加剧烈，如同甜美的毒药，让他沉醉。
夜幕降临时，城镇陷入死寂，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生怕自己成为被选中的祭品。
但恐惧并没有因此停止蔓延……相反，在寂静中，它变得更加浓郁，更加醇厚。
幻栖站在赵府的正堂中，等待着第一个祭品的到来，他知道，人性的黑暗面终将战胜理智。
很快，就会有人为了自保，将他人推向深渊。果然，午夜时分，赵府的大门被推开。几个男人押着一个被捆绑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是镇上的妓女，无亲无故，是最容易被牺牲的对象。
“邪灵大人！”为首的男人颤抖着喊道，“我们带来了祭品！求您保佑我们平安！”
幻栖站在阴影中，幽绿的眼瞳闪烁着愉悦的光芒，而人性的黑暗，将是他最好的调味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