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浓厚的黑雾吞噬,赵府庭院陷入一种比黑夜更深的黑暗。古井边缘,净心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那盏曾经光芒四射的明灯在她脚边黯淡无光。
幻栖站在她面前,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情绪。他伸出手,黑雾如活物般缠绕上净心的脖颈,慢慢收紧。
“光明?”他的声音冰冷空洞,“不过是黑暗的养料。”
净心艰难地呼吸,眼中终于出现了真实的恐惧。她试图祈祷,但喉咙被扼住,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
那盏明灯微微闪烁,却无法驱散周围浓稠的黑暗,幻栖微微偏头,像是在欣赏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他手指轻动,黑雾便钻入净心的七窍,强行抽取着她的恐惧。这个过程缓慢而残忍,他享受着每一分恐惧的滋长。
“看啊!”他对匍匐在角落的哑女说,“所谓的光明使者,在真正的黑暗面前何等脆弱。”
哑女兴奋地颤抖,新生的手指深深抠进地面。净心的眼睛逐渐失去神采,皮肤开始浮现青黑色的纹路。
她体内那点微弱的光明力量正在被黑暗吞噬和同化,就在这时,赵府大门被猛地撞开。一群镇民举着火把冲了进来,他们的眼中燃烧着疯狂的光芒。
“杀了这个妖女!”为首的壮汉大喊,“是她引来了邪灵!”
幻栖无声地后退一步,融入阴影。他冷眼旁观这场闹剧,看着那些曾经向净心求助的人们,如今举着农具和火把,要将她置于死地。
净心艰难地抬头,看着那些愤怒的面孔,眼中最后的希望彻底熄灭。
“为什么……”她嘶声问道,一个老妇人朝她吐口水:“自从你来了,邪灵更加猖狂!你和他是一伙的!”
另一个男人举起锄头:“杀了她,邪灵就会离开!”
人性的丑陋在这一刻暴露无遗,恐惧让他们变得盲目,自私让他们需要找一个替罪羊。净心的存在,不过是为他们的暴行提供了一个借口。
幻栖在阴影中微微颔首。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人类如何在恐惧中自相残杀。
壮汉举起火把,就要向净心掷去,就在这时,幻栖轻轻抬手。
整个庭院瞬间被浓稠的黑雾笼罩,火把的光芒被吞噬,镇民们的惊叫声戛然而止。黑暗中只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和液体喷溅的轻响。
当黑雾散去时,庭院中只剩下横七竖八的尸体。每一具都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的惊恐表情,仿佛见到了世间最可怕的景象。
净心依然被禁锢在原地,但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光亮。亲眼见证人性的背叛,比任何超自然的力量都更能摧毁一个人的信念。
幻栖缓步走到她面前,指尖轻触她的额头。
“现在你明白了……”他的声音毫无波澜,“人性本恶。”
净心的身体剧烈颤抖,最后一点光明力量从她体内消散,她的眼睛变成空洞的黑色,皮肤苍白如纸。那盏明灯彻底熄灭,灯体布满裂痕。
幻栖松开禁锢,净心软倒在地,如同一个被丢弃的玩偶。
“无趣……”他转身,不再看她一眼。哑女爬过来,试探性地碰了碰净心的身体。发现她还有呼吸,便抬头看向幻栖,眼中带着询问。
“随你处置”幻栖淡漠地说。
哑女眼中闪过狂喜的光芒,她拖着重伤的光明使者,向赵府深处爬去。那里有她专门准备的“游戏场”,一个用来慢慢折磨猎物的地下室。
幻栖独自站在庭院中,感受着城镇中弥漫的恐惧。经过今晚的事件,恐惧已经深入每个镇民的骨髓。他们不仅害怕邪灵,更害怕彼此。
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他缓步走向赵府最高处,黑袍在夜风中纹丝不动。
从那里可以俯瞰整个城镇,看到每一扇紧闭的窗户后颤抖的身影,“还不够……”他轻声自语。
伸出手,黑雾向城镇蔓延。这一次,他不再制造具体的恐怖景象,而是直接激发人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每个人都将面对自己最害怕的事物,有人看到死去的亲人归来,有人发现自己身患绝症,有人目睹财富化为乌有。
城镇中响起连绵不绝的尖叫声,如同一曲诡异的交响乐。幻栖深深吸了一口气,品尝着这浓郁的恐惧。
每一分恐惧都让他的力量增长,每一声尖叫都让他的存在更加凝实。哑女从地下室出来,新生的手指沾满血迹。她匍匐在幻栖脚边,脸上带着满足的痴迷。
幻栖低头看她,突然伸手按在她的头顶,“去告诉他们,”他的声音冰冷刺骨,“明天日落前,我要见到十个祭品……否则,今晚的恐惧将永远延续。”
哑女用力点头,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幻栖独自站在高处,幽绿的眼瞳扫过死寂的城镇。人类的恐惧永无止境,而他,将永远享受这场猎宴。
黎明将至,但黑暗永远不会真正离去。因为它本就存在于每个人心中,只需要一个引子,就能破土而出。
而幻栖,就是那个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