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水帘震妖胆，桃林护猴群
花果山的晨光总比别处暖些。第二日卯时刚过，朝阳就翻过水帘洞后的卧龙山，把金红的光洒在瀑布上——那道熟悉的白绸瞬间染成了锦缎，溅起的水花像碎金似的，落在崖边的桃树上，沾着露水的胭脂桃更显粉嫩，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香。
孙悟空是被这桃香勾醒的。他抱着卷边缘磨得发毛的《七十二般变化真诀》，蜷在铺着软草的石床上，鼻尖动了动，像只寻蜜的小兽，猛地坐起身——浅褐色的绒毛还沾着点松针（昨夜和小猴们在桃林里打滚闹到月上中天，忘了拂去），琥珀色的眸子里却亮得像燃着的火把，尾巴尖儿翘得笔直：“定是后院那片‘胭脂桃’熟了！俺得去摘颗最红的尝尝！”
刚蹿到洞口的石帘下，就见白须老猴拄着根磨得发亮的桃枝拐杖，急急忙忙往这边跑，银白色的胡子被风一吹，飘得像团柳絮，连声音都带着颤：“大王！大王！不好了！北坡的桃林……北坡的桃林被混世魔王的手下占了！还伤了咱们三只去摘桃的小猴！”
“混世魔王？”孙悟空的耳朵“唰”地竖起来，像两把绷紧的小扇子，眸子里的光亮瞬间褪去，只剩冷意，尾巴尖儿绷得更直了，“就是以前那个趁俺没本事，抢咱们水帘洞、被俺凭着蛮力打跑的那只黑熊精？”
“正是他！”白须老猴扶着石帘喘着气，指节攥得发白，连桃枝拐杖都在抖，“他不知从哪听说大王你去斜月三星洞学艺了，今日一早带了二三十个小妖，举着狼牙棒、扛着麻袋就闯了北坡——那可是咱们今年最早熟的桃林啊，刚挂的胭脂桃，全被他们打落了！”
话音未落，就见两只小猴子互相扶着，一瘸一拐地从崖下的石阶上来。走在前头的小猴叫“毛球”，腿上浅棕色的绒毛被血染红了一大片，沾着泥土；跟在后头的“小桃”，胳膊上划了道口子，哭得抽抽搭搭，话都说不囫囵：“大……大王……他们好凶……不仅打落桃子，还说要把咱们的桃林全砍了，再烧了水帘洞……让咱们没地方住……”
孙悟空的脸“腾”地红了，不是羞的，是被气的——耳根的绒毛都竖了起来，像炸了毛的猫。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丹田的元炁都跟着颤——以前没学艺时，他只能凭着一股子蛮劲和黑熊精打个平手，最后还让那厮跑了；如今学了七十二般变化、腾云驾雾和筋斗云，这黑熊精竟敢再来撒野，简直是找死！
“孩儿们，抄家伙！”孙悟空转身对着洞门口喊了一嗓子，声音像炸雷似的。瞬间，洞门口的小猴们全炸了锅——有的扛着削尖的桃枝，枝尖还闪着寒光；有的举着磨亮的石斧，是白须老猴亲手打磨的；连年纪最大的白须老猴，都把桃枝拐杖横了过来，眼里满是战意，像要拼上老命。
可孙悟空却摆了摆手，把怀里的《七十二般变化真诀》往石桌上一放，拍了拍胸脯，胸肌都跟着鼓了鼓：“不用！俺老孙学了真本事，今日就让这黑熊精看看，谁才是花果山真正的主人！省得他总以为俺还是去年那只任他欺负的石猴！”
说着，他脚尖轻轻一点，丹田的元炁瞬间凝在脚底——这是腾云驾雾的“聚炁”法门，虽在地上没云可踏，却也让身子轻了半截，像踩在棉花上。他顺着崖边的石阶往下跑，速度比往日快了三倍，耳边的风“呼呼”响，吹得鬓角的绒毛都贴在脸上，转眼就到了北坡桃林。
远远就看见桃林里乱哄哄的，像翻了天——二三十个小妖挤在桃林里，模样个个怪异：有的长着灰扑扑的狼耳，一动一动地听着动静；有的拖着青黑色的蛇尾，尾巴扫过地面，压弯了刚冒芽的草；还有的长着野猪似的獠牙，嘴角淌着口水。他们举着狼牙棒，“砰砰”地打落满树的桃子，地上滚的、烂的，全是刚熟的胭脂桃，粉色的桃肉沾着泥土，看得人心疼。
为首的正是混世魔王。他比去年更壮了些，浑身的黑毛油亮油亮的，像抹了层油，肚子圆滚滚的，手里的狼牙棒比去年粗了一圈，棒上还沾着桃汁和桃肉，正一脚踩着棵刚结果的小桃树，桃树的枝桠都被踩弯了，他却咧嘴笑，声音粗哑得像磨石头：“孙悟空那猴头去学艺了，这花果山就是俺的！等俺把桃子全运走，再烧了水帘洞，看那些小猴崽子往哪躲！”
“你爷爷在此！”孙悟空突然大喝一声，声音像从云端砸下来的雷，震得小妖们都停了手，手里的狼牙棒“啪嗒”掉在地上好几个。混世魔王猛地回头，见是孙悟空，先是愣了愣，黑毛都竖了起来，随即嗤笑一声，露出两颗发黄的獠牙：“哟，这不是去拜师学艺的猴头吗？怎么还是还是这副毛烘烘的模样，怕不是学了些哄人的把戏，能打过俺？”
小妖们也跟着哄笑，有的捡起地上的烂桃子，往孙悟空脚边扔，砸在青石板上，溅起桃汁：“就是！一个毛猴能有啥本事！”“魔王大哥一棒子就能把他打趴下！”
可孙悟空没恼，反而想起师父须菩提说的“御其势”——对付这种蠢笨的妖怪，不用硬拼，得借变化的势，先乱了他们的阵脚。他眼珠一转，像有只小狐狸在里头转了圈，突然喊了声“变”——身子一晃，竟化作只展翅的大鹏鸟，黑羽如墨，翅膀一展就有两丈宽，带着“呼”的风声掠过桃林，翅膀扫过的地方，落了一地桃花瓣。
小妖们吓得尖叫起来，有的抱头蹲在地上，把脑袋埋进怀里；有的往混世魔王身后躲，挤成一团，连狼耳都耷拉下来；还有的直接瘫在地上，腿软得站不起来。混世魔王也慌了神，举着狼牙棒乱挥，却连大鹏鸟的边都碰不到，嘴里还喊：“什么鸟东西！给俺下来！看俺一棒子砸烂你的翅膀！”
孙悟空在空中盘旋一圈，翅膀扇起的风把混世魔王的黑毛吹得乱蓬蓬的，又喊了声“变”——这次化作条金红色的蛟龙，鳞甲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披了件镶金的铠甲，尾巴一甩就抽在混世魔王背上。“哎哟！”黑熊精疼得叫出声，黑毛都被抽掉了好几根，刚要回头找蛟龙，那金红色的影子却“唰”地变了回来，还是那只毛猴，正站在他身后，笑得露出白牙，尾巴还轻轻扫着他的腿：“黑熊精，俺这变化术，你怕不怕？”
混世魔王又惊又怒，黑眼珠都快瞪出来了，举着狼牙棒就往孙悟空头上砸——可这次，孙悟空早不是去年那只只会硬拼的石猴了。他脚尖轻点，借着东边吹来的风势（这是腾云术里的“踏风”法门，风轻则脚虚），身子像片被风吹动的叶子，往旁边一飘，堪堪避开了狼牙棒。黑熊精一棒砸空，“嘭”地砸在地上，震得桃林都抖了抖，差点崴了脚，刚要站稳，就觉得后颈一紧——孙悟空已跳到他背上，一手揪着他的黑毛，一手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拍，拍得“砰砰”响：“让你抢桃！让你伤俺孩儿！让你吹牛皮！”
混世魔王疼得嗷嗷叫，像杀猪似的，想把孙悟空甩下来，却怎么也甩不掉——孙悟空的脚像钉在他背上似的，这是“聚炁”凝在脚底的诀窍，比胶水还牢，任他怎么晃都纹丝不动。小妖们见状，互相推搡着举着狼牙棒来救，可孙悟空眼疾手快，喊了声“变”——这次化作只浑身是刺的刺猬，浅褐色的刺都竖了起来，像插满了小刀子。小妖们一靠近就被扎得喊爹叫娘，手上、胳膊上全是小血点，再也不敢往前凑半步。
“服不服？”孙悟空揪着黑熊精的耳朵，把他的头往旁边的桃树上撞了撞，声音里带着劲，像要把去年的气都撒出来。混世魔王被打得头晕脑胀，后脑勺都肿了个大包，黑毛都被血黏住了，只能哭丧着脸喊：“服了！服了！猴大王饶命！俺再也不敢来抢桃了，再也不敢说要烧水帘洞了！”
“还不快滚！”孙悟空一松手，混世魔王“啪”地摔在地上，脸正好砸在烂桃上，沾了一脸桃汁，他也顾不上擦，连滚带爬地喊：“撤！快撤！再晚就被这猴头打死了！”小妖们也跟着跑，有的还摔了个嘴啃泥，桃林里的狼藉都来不及收拾，麻袋里的桃子撒了一路。
等小妖们跑没影了，孙悟空才变回原形，对着赶来的猴群咧嘴笑——可刚笑到一半，目光扫过桃林，笑容就慢慢收了。只见十几棵小桃树被拦腰折断，断口处还流着树汁，像在哭；地上满是烂桃、桃枝和小妖们踩出的脚印；刚才被伤的毛球和小桃，正坐在树下抹眼泪，手里还攥着半颗没被抢走的胭脂桃。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似的，沉甸甸的——师父教他术法，是为了“护身修心”，可他刚才只顾着耍变化、打妖怪，竟没早点赶来，让桃林遭了殃，让孩儿们受了伤。
“大王，你好厉害！一出手就把妖怪打跑了！”小猴们围上来，举着没被抢走的桃子往他手里塞，可孙悟空却没接。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摸了摸折断的桃树枝，树汁沾在指腹上，凉凉的；又看了看毛球腿上的伤，伤口还在渗血，心里更不是滋味，轻声说：“是俺来晚了，让你们受委屈了。”
说着，他突然想起师父教的“聚炁”法门——元炁既能用来御云、踏风，能不能用来护住桃树？能不能治好孩儿们的伤？他试着凝神静气，让丹田的元炁慢慢顺着指尖流出来，像当初师父传他筋斗云时，那缕元炁涌入眉心似的，轻轻裹住桃树的断口。
奇迹真的发生了——那折断的桃枝竟慢慢往上凑，断口处的树汁不再流，还冒出了点嫩绿的芽，像刚睡醒的小虫子，探出头来；周围的叶子也慢慢舒展开，恢复了往日的翠绿。
小猴们都看呆了，毛球忘了哭，小桃睁圆了眼睛；白须老猴更是凑上前来，用拐杖指着桃树，声音都抖了：“大王……这是啥本事？比天上神仙的仙法还神！”
孙悟空也愣了——这是他第一次把师父教的术法用在“护”上，比打跑混世魔王还让他欢喜，心里像揣了颗刚熟的胭脂桃，甜滋滋的。他笑着挠挠头，耳尖有点红：“是师父教的本事，他说术法不光能用来打架，还能用来护着该护的东西。现在俺懂了，这本事就是用来护着咱们的桃林，护着你们的。”
接下来的几日，孙悟空没再像刚回山时那样，变作大鹏鸟在云里飞、变作蛟龙在水里游，炫耀自己的本事。他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带着猴群修补桃林——用腾云术的“辨云”本事，选最柔的青云，借云气滋润干渴的桃树，让叶子长得更绿；用变化术变作只比寻常蜜蜂大两倍的“蜂鸟”，翅膀扇得飞快，引来山那边的蜂群，给没授粉的桃花传粉；晚上回到水帘洞，还抱着《七十二般变化真诀》翻，在“灵猿变”的篆字旁画了棵小桃树，旁边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要护着”三个字，像个郑重的约定。
可他不知道，混世魔王连滚带爬地跑回黑风洞后，越想越气，把洞里的石桌都砸了，黑毛竖得像刺猬：“那猴头竟学了这般本事！俺不甘心！俺一定要报仇！”
就在他气得团团转时，洞外突然刮起一阵阴风——不是黑风洞常有的湿冷霉风，是种带着威压的风，吹得洞顶的钟乳石都簌簌掉渣。紧接着，檀香裹挟着金光，从洞门缝隙里渗进来，不是凡间的香，是西天灵山独有的“九品莲香”，清冽却厚重，压得混世魔王喘不过气。
一道身影缓缓步入洞中，穿着镶金边的月白僧袍，僧袍上绣的莲花纹竟在发光，每片花瓣都透着佛光；脸上蒙着层金纱，纱后隐约可见眉心一点朱红印记，是灵山尊者特有的“功德印”。他没穿鞋，赤着脚踩在地上，每走一步，地面就冒出一朵转瞬即逝的莲花印，带着庄严的威慑力。
“混世魔王。”那身影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从九天之上传来，带着灵山佛法的威压，洞中的小妖吓得直接瘫在地上，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你与花果山孙悟空的恩怨，灵山莲台之上，早已看得清楚。”
混世魔王浑身一颤，瞬间明白——这是西天灵山的使者！而且是地位不低的尊者使者！他连滚带爬地跪趴在地上，头紧紧贴着地面，黑毛都被冷汗浸湿，连声音都在抖：“小……小妖混世，参见尊者使者！不知使者驾临，有失远迎，求使者恕罪！”他不敢抬头，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使者，引来灵山的惩罚。
使者没看他，指尖一弹，一枚刻着莲花纹的木牌从袖中飞出，“咚”地落在石桌上——木牌通体由灵山菩提木制成，上面的莲花纹是用佛血浸染而成，泛着淡淡的金光，还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佛气。“灵山有令。”使者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那孙悟空乃补天石所化，无父无母，野性难驯，又拜入斜月三星洞，学了旁门左道之术，若任其成长，日后必搅乱三界秩序。”
他顿了顿，金纱后的目光扫过颤抖的混世魔王，威慑力更甚：“命你联合黄风岭黄风怪，去花果山除了他，夺下他的《七十二般变化真诀》——事成之后，灵山可助你脱去妖身，位列仙班。若敢违令，或办事不利……”
说到这里，使者指尖轻轻一点，洞角一只正在爬的小蜘蛛瞬间化作飞灰，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便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入轮回——灵山的手段，你该清楚。”
混世魔王吓得浑身发抖，额头磕在地上“咚咚”响，鲜血都渗了出来，却不敢停：“小妖遵令！小妖一定在三日内办妥！绝不敢违逆灵山之命！求使者放心！”他太清楚灵山的威慑力了——五百年前，隔壁山头的“赤炎老怪”只因偷了灵山一株灵芝，就被尊者弹指间化为飞灰，连洞府都成了焦土，这等手段，他一个小小的黑熊精，怎敢反抗？
使者没再说话，身影随着金光和檀香慢慢消散，只留下那枚带着佛气的莲花木牌，和满洞挥之不去的威压。混世魔王趴在地上，过了半柱香才敢抬头，后背的黑毛都被冷汗湿透，手里攥着那枚木牌，既恐惧又兴奋——恐惧灵山的手段，却又兴奋这脱妖成仙的机会。
他不敢耽搁，连忙揣上木牌，又从洞里翻出两坛藏了三年的“猴儿酒”（去年从花果山抢来的，一直没舍得喝），扛在肩上，急匆匆地往三十里外的黄风岭跑——他要去请黄风怪，更要把灵山的命令和那“魂飞魄散”的威慑说清楚，让那只老妖怪不敢不从。
黄风岭的黄风洞，比黑风洞宽敞十倍，洞壁上嵌着夜明珠，亮得像白天。黄风怪正坐在铺着虎皮的石座上，绿眼睛眯成了条缝，手里端着杯用灵芝泡的酒，慢悠悠地喝着。他长得像只巨大的黄鼠狼，浑身的黄毛油亮，嘴角留着两撇黑胡子，腰间系着条镶玉的红绸带——虽是妖仙，却比混世魔王多了几分体面，可此刻听到洞外传来的“九品莲香”，他手里的酒杯“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灵山的人？”黄风怪猛地站起身，绿眼睛里满是忌惮，连尾巴都绷直了——他曾见过灵山尊者降妖，那佛光一照，千年道行都能化为乌有，这等威慑力，他记了几百年。
没等他反应，混世魔王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举着那枚莲花木牌，声音都带着哭腔：“黄风大王！灵山……灵山使者下命令了！要咱们除了孙悟空！违令就要魂飞魄散啊！”
黄风怪快步走下石座，一把抓过木牌——指尖刚触到菩提木的纹理，就感受到一股厚重的佛气，还有隐藏在佛气下的威慑力，让他的手都微微发抖。“灵山真的要对那石猴动手？”他皱着眉，绿眼睛里满是凝重——他不怕孙悟空，却怕这背后的灵山。
“千真万确！”混世魔王连忙把使者的话复述一遍，特意加重了“搅乱三界”“坏取经大业”和“魂飞魄散”几个字，还把额头的血痕露出来，“使者弹指就杀了洞角的蜘蛛，咱们要是不从，下场比那蜘蛛还惨！”
黄风怪攥着木牌，指节都泛白了——他当妖仙几百年，早就想脱去妖身，可更怕灵山的手段。若是遵令，成了能成仙，败了大不了跑；若是违令，现在就可能被灵山的手段抹杀。他绿眼睛转了转，最终咬了咬牙：“好！本王应了！明日卯时，北坡桃林汇合——本王用黄风袋吹散他的元炁，你去夺秘籍！”
说着，他伸手抓起石桌上的黄风袋——那袋子是用万年黄鼠狼的皮做的，呈暗黄色，袋口绣着黑风纹，摸上去糙得像砂纸，却藏着毁天灭地的风势。他把袋子往腰间一系，绿眼睛里满是阴狠：“你先回去准备，明日卯时，咱们在花果山北坡桃林汇合——到时候，本王让那猴头尝尝黄风袋的厉害！”
混世魔王见状，脸上笑开了花，连忙磕了个头：“多谢大王！明日卯时，小的定在北坡候着！”说完，他揣着剩下的一坛酒，乐滋滋地回了黑风洞，只等着明日报仇、成仙。
而此时的花果山，正是一派热闹景象。
孙悟空站在自己取名的“踏云坪”上——这是花果山最高的一块云坪，和斜月三星洞的踏云坪很像，云絮厚得像棉絮，踩上去软乎乎的。他正在练筋斗云，丹田元炁一聚，身子一拧，“咻”的一声就翻出百丈远，正好落在最高的那棵胭脂桃树上。他摘下颗最红的桃子，往嘴里一咬，甜美的桃汁在舌尖散开，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大王！大王！你看俺们编的花环！”毛球举着个用桃花和柳枝编的花环，一蹦一跳地跑过来，腿上的伤已经好了，是孙悟空用元炁帮他凝合的，只剩下点浅印。小桃跟在后面，手里捧着颗刚摘的枇杷，献宝似的递过来：“大王，这是南坡刚熟的枇杷，比桃子还甜！”
孙悟空跳下床，接过枇杷咬了口，甜得他晃了晃尾巴，把花环戴在头上，浅褐色的绒毛配着粉色的桃花，竟有些好看。他抱起毛球，转了个圈，笑着说：“走！咱们去桃林看看，今日的青云能不能让桃子长得更红些！”
猴群跟着他往桃林走，一路上欢声笑语——有的小猴爬在他背上，有的拽着他的尾巴，还有的举着刚编的草绳，要给他系在腰间。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把绒毛都染成了金色，连风里都带着欢喜的气息。
可谁也没注意，远处的黄风岭方向，正有股暗黄色的烟，慢慢往花果山飘来——那烟不像寻常的雾，沉得像铅，裹着黄风袋的戾气，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靠近。
踏云坪上，孙悟空刚用青云滋润完一棵小桃树，突然觉得眉心一动——那里还留着师父传筋斗云时的元炁余温，此刻竟微微发烫，像在提醒他什么。他抬头望了望黄风岭的方向，皱了皱眉：“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旁边的白须老猴笑着说：“大王是想师父了吧？咱们现在好好的，妖怪也被打跑了，有啥不对劲的！”
孙悟空挠了挠头，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他摘下颗胭脂桃，递给白须老猴：“也是！咱们接着护桃林！”
可他没看见，那股黄烟已经飘到了北坡桃林的上空，在云里藏了起来，只等着明日卯时，随着黄风怪的一声令下，就化作十里黄风，卷向这片充满生机的花果山。
而黑风洞里，混世魔王正磨着自己的狼牙棒，棒上的铁锈被磨掉，露出寒光；黄风岭的黄风洞里，黄风怪正擦拭着黄风袋，袋口的黑风纹在夜明珠的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一场由西天灵山指使的阴谋，正朝着毫无察觉的花果山，慢慢铺展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