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静得能听见风响。咏娘瞪圆了眼望着我,宋和脸上也满是震惊,连心底的司衡都没了声响。
过了许久,他才由衷地笑起来,那张朗如春月的俊脸,眼尾眉梢都浸着欣喜:“小新娘。”他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你和我初见时,已全然不同了。”
我却抬眼问他:“那你更喜欢从前需要你护着的柔弱女子,还是现在的我?”目光落在画皮鬼化作飞灰的地方,我语气里带着一丝茫然,“以前我连鸡都不敢杀,现在动手‘杀人’,反倒比杀鸡容易多了。”
司衡没纠正我杀的不是人,只含笑反问:“若再给你一次选的机会,你想做从前的自己,还是如今敢动手的自己?”
我猛地攥紧手掌:“我要做现在的自己。”从前的我,遇事只剩惶恐哭泣,救不回爹娘,护不住爷爷,连人心都看不透。可现在,我有了保护别人的力量。将来总有一天,我还要把司衡从锁链里救出来,让他再也不用受铁爪扣骨的疼。
司衡眼底的笑意更深:“慕瑶,我爱你的善良,也同样爱你的决断。”他声音轻缓,“你在慢慢长大,有了护得住自己的心性和本事,我真的很欢喜。”
不远处,云浮公主僵在原地,半晌后突然放声大笑:“好!好一个‘诛心即可’!”她看向我的目光里,满是欣赏与期待,“小姑娘,你之前说能给陆越建庙,莫非真能做到?”
她转头看向身侧的白骨将军,眼底藏着一丝悲戚:“他煞气重,杀过太多人;我是吞金死的,半分功德都没有……像我们这样的孤魂野鬼,真有资格建庙塑像、受香火供奉吗?从没听过哪个鬼怪敢这么做。”
“建庙塑像而已,要什么资格?没人做过,就不能做了吗?”我反问她。白轩说我这想法是在造神,可对我来说,这再自然不过。
陆越将军和咏娘在山里待了这么多年,难道没庇护过山下的村民?他煞气重、杀得多,可身为将军,护国护家本就是本分。如今成了白骨,一身煞气反倒能克敌,这难道不是天意?这样的他,用自己的钱给自己建座庙、塑个像,又有什么不行?
云浮公主却难得犹豫了:“可我们是鬼啊。以鬼身做山神土地,满身的鬼气,真的能行?”
我也轻轻叹气:“其实我没留意你们的鬼气,只看到你们身上的功德。”云浮公主做鬼王这么久,约束百鬼,功德早已金灿灿的;陆将军护国杀敌,功绩更是彪炳千秋。他们若没资格受供奉,那还有谁配?
“要是你们在山里建庙,不管有没有香火,还会像从前那样护着山民吗?”我追问。山里有猛兽毒虫,有盗匪陷阱,可穷苦百姓只能靠山吃山。若那山上有山神守护,必定是人人羡慕的好地方。况且白骨将军在墓里这么多年,咏娘被血祭时也没见他阻拦,想来这山原本就没主,没生灵驻守。
就像我之前跟司衡说的——百姓给陆将军香火和诚心,他护着百姓平安,各取所需,有什么好犹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