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秘宝迷踪 第92章:寺前疑云
李暗香送他到茶摊边缘,回来时手里多了包奶酥,放在桌上。“他说黑衣人这两天才聚集在山上,总往寺庙后悬崖去,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她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只有凑近的孟露桥能看到她眼底的凝重,“千树书箧里的镖是防身用的,但他跟我说悬崖有埋伏时,指节在我手心轻轻划了个‘退’字,像是在提醒我们别往那边去。”
孟露桥指尖在桌面上的动作停了,那里已用茶水画好了悬空寺的简易地形图,山门、藏经阁、后崖的位置一目了然。“下山,去迎客栈。” 他起身时,带翻的板凳发出刺耳声响,他却像未闻般稳步前行,语气不容置疑,“现在不能上山,时机不对。”
“为何?” 韦小月跟上时,银铃在袖袋里轻轻作响,语气里已没了刚才的慌乱 —— 这一路的紧张与警惕,让她迅速成长,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在后面的小姑娘,“花千树不是说有埋伏吗?我们绕路从别的地方上去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去客栈?”
“花千树的镖是李家商队护卫用的样式,镖尾刻着‘李’字,我刚才看清了。” 孟露桥的 “鞭杆” 敲了敲石阶,火星溅起时映出他眼底的冷静,“他带了李伯父安排的人,却没明说,说明山上的情况比我们想的复杂,他不敢轻易暴露身份。而且他身后跟着三个挑夫打扮的人,步频与他完全一致,呼吸节奏都没变过 —— 寻常人赶路,呼吸会随步伐轻重变化,只有练过武的人,才能保持这样的稳定,那些人是跟着他的,不知道是保护,还是监视。”
宁若雪的蓝布头巾衬得脸色愈发平静,她刚才一直在观察,此刻补充道:“那三个挑夫的麻绳里掺了钢丝,我刚才看到麻绳反光了。” 她将手里的银针收回药箱,动作轻柔却迅速,“寻常人不会在山道上备这种东西,太费钱,也没必要,除非是要应付打斗时的拉扯,防止绳子被砍断。” 她的药箱放在臂弯里,步伐不快,却始终与孟露桥保持着半步距离,像道移动的屏障,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迎客栈的灯笼在风里摇晃,红光透过蒙尘的纸罩,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看着有些诡异。胖老板堆着满脸的笑迎上来,眼底深处却藏着审视,手指在柜台算盘上拨弄的动作,比账本上的数字更能暴露心绪 —— 当孟露桥将碎银拍在柜台时,对方按在柜台下的手几不可察地缩了缩,像是碰到了什么硬物,神色也瞬间紧绷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笑容。
“三间房,要靠里的,安静。” 孟露桥补充道,目光扫过客房方向,看似随意,实则在观察每个房间的位置,“再备些热水,我们带了些草药,得马上炮制,耽误不得。”
进房后,孟露桥第一时间用 “鞭杆” 在墙上敲了敲,空响传来时,他眉头都未皱一下,显然早有预料:“暗格是老样式,触发机关有三息延迟,只要反应快,能避开。” 他指着墙角的衣柜,语气肯定,“那后面是实心墙,没有夹层,靠那边站最安全,不用担心被人从墙外偷袭。”
唐豹摸出双镖放在桌上,镖尖寒光映在他眼底,却无狠厉,只有警惕:“刚才那老板柜台下是铁尺,我看到露出来的一角了,重量恰好能打断肋骨,位置正对心口,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就等着有人上门。”
“不必理会他,不是敌人。” 欧阳楚月的剑穗在腕间转了圈,墨绿衣袖扫过桌面时带起一阵风,将桌上的灰尘吹开,“他腰间令牌露了半角,是流沙国官府的‘戍边卫’标记,不是幽影楼的狼头佩。戍边卫在这一带巡查很正常,他们对陌生人警惕,也是职责所在。” 她往窗外看了眼,目光落在对面酒楼上,“对面酒楼上的人是监视,但不是杀手 —— 他们腰间没有幽影楼特有的狼头佩,而且站姿松散,没有杀气,应该是戍边卫的人,奉命盯着上山的陌生人。”
韦小月将流血的手指在帕子上裹好 —— 刚才摆弄银铃时不小心被铃身上的尖刺划破了,渗出的血珠染红了帕子。她将银铃放在桌上时,动作轻缓,生怕碰出声响:“那我们现在就只能等着?什么都做不了吗?”
“等天黑透再行动。” 孟露桥将 “地” 字棋从李暗香怀里取出,寒星铁在油灯下泛着冷光,纹路里仿佛藏着冰,透着股寒意,“花千树的话半真半假,悬崖有埋伏是真,但‘玄’字棋十有八九也在那 —— 幽影楼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守着一个没用的地方。他故意说‘退’,一是怕我们莽撞冲上去送命,二是怕被身后跟着的人听出破绽,暴露他的真实目的。”
宁若雪打开药箱,取出的不是金疮药,而是张泛黄的纸卷,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是悬空寺的剖面图,墨迹已有些模糊,显然有些年头了。“这是我祖父札记里夹着的,他年轻时曾去过悬空寺,画了这张图。” 她指着图上的标记,语气认真,“上面说,寺庙后悬崖的山洞与藏经阁的密道相连,只是洞口有‘悬魂梯’,是流沙国特有的机关,走错一步就会坠入深渊,尸骨无存。” 她顿了顿,指着图上一处用红笔标注的地方,“这里有处松动的石阶,是启动密道的机关,只有按对顺序踩下去,密道才会打开。”
“那就走正门,别绕路了。” 孟露桥指尖点在剖面图的山门口,那里画着个小小的舞者图案,“明天是流沙国的山神节,悬空寺会举办祭祀舞会,到时候大部分人都会去看热闹,正好能吸引注意力,我们趁机行动。” 他看向韦小月,眼神里带着信任,“你的银铃派得上用场 —— 流沙国祭祀时常用铃铛伴奏,你带着银铃跳舞,不会引人怀疑,还能帮我们掩护。”
韦小月将银铃系回腰间,清脆的声响里带着笃定,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没问题!我小时候跟族里的萨满学过祭祀舞,步伐都还记得,肯定不会出错。到时候我在前头跳舞,你们趁机往藏经阁去,保证没人会注意到。”
李暗香忽然开口,语气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我来跳祭祀舞,唐豹和欧阳姑娘配合我掩护,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孟公子与宁姑娘走密道,去悬崖山洞找‘玄’字棋。”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解释道,“我是流沙国人,跳祭祀舞更正宗,不容易被看出破绽。而且千树的‘退’字是提醒,不是警告,他书箧里的镖是我家商队的,说明他带了祖父安排的人,肯定会在祭祀时帮我们牵制幽影楼的人。”
欧阳楚月刚要说话,被唐豹用眼神止住。他往孟露桥看去,等着他做决定。孟露桥沉吟片刻,在图上标出两队会合的时间和地点:“寅时三刻,藏经阁佛像后。到时候不管有没有找到棋子,都必须撤离,不能恋战。” 他将剖面图折好递给宁若雪,又从怀里掏出支短笛,“若雪留下接应,用三长两短的笛声为号 —— 你之前学的笛法已经差不多了,这个信号简单,不会出错。”
宁若雪接过图纸和短笛,指尖在折痕处轻轻摩挲,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心,我会在山腰茶摊备好信号弹,要是遇到变故,就点燃信号弹,你们看到后立刻撤离。” 她从药囊里取出个小巧的瓷瓶,分给每人一瓶,“这是‘醒神香’,磨成了粉末,装在瓷瓶里,遇到迷药时打开闻一闻,能暂时缓解药效,你们都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夜色渐浓时,孟露桥站在窗前,掌心的长笛已拼接完整,笛孔里还残留着茶水的湿气。远处悬空寺的灯火明明灭灭,像鬼火般闪烁,铁链拖地的声音顺着风传来,时断时续,像亡魂的哀鸣。他却像听着寻常风声般平静,目光落在对面酒楼的黑影上——那里始终有个人影,一动不动地盯着客栈门口。
宁若雪在整理药箱,祖父的札记被妥帖地收在底层,夹着张她画的悬空寺后崖草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三处可能的埋伏点。她指尖拂过银针,每一根都排列得整整齐齐,长短粗细各有分工,像支蓄势待发的军队。
李暗香将花千树给的奶酥放在桌上,并未打开。油纸包里的酥饼香气透过布层渗出来,甜腻中带着微咸,让她想起小时候跟着祖父去流沙国商队,总能收到各族商户送的奶酥。窗外沙枣花被风吹进,落在酥饼上,她却只是静静看着,目光里没有波澜——那包奶酥的重量不对,底下定是藏了东西。
韦小月在擦拭银铃,铃铛上的血痕已被擦净,重新变得晶莹剔透。她将铃铛凑到耳边轻轻摇晃,清越的响声里,似乎能听见明天祭祀舞的鼓点。指尖划过铃身的花纹,忽然想起母亲说过,银器能试毒,若真遇到危险,这铃铛或许能派上别的用场。
迎客栈的灯笼仍在摇晃,光怪陆离的影子在墙上移动,却像被无形的力量框住,始终越不过那道看不见的界线。远处悬空寺的钟声传来,沉稳悠长,像在为即将到来的博弈,敲响序幕。
每个人的动作都不疾不徐,仿佛只是在等待一个寻常的黎明。唯有桌上那枚“地”字棋,在油灯下泛着冷光,提醒着这场平静之下,早已绷紧的弦——只需轻轻一拉,便会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