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案组的调查并未因两人关系的微妙变化而停滞。对“黑鸦”赵伟的深入排查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最终却收获寥寥。此人虽然性格阴郁、行事偏激,且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与几起案件的核心手法和精神内核存在本质区别。这条看似最有希望的线索,在事实面前不得不被暂时搁置。
调查再次回到了原点,甚至比之前更加迷茫。那个“艺术家”仿佛彻底融入了城市的阴影,不再留下任何新的“作品”,这种沉寂比接连不断的犯罪更让人感到压抑和不安。他像是在耐心等待着什么,或者说,在精心策划着下一场更盛大的“演出”。
这种令人窒息的平静,在一周后的一个下午被彻底打破。
一个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被放在沈磐的办公桌上,没有寄件人信息,收件人却明确地写着——顾随云(转交刑侦支队沈磐队长)。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沈磐。他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拆开文件袋。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硬质的卡片。
卡片是刺目的猩红色,如同干涸的血液。上面依旧是用打印机打出的英文,但字体更大,更张狂,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THE FINAL JUDGMENT WILL BE HELD IN YOUR TEMPLE.
(最后的审判,将在你的神殿举行。)
TRUTH AND FALSEHOOD, FACE TO FACE WITH THE AUDIENCE.
(真与伪,终将直面观众。)
LOOKING FORWARD TO OUR FINAL BOW.
(期待与你同台谢幕。)”
卡片的右下角,还用同样的猩红色,打印着一个小小的、极具嘲讽意味的签名:A Fellow Artist (一位同行艺术家)。
“神殿”、“真与伪”、“同台谢幕”……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指向性明确得令人脊背发凉!
沈磐猛地站起身,抓起内线电话,声音冷得能冻结空气:“技术科!立刻到我办公室!李兵,通知所有人,紧急会议!”
他拿着那张卡片,快步走到外面的大办公室。顾随云正坐在自己的临时工位上,对着电脑屏幕上的资料出神,感受到骤然紧张起来的气氛,他抬起头,正好对上沈磐沉凝的目光。
沈磐将那张猩红的卡片放在他面前。
顾随云的目光落在卡片上,瞳孔骤然收缩。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变得苍白,但眼神里却没有恐惧,反而燃烧起一种冰冷的、决绝的光芒。他纤细的手指抚过那几个刺目的单词,特别是“YOUR TEMPLE”(你的神殿)和“OUR FINAL BOW”(我们同台谢幕)。
“他冲我来的。”顾随云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早已预料到的尘埃落定感,“他知道我的画展。”他的个人画展《墟与生》,即将在三天后,于市中心最具声望的“现代艺术画廊”开幕。那里,确实是他视作“神殿”的地方,陈列着他过去与现在的“真实”。
沈磐看着他,胸口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是愤怒,是对罪犯猖狂的震怒;是担忧,是对顾随云安危的极致关切;还有一种……仿佛自己的领地受到最严重侵犯的保护欲。
“画展的安保级别提到最高。所有参与人员,进入一级戒备状态。”沈磐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深邃的目光牢牢锁住顾随云,“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有任何机会靠近你。”
整个警局的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如同拉满的弓弦。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顾随云迎上沈磐的目光,苍白的脸上缓缓扯出一个极淡、却带着锋利边缘的笑容。
“这一次,”他轻声说,每个字都清晰无比,“我不会再逃了。”
预告函如同战书,而战场,就是他即将展示自我、直面过去的“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