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开幕前夜。
沈磐在“现代艺术画廊”进行了最后一次全方位的安保检查。监控探头无死角覆盖,报警系统反复测试,所有出入口均由便衣警察把守,甚至连通风管道和空调检修口都做了特殊处理。他像一头巡视自己领地的雄狮,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隐患,眼神锐利如鹰隼。
“A组负责前厅,B组守住侧门和后巷,狙击手在对面大楼就位。技术科,确保通讯畅通,干扰设备随时待命。”沈磐的声音在加密频道里冷静地下达指令,每一个字都带着钢铁般的分量,“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是确保所有来宾,尤其是顾随云先生的绝对安全。其次,才是抓捕。”
他站在画廊空旷的中央大厅,这里明天将悬挂顾随云那幅巨大的新作《生》。此刻墙面空置,仿佛在无声地等待着命运的降临。空气中弥漫着新刷墙漆和抛光地蜡的味道,冰冷而肃杀。
回到公寓时,已近深夜。沈磐推开家门,发现顾随云并不在客厅。他心头微微一紧,快步走向阳台。
顾随云果然在那里。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靠在冰冷的栏杆上,望着远处城市连绵不绝的灯火。晚风吹拂着他微长的发丝,背影在浓重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瘦单薄,仿佛随时会被这都市的洪流吞没。
沈磐没有立刻出声,他转身回屋,拿了一件自己的厚实外套,走过去,轻轻披在顾随云肩上。
“外面冷。”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
顾随云没有回头,只是下意识地拉紧了带着沈磐体温和气息的外套,指尖微微发白。“都安排好了?”
“嗯。”沈磐站到他身边,与他并肩望向那片璀璨却冰冷的光海,“明天你只需要按照流程进行,致辞,与来宾交流。其他的,交给我。”他顿了顿,侧过头,目光沉静地落在顾随云被霓虹映照得有些模糊的侧脸上,“我会在你看得见的地方。”
他的承诺简单,直接,没有任何华丽的修饰,却带着磐石般的重量和毋庸置疑的坚定。这不是安慰,是誓言。
顾随云终于侧过头,看向沈磐。夜色中,沈磐的轮廓依旧冷硬,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映着远处的灯火,也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那里有关切,有守护,有一种他从未在别人眼中看到过的、沉甸甸的专注。
他那颗因明日未知的“审判”而有些不安的心,在这一刻奇异地平静了下来。仿佛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再大的风浪,也都有了可以依靠的彼岸。
“沈磐,”顾随云轻声开口,声音融在夜风里,有些飘忽,“如果……明天出了什么意外……”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
“没有如果。”沈磐打断了他,语气斩钉截铁,不容任何质疑。他向前半步,几乎将顾随云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他,“我不会让任何意外发生。”
他的眼神太过坚定,太过霸道,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欲,瞬间击碎了顾随云心底最后一丝犹疑和恐惧。
顾随云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少了平时的戏谑和洒脱,多了些释然和全然的信任。他伸出手,没有半分迟疑地握住了沈磐放在栏杆上的手。
沈磐的手指微微一动,随即反手,将那只微凉而纤细的手牢牢地包裹在自己温热粗糙的掌心。两人的手在微凉的夜风中紧紧交握,无声地传递着力量、支持和一种无需言明的默契。
这一夜,公寓里异常安静。没有亲密的缠绵,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一种并肩站在悬崖边缘,等待着黎明与风暴同时降临前的宁静。他们都知道,明天将是一场硬仗,不仅是与那个疯狂的“艺术家”的终极对决,也是顾随云直面自己过去所有阴影、完成自我涅槃的时刻。
窗外,城市的灯火彻夜不熄,如同无数双注视着这场命运舞台的眼睛。而在这小小的阳台上,两人交握的手,成为了风暴眼中最宁静、也最坚固的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