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侦查与暗涌
通天柏的金光还在枝叶间流转,像一张被灵力绷紧的预警网,每片叶脉都泛着细碎的光,将昆仑的紧张气息拉得愈发浓稠。风澈立在玉虚宫的殿阶上,望着东北方天际——那里的云海看似平静,却隐隐透着一丝被魔煞浸染的暗紫,连拂面的风都带着若有似无的刺痛。他腰间的镇岳剑已隐隐发烫,剑鞘上的三族共鸣纹(北荒之战后,青岑的草木纹、云瑶的水波纹、狼族的獠牙纹交织而成)光韵忽明忽暗,仿佛在与远方魔域的魔煞产生着无声的对抗。
“将军,五千神卒已在南天门集结完毕!玄甲佩箭、疗伤仙露均已备妥,侦查用的‘青鸟哨’也已校准灵力频段!”殿外传来副将青岚的声音,她一身银白战甲,甲片上的流云纹被日光映得泛着微光,手里捧着一面绘有青鸟纹的侦查旗——旗角的流苏是用通天柏的韧皮编织的,能在瘴气中保持灵力传导。
风澈转身,目光扫过殿外列队的神卒。他们个个脊背挺直,手中长枪的枪尖凝着淡金色的灵力,却难掩眉宇间的凝重——百年前魔族偷袭的惨状,虽已过去三代神卒,却仍是刻在昆仑血脉里的警示。白泽将军已披挂完毕,玄铁战盔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那双曾看透幽冰巨兽内丹弱点的金瞳,此刻正凝着如寒潭般的冷意。他大步走到风澈面前,单膝跪地,右手重重按在胸甲的护心镜上,镜面映出他坚毅的轮廓:“末将此去,必探明魔域兵力部署、主攻方向及魔器准备情况,若有半分差池,愿提头来见!”
“不必立此军令。”风澈伸手扶起他,指尖触到对方甲片上未散的凉意,指腹摩挲过护心镜上的裂痕——那是百年前与魔族先锋对战时留下的旧伤,“魔域此次集结的魔煞,已远超百年前偷袭时的三倍,切记‘谨慎’二字。迷雾林至断仙桥的三十里路,是魔族布防的盲区,也是最险处;若遇魔军主力,切勿硬拼,哪怕只带回‘魔军数量’这一条消息,也是大功一件。”
白泽喉结滚动了一下,重重点头,接过青岚递来的侦查旗,转身翻身上马。那匹通体雪白的“踏云驹”似是感知到主人的战意,打了个响鼻,四蹄踏起细碎的云气,鬃毛在风里飘成一道白练。“出发!”他一声令下,五千神卒如一道银白的洪流,跟着他朝着断仙桥的方向疾驰——马蹄溅起的云屑落在地上,很快消散在东北方的天际,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灵力轨迹,像一条被拉长的银线。
风澈站在殿阶上,直到那道银流彻底消失在云海尽头,才转身回殿。案上已铺开丈许宽的洪荒舆图,羊皮纸边缘泛着陈旧的黄,东北方“断仙桥-魔域”的区域,被天枢长老用朱砂圈出一个醒目的圆,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百年前魔族偷袭的三条路线,每条路线旁都用小字写着“伤亡数”“魔器类型”:“白泽将军此行,需先穿过‘迷雾林’——那林子里的瘴气是上古遗留的邪煞所化,虽对神卒的灵力躯体无害,却能遮断十里内的灵力传讯。”天枢长老捋着花白的胡须,指尖点在舆图上的淡绿区域,眉头拧成一个结,“更麻烦的是,林子里的‘幻音鸟’会模仿神卒的声线,若魔兵提前控制了幻音鸟,很容易设下圈套;一旦陷入苦战,传讯中断,咱们就成了睁眼瞎。”
风澈俯身,指尖点在“断仙桥”旁的朱砂圆点上——那里的朱砂已被他反复按出一道浅痕,“我早有准备:灵汐和云逍刚从魔域矿脉逃回来,对迷雾林的地形比咱们熟——矿脉的废弃通道,有一条就直通迷雾林西侧。我让他们带着‘传讯玉阵’去那边布阵,玉阵用的是昆仑玉髓,能穿透瘴气传讯,就算主玉失灵,旁玉也能传回消息。”
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簌簌”声,像是枯叶落在青石阶上,却比枯叶声更轻,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气息。天玑长老立刻警觉,右手捏了个“护阵诀”,掌心凝出一道淡金色的灵力屏障,屏障上的符文瞬间亮起:“谁在外面?若再藏头露尾,休怪我以‘闯宫者’论处!”
阶下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道纤细的身影——是灵汐。她身上还穿着从矿脉带出的粗布黑衣,袖口沾着黑褐色的泥土,指甲缝里嵌着岩壁的碎石,指腹上的血痂还没完全愈合,显然刚从矿脉逃生的疲惫未消。她手里捧着三块泛着微光的传讯玉,玉料上缠着细细的灵线,将三块玉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小的三角阵;她气息微喘,说话时胸口还在轻轻起伏:“风澈仙尊,云逍已去迷雾林西侧的废弃矿道口布阵,这是最后一块主传讯玉,与另外两块旁玉形成了‘三角呼应’——只要三十里内出现魔煞浓度超过‘百年前偷袭值’的异动,主玉上就会浮现魔煞的红纹,红纹越浓,魔煞越强。”
风澈伸手接过传讯玉,指尖感受到玉料里流动的微弱灵力——那灵力带着神族本源的纯净,却又透着一股坚韧的韧劲,显然是云逍用仅存的、未被矿脉魔煞侵蚀的本源之力注入的。他抬眼看向灵汐,注意到她眼底的红血丝,眼下的青黑像被墨染过,声音不自觉软了些:“你们二人刚从鬼门关逃回来,本应在偏殿歇息,让仙医调理受损的灵力。传讯玉阵布完,就立刻回玉虚宫,别硬撑。”
灵汐却用力摇头,攥着袖口的手微微用力,指节泛白——袖口下藏着墨尘临死前塞给她的半块铁镐碎片,那是矿脉同伴唯一的遗物。“墨尘是为了让我们逃出来报信,才被魔兵打死的;矿脉里还有老栓、灰毛他们……只要能帮上忙,能早点打退魔族,我不怕累。”她说着,声音里泛起一丝哽咽,却很快压了下去,转身再次隐入阶下的阴影里,朝着迷雾林的方向走去——背影虽单薄,却像一株在石缝里扎根的草,透着一股不肯退缩的韧劲。
而此刻,魔域断仙桥的魔焰,正烧得愈发猖狂。暗紫色的火焰舔舐着用上古魔帝骸骨铺成的桥面,每块骨头上的“噬神咒文”都亮得刺眼,将桥两侧挂着的生灵头骨照得泛着青灰。玄夜已回到万骨宫,宫门前的黑岩地上,骨龙驹的蹄印还留着未散的魔焰,蹄印里的魔火燃得正旺,将周围的黑雾都烤得扭曲。
万骨宫大殿内,墨煞、骨屠、骨刺三人正单膝跪地,脊背挺得笔直——他们面前的案上,摆着一面用魔龙王内丹制成的黑色水镜,镜中清晰地映着白泽将军率军疾驰的身影,连踏云驹鬃毛的飘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白泽倒是心急,刚过晌午就带着人来侦查,倒是省了我派人去‘送消息’的功夫。”玄夜坐在用百具神族骸骨雕成的骨椅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噬神魔镰的镰柄——镰柄上那颗人头大的魔晶泛着暗紫光,晶体里隐约能看到被吸收的神族魂魄在挣扎,映得他脸上的黑雾都泛起淡淡的红,“骨刺,你率三百魔狼骑,去迷雾林外设伏。记住,你的任务不是杀他们,是‘毁玉’和‘漏信’:先让魔狼骑毁掉他们的传讯玉,再故意喊出‘三日后卯时攻昆仑’的消息,让白泽带着这消息回昆仑。”
骨刺猛地抬头,螺旋独角上的紫光闪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谄媚的笑,额头几乎贴到地面:“魔尊高明!这招‘示敌以虚’,既能让昆仑以为摸清了咱们的底细,放松警惕;又能让他们按‘三日后卯时’的时间准备,届时咱们再提前半个时辰出兵,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多嘴。”玄夜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像淬了冰的刀,割得人耳朵发疼。骨刺的笑声瞬间卡在喉咙里,脸色一白,立刻磕头应道:“末将知错!这就去办,绝不多言!”说完,他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快步退出大殿,连殿门被魔风关上的声响都不敢回头看。
待骨刺的身影彻底消失,骨屠才上前一步,手里捧着个刻满“隐煞咒文”的黑木盒——盒面上的咒文泛着灰光,像一层薄薄的雾。他单膝跪地,将木盒举过头顶:“魔尊,这是‘蚀灵粉’,是用焚灵锻造场的炉灰,混合了灭神渊的魔水,再加入十具神族修士的骨灰炼制而成的。撒在魔器或衣物上,能彻底掩盖魔煞的气息,连昆仑的通天柏都感知不到;夜影已带着十名影魔卫出发,每人都带了半斤蚀灵粉,此刻应该已到迷雾林边缘的‘枯骨坡’,等着白泽的神卒过去。”
玄夜抬了抬眼,猩红的瞳孔里映着木盒的影子。他指尖弹出一缕暗紫色的魔焰,魔焰飘到案上,点燃了一炷用魔鳄脊椎骨制成的香——香燃出的烟呈纯黑色,像一条小蛇,缓缓飘在水镜上方。烟一触到水镜,镜中白泽的身影就突然晃了晃,连神卒的阵列都变得模糊起来。“让夜影盯着风澈的动向,尤其是两件事:一是通天柏的灵力流转规律——百年前咱们没能毁掉它,就是因为没摸清它的预警机制;二是护山大阵的‘阵眼’——当年风澈用三族灵力加固了阵眼,藏在玉虚宫的‘凌霄殿’下,我要知道具体的位置,以及守护阵眼的神卒数量。”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指尖轻轻敲着骨椅的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像在倒计时,“三日后卯时,我要让噬神魔镰劈在护山大阵上时,昆仑还在做着‘准备充分’的美梦;要让风澈亲眼看到,他引以为傲的守护,在魔煞面前像纸一样脆。”
墨煞一直沉默着,此刻终于抬头,三对布满鳞片的蝙蝠翅膀微微颤动,甲片上的魔纹因兴奋而泛着光。他金瞳里闪过嗜血的光芒,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魔尊,那咱们要不要提前加固断仙桥的防御?白泽狡猾得很,说不定会派小股神卒绕到桥后,偷偷破坏桥身的魔骨——毕竟断仙桥是咱们唯一的通道,若是被破坏,十万魔军就成了瓮中之鳖。”
“不必。”玄夜打断他,抬手对着水镜挥了一下,水镜里的画面立刻切换,变成了焚灵锻造场的场景——那里的火光烧得冲天,将半边天幕都染成了暗紫;饕餮颅骨熔炉还在喷着焚灵黑焰,匠师们正将淬了蚀灵粉的魔器搬上大车,每辆车上都插着黑色的旗,旗上画着噬神魔镰的图案;魔刃营的兵卒挤在车旁,互相炫耀着手里的魔刀,刀光映着他们满是杀意的脸,有人甚至用手指划着刀刃,让血滴在刀身上,激活刀上的咒文。“断仙桥的魔骨,本就是用上古魔帝的骸骨铺成,骨缝里嵌着‘固魂咒’,别说神卒的长枪,就算是风澈的镇岳剑,也砍不动半块。白泽若敢靠近,正好让他看看,我十万魔军的阵仗是何等壮观——让他回去给风澈带个话,告诉他,这次我带来的,不是‘偷袭’,是‘踏平’。”
与此同时,迷雾林外的空地上,白泽已率神卒停下脚步。踏云驹的鼻子不停抽动,金瞳警惕地盯着林子里的阴影,四蹄在地上刨着,溅起细小的石子——它是神驹,对魔煞的感知比神卒敏锐十倍,此刻正浑身紧绷,鬃毛都竖了起来。白泽按住腰间的剑柄,指尖凝起一丝灵力,顺着缰绳传到踏云驹身上,试图安抚它的躁动:“怎么了?”
“将军,不对劲。”踏云驹的声音直接传入白泽的识海,带着一丝颤抖,“这林外太安静了——连平时最聒噪的幻音鸟都没了动静,空气里除了瘴气的腥甜,还飘着一丝极淡的魔狼骚味,像是……有魔兵埋伏。”
白泽的心猛地一沉,抬眼望向迷雾林——林子里的瘴气比平时浓了三倍,呈灰黑色,像一团化不开的雾,连阳光都透不进去。他抬手示意神卒止步,声音压得很低:“青岚,立刻激活传讯玉,试试能不能联系上灵汐他们的玉阵。”
青岚立刻从怀里掏出传讯玉,指尖注入灵力——玉上本该泛着的、代表“连接正常”的绿光,却只闪了两下,就像被掐灭的烛火,瞬间暗了下去。她反复注入灵力,玉料却始终是暗的,连一丝微光都没有。她的声音带着焦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将军,传讯玉失灵了!灵力注不进去,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断了——肯定是魔兵动了手脚!”
白泽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翻身下马,走到神卒阵列的最前面,目光扫过迷雾林的入口——那里的瘴气正缓缓流动,隐约能看到树影晃动,却分不清是风吹的,还是魔兵的身影。他刚要下令“全军后撤五里,重新建立传讯连接”,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狼嚎——那狼嚎不是寻常魔狼的叫声,而是带着魔煞的嘶吼,像一把钝刀,割得人耳膜发疼。
下一秒,三百匹腐骨魔狼从阴影里窜了出来,每匹狼的骨头上都缠着黑色的魔纹,眼睛是两颗红色的魔晶,嘴里喷着三寸长的焚灵黑焰;魔狼骑的黑色甲胄泛着冷光,手里的魔骨棒上沾着未干的血,显然刚杀过生灵。骨刺骑在最前面的一匹腐骨魔狼上,螺旋独角在瘴气里闪着刺眼的紫光,他咧着嘴笑,露出尖利的牙,声音像磨石擦过木头:“白泽将军,别来无恙啊!百年前你砍了我哥哥的一只胳膊,今日咱们可得好好‘叙叙旧’!”
白泽握紧长枪,枪尖凝起淡金色的灵力,灵力在枪尖形成一道半尺长的光刃,映得他的脸泛着冷光:“不过三百魔兵,也敢拦我昆仑神卒的路?”
“谁拦你了?”骨刺笑着挥手,魔狼骑立刻向两侧退开,让出一条宽约十丈的路——路的尽头,能看到断仙桥方向飘来的暗紫魔焰,那魔焰的范围比舆图上标注的大了数倍,隐约能看到魔军阵列的黑影,像一条黑色的巨蟒,盘踞在断仙桥两侧。“我只是奉魔尊之命,给你带个消息——三日后卯时,我们十万魔军,会踏过断仙桥,直攻玉虚宫!到时候,风澈的镇岳剑会被噬神魔镰劈断,通天柏会被焚灵黑焰烧枯,你们这些神卒,都会变成魔晶的养料!”他故意提高声音,让每个神卒都能听到,“现在,你可以带着这个消息回去了——要是敢再往前踏一步,这些腐骨魔狼,可就饿了。”
白泽眯起金瞳,目光越过魔狼骑,望向远处的魔焰——那魔焰里的魔煞浓度,比他预估的还要高,隐约能感受到噬神魔镰的气息,像一颗暗紫色的毒瘤,散发着毁灭的力量。他心里清楚,此刻硬闯只会中计:传讯玉已失灵,若陷入苦战,消息传不回昆仑,反而会让魔军摸清神卒的战力;当务之急,是把“三日后卯时”这个消息带回去,让风澈提前调整部署。
“撤!”他一声令下,神卒立刻调转方向,动作整齐划一,没有半分拖沓。踏云驹再次打了个响鼻,四蹄踏云,带着白泽率先朝着昆仑方向疾驰;五千神卒紧随其后,银白的阵列像一道被拉回的弓弦,很快远离了迷雾林。
骨刺坐在腐骨魔狼上,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冷笑。他抬手对着身后的阴影打了个手势——那道藏在树后的影魔卫立刻动了。他穿着从矿脉死去神卒身上扒来的粗布黑衣,脸上抹了些泥土,将原本灰黑色的皮肤遮住;手里握着一把普通的铁镐,镐头故意磨得钝了些,看上去就像个随军的杂役神卒。他身上的蚀灵粉已起效,连周身的魔煞都被压得一丝不剩,只有靠近三尺内,才能闻到那股若有似无的腥味。
“记住魔尊的指令:混进昆仑后,先找通天柏的位置,再摸凌霄殿的阵眼。”骨刺压低声音,用灵力将话语传到影魔卫耳中,“夜影他们在枯骨坡等着接应,若暴露,立刻自毁,别留下任何痕迹。”
影魔卫点头,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极淡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跟在神卒撤退的尾流里——他的步伐刻意模仿神卒的节奏,连呼吸都调整成神族的频率,混在队伍末尾,竟没被任何人发现。马蹄扬起的尘土遮住了他的身影,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黑色痕迹,很快被风吹散。
而此刻,迷雾林西侧的废弃矿道口,灵汐刚布完最后一块旁传讯玉。她靠在矿道的岩壁上,揉着发酸的肩膀,指尖还残留着玉料的凉意。矿道口的杂草长得齐腰高,正好遮住她的身影,远处神卒撤退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她心里一紧,刚要起身去迎,却被一只手猛地拉住——是云逍。
他从矿道里钻出来,脸上沾着黑灰,手里拿着一块碎魔晶,正是从矿脉裂缝里带出来的。他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着神卒撤退的尾流,压低声音,用气音说:“你看最后面那个‘神卒’——他的步伐不对。咱们神卒行军,每步的距离都是三尺,脚掌先落地;可他是脚尖先落地,步距忽大忽小,像……像魔族的‘掠影步’。”
灵汐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眯起眼——她的灵力虽弱,却对矿脉的魔煞格外敏感。那个“神卒”的背影看着普通,可在她的感知里,却像一块浸过魔血的石头,透着一股与矿脉相似的腐臭。是魔!她心里一咯噔,刚要喊出声,云逍立刻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指了指她腰间的旁传讯玉:“别打草惊蛇!他肯定是来渗透的,咱们一喊,他要么跑,要么直接动手——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消息传给风澈仙尊,让昆仑提前设防。”
灵汐用力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想起了墨尘,想起了矿脉里被魔兵屠戮的同伴,此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魔兵混进神卒队伍。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激动,指尖颤抖着按在旁传讯玉上,将感知到的魔煞浓度、那个“神卒”的衣着和位置,都用仅存的灵力注入玉中。
玉料瞬间亮起一道刺眼的红纹,红纹比之前更浓,像一条小蛇,顺着灵线传到昆仑玉虚宫的主传讯玉上。
此刻的玉虚宫大殿,风澈正盯着舆图,天枢、天玑两位长老站在一旁,三人都沉默着——传讯玉失灵的消息,已让气氛变得凝重。突然,案上的主传讯玉猛地亮起,一道浓得发黑的红纹瞬间布满玉面,红纹里还夹杂着细碎的灵力波动,像在传递信息。
风澈立刻伸手按住玉料,将灵力探入其中——灵汐的感知画面瞬间传入他的识海:迷雾林外的魔狼骑、远处的魔焰、神卒尾流里那个异常的身影,还有那股熟悉的腐臭魔煞。他的脸色瞬间变了,指尖猛地攥紧,玉料上的红纹被灵力震得微微颤抖。
“怎么了?”天枢长老察觉到他的异动,急忙问道。
“白泽遇到了埋伏——魔兵毁了传讯玉,还故意放出‘三日后卯时攻昆仑’的消息。”风澈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冷意,“更糟的是,有影魔卫混在撤退的神卒队伍里,用某种能掩盖魔煞的粉末伪装成神卒,已经朝着昆仑来了。”
天玑长老的脸色瞬间白了:“影魔卫擅长渗透暗杀,若是让他们摸到通天柏或护山大阵的阵眼……”
“立刻传命!”风澈打断他,转身对着殿外喊,“青岚副将已随白泽出征,让羽林卫统领凌云率军五千,去南天门设卡——凡从迷雾林方向回来的神卒,都要核验‘灵力印记’(每个神卒入伍时,都会在识海留下的专属灵力标记),没有印记或印记异常的,立刻拿下,不许放一人进入昆仑核心区域!”
殿外的羽林卫立刻应道:“是!”脚步声很快远去。
风澈再次看向主传讯玉,红纹已渐渐淡去,却在他心里留下一道浓重的阴影。他走到殿阶上,望向东北方——神卒撤退的银流已出现在云海边缘,尾流里那个小小的黑影,像一颗藏在银线里的毒刺。
“玄夜,你果然没这么简单。”他低声呢喃,抬手握住腰间的镇岳剑,剑鞘上的三族共鸣纹突然亮得刺眼,像是在回应他的战意,“三日后的卯时,我倒要看看,你的噬神魔镰,能不能劈开昆仑的护山大阵。”
而此刻,混在神卒队伍里的影魔卫,已跟着队伍靠近了南天门。他看着前方那道泛着金光的山门,看着门旁列队的羽林卫,眼底闪过一丝冷笑——他能感觉到,昆仑的防御已开始松动,而他,就是刺入昆仑心脏的第一把刀。
三十里外的枯骨坡,夜影带着另外九名影魔卫正藏在岩石后。他们看着那道银流靠近南天门,看着影魔卫混进山门,嘴角都勾起了相似的笑意。夜影抬手,将一块黑色的传讯石捏碎,石屑化作一道黑影,朝着魔域万骨宫的方向飘去——那是给玄夜的信号:第一枚“棋子”,已落位。
昆仑的云海依旧流淌,通天柏的金光却比之前更亮,像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弓;而魔域的魔焰,也在断仙桥旁烧得更旺,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刀。正邪两端的张力,在这一刻,被拉到了顶点——三日后的卯时,这场决定洪荒命运的大战,已悄然进入了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