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信一点说，四季歌是五禽宫的煞星。五禽宫上次欺负丐帮时遇到易枝芽，吃了一个哑巴亏。而这次遇到的是妖精，吃一个肯定不够，要是太贪心，很有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五禽又来了。又是一组全新的五禽，但造型等套路照旧，虎鹿熊猿鸟，二女三男。不同的是这次学礼貌了。

“报——”传讯弟子飞奔而来，差一点点没撞上赫以北的剑。也算为墨自杨解了围。其实是为赫以北解了围。该弟子心力强大，一通长跑，脸不红心不跳：“五禽来访。杀，或是不杀，请帮主示下。”那口气，好像他能以一己之力退敌似的。

留春霞说：“让他们在门外候着。”

“遵令。”传讯弟子又飞奔而去。

“二妹稍事休息，待我办完事就走。”

墨自杨松开缰绳。天让路。

留春霞出门。赫以北跟上。众堂主香主跟上。

墨自杨骑着天在大堂上溜达，一圈，两圈，三圈。站定。反方向再来三圈。然后出门。慢慢悠悠来到大门时，正好听到虎女说：

“既然贵帮不从盟主号令，那请在一个月内撤出大唐武林。”

赫以北说：“梦里什么都有，请诸位回家钻被窝里找找。”

虎女没有回答，因为被优美的马蹄声——天原地踏步——所吸引。其他人也是。于是所有目光都对准了骑马的人。这一组五禽长相奇丑无比，镜子见了都会害怕。墨自杨眯着眼睛说：

“打扰诸位了吗？”

虎女说：“来者何人？”

“四季歌墨自杨。”

“五禽宫的头号必杀人物，果然不同凡响。”

“羡慕吗？”

“羡慕。”

“你们也只能停留在羡慕里。”

“也许今天就能终止。”

“赌大一点如何？”

“悉听尊便。”

“好气度。”墨自杨突然将眼光移到了因为惊喜万分而目瞪口呆的水云阔身上，“那我找大人物谈。”

在墨自杨尚未现身之前，水云阔骑着马在道上漫不经心地转悠着，那德行摆明就是一个跟着五禽出来见世面但又不专心上课的实习生。他结结巴巴地叫着：“你个小小小人，我杀杀杀了你。”

墨自杨策马过去，伸长脖子：“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还是不敢杀，你就是鳖孙。你老子叫水鳖子，你就叫水鳖孙，登对。”

意中人近在眼前，“唾手可得”。也不知道水云阔是因为害羞还是慌张，满脸涨红，满嘴滥用名人名言，他说：“士可杀不可辱。”害得满肚子墨水的墨自杨有些迷茫：

“你到底想干吗？”

“随随随便你。”

还是那么可爱，那我就不客气了。墨自杨低声说：“这边人多耳杂，咱那边散散步去？”

“单挑？正合我意。”水云阔又胡言乱语了。女孩子约散步都不懂，这种人如果不拼爹还能娶到老婆的话，绝对是老婆瞎了。

二人往前走去。虎女大喊：

“十三宫子小心。”

水云阔对待自己人却一点都不含糊：“死一边去。”

墨自杨问：“你头次出远门？”

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水云阔的思维十分活跃，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头次又怎么了？欺负我经验不足，又想使诈了？实话告诉你，我表面看起来傻，但内心是聪明的。这叫大智若愚。”

“有多聪明？”

“水晶宫十五兄妹当中，我的岁数第三小，但武功第三高。再过些年，我就敢挑战上清张果老。”

“随便找个邻居你都打不过，还大老远跑上清呢？”

“你找个来试试？”

“杨它，许多欢的儿子杨它。”

“绿洲人准备出山了？”

“快了。”

“那我让人盯着，从许多沙漠跑出来一只蚊子都逃不过水晶宫的手掌心——他一出现，我就拍死他。”

“好。只要你能拍死他，我就让张果老教你几手——你武功那么高，放眼天下也就他有资格指点你了。”

“一言为定？”

“万金不易。”

水云阔显然不够放心，又问：“你与张果老是何关系？”

“父女。”

“父父父女？他比我爹还能干啊。”水云阔心服口服。

“跟我老爹比，你爹就是个球。”

“对对对，而且是小球，都不够你老爹塞鼻孔。”能将自己的老子比喻成鼻屎，再没有人比他更富有内涵了。

墨自杨新奇地注视着这位比绝大多数女人长得还要精致的漂亮公子，一脸赞许：“你的确是大智若愚。相见恨晚啊。”

水云阔谦虚地说：“没骗你吧？”

又说：“在你面前，我的表现比平时要差很多。”

又说：“我平时比孔明还要聪明。”

“别紧张，我不是妖精。”墨自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除了武功之外，你还有什么聪明的地方？”

“对对子。人七步成诗，我一步成双对。要不你出个题？”

“天上地下。”

“男左女右。”

“大唐添子。”

“儿媳上炕。”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墨自杨双手合十：“你赢了。”

水云阔喜不自胜，但保持住了风度：“你故意让我的。”

哎呀呀，如此巧妙的故意都被你看破了。眼见时机成熟，墨自杨直入主题：“我就喜欢跟聪明人合作。”

“求之不得。如何合作，但说无妨。”

“我可否唤你一声小云云？”

“这也算合作项目？”水云阔大羞，捂着脸，仰头对老天爷说：“我可否唤你一声小墨墨？”

墨自杨强忍浑身酸麻：“小墨就够了，俩墨太黑了。”

“是是是黑了点儿。”

“那我接着往下说？”

“迫不及待。”

“第一，十年之内不准侵犯丐帮。”

水云阔耸了耸肩，为难地说：“我不是五禽宫的人，就算是，亦无官无职，他们怎会听我的？”

“你加入丐帮，他们就不敢乱来了。”

“五禽宫铁面无私，有我在照样打。”

“要学会变通嘛，孔明最擅长的就是变通。”

“变通？你给个提示，小小的就好。”

“你时不时地将五禽宫的阴谋诡计提前告诉给丐帮，这样一来，丐帮不就不怕侵犯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水云阔作感慨状，忽然又问：“有这么猖狂的内奸吗？”

“你要是愿意的话，那不就有了？”

“……你这是让我数典忘祖啊。”事情棘手，水云阔有点着急，双拳不由猛捶脑门，但忘了松缰绳，差点勒死马。

“怎么会呢？丐帮与五禽宫，往小的说，都是一个江湖里的人；往大了说，都是大唐子民，炎黄儿女一脉相承，没什么数典忘祖的说法。”

“至少也是叛徒。”

“你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做个漂漂亮亮的叛徒。”

“我这么聪明？”

“是啊。”

“我该怎么办呢？”

“开动脑筋啊。”

“我跟水晶宫说，我打入了丐帮内部如何？还能骗活动经费。”

“双向间谍，不拘一格，太聪明了，请受小墨一拜。”

“不不不敢拜，下马多麻烦。”

“不拜了？”

“不不不拜。”水云阔深沉地来了一口凉气，又说：“只是丐帮也未必敢要我，我与五禽宫算是近亲。”

“我来做媒，准成。等等你听我指挥就行。”

“小云云决不辜负小墨重托。”水云阔作宣誓状。

“小点声。”墨自杨狠狠地打了个冷战，紧了紧衣领袖口：“第二，永远不准侵犯上清派。”

水云阔闻言，立即抛出了神级一问：“有什么好借口吗？”

“我是上清人。”墨自杨佯装大怒。

“该死该死该死……”水云阔将马鞭卷成团，然后又捶自己的脑壳，这下是真捶，一下比一下狠，恨猪头不成钢。

“够了。”

“不够。”

墨自杨吼：“够了。”

“够够够了，小墨说了算。”水云阔并没有将“够不够”这件事放在心上，转而说：“实话跟你讲，五禽宫压根就没有要动上清的意思。”说完大笑，就像白嫖了一票似的。

“为什么？上清不也是保持中立，不从武林盟主号令的吗？”

“五禽宫大宫主是我亲姐，也就是大五禽之首大虎女，她在上清有两个知心朋友，一倡一和那种，铁得很。”

上清派中果然有鬼。墨自杨问：“我出来久了，也不知上清谁这么大面子，结交上了你亲姐那种大人物？”

“不知道，我也是无意中偷听来的。”

“瞒我？”

“瞒你？”水云阔忿然作色，“我有那么傻吗？”

墨自杨大失所望，只好说：“以后多找一些‘无意中’的机会再偷听偷听，有结果了偷偷告诉丐帮。”

“为何不是偷偷告诉你？”

“四季歌有一件大事要办，我要出一趟很远很远的远门。”

水云阔真诚地说：“我帮你。”

“这件大事男人家干不了。”

“嫁人？”

“闭嘴。”

“来来来，往下说，第三呢？”

“第三，今生今世，四季歌打谁，你就帮着打谁。”

“四季歌都有谁？”

“慢慢地你就晓得了。你要是与我齐心协力，你也是之一。”

“必须的。对了，四季歌喜欢打谁？”

墨自杨装作不耐烦，反问：“你挑食吗？”

“不挑不挑。怎么说呢，我就是想知道，当四季歌与水晶宫、五禽宫打起来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打水晶宫和五禽宫呗。”

“让我打老子，打兄弟姐妹？休想。”

“你知道水晶宫、五禽宫是做什么的吗？”

“统一武林，保护大唐。”

“假如有一天你发现他们是反着来的，你会怎么做？”

“我最痛恨口是心非、背信弃义之人。我大义灭亲。”

“假如我这个假如成立，你真的会打老子、打兄弟姐妹？”

“打，义不容辞。不仅如此，我还会拉上我的死党十二宫子水雪连、十四宫女水大笨、十五宫女水小丑一起打。”

“漂亮。”

“再往下说第四。”水云阔热血沸腾，拿降压药也压不住。